第六十七章 像魚
唐千凝的手指在琴鍵上緩緩飄動，優美而純凈的曲調很快充斥在了客廳。
她談的是一首名曲《卡農》，孫謙自認自己是個比較挑剔的傢伙，可對於唐千凝的彈奏卻還是沉浸了進去。
一股淡淡的憂傷油然而生，由心底緩緩飄散，唐千凝彈的極為認真，甚至閉上了雙眼沉浸其中，彷彿這股憂傷就是由其而生一般。
一首示範琴曲不過就是三四分鐘，很快音樂聲就結束了，原本還沉浸在琴曲之中的唐千凝突然被一陣十分突兀的鼓掌聲嚇了一跳。
「啪啪啪......」
面對孫謙這突如其來的掌聲，唐千凝緊張的擺手推辭：「謝謝，謝謝。」
唐千凝一邊擺手，一邊局促不安的抬起頭，正好撞到孫謙那意味深長的眼神里，馬上就像受到驚慌的小鹿一樣轉移視線。
孫謙升忍不住嘆一口氣，唐千凝的成長經歷應該就是造成她自卑的主要原因，即使她意識到自己可能比其他女孩子更漂亮，但偏偏就是這樣的優勢卻成了她的心理負擔。
她努力的藏在自己的小世界裏，未嘗不是有自我保護的潛意識。
慢慢來吧，只要她的心能打開一個缺口.......
孫謙心裏想着，在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對方長長睫毛下高挺秀直的鼻樑，還有線條分明的唇形。
這個社會如今太過殘酷，與其不知道最終便宜了哪個小子，不如......
唐千凝雖然低着頭，還是能感受到對面那道有些熾熱的目光在注視自己，她不知道怎麼應對，只能悄悄伸出手指，無序的翻著面前的琴譜。
「好了，小唐你趕緊回去多穿點衣服起來，畢竟春寒的厲害，別一會練琴再受涼了。」花梨及時的打斷了尷尬的氣氛。
「哦......」唐千凝一如既往的聽話，乖乖的回房間換衣服去了，只不過這次多了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怎麼樣，我這個小學妹的功底不差吧。」花梨一副局促的眼神看着孫謙。
雖然她嘴上說的是鋼琴，但兩人都知道其中的言外之意指的是什麼，這讓孫謙第一次生出了點滴慌亂的情緒。
「欣賞，我這純粹是對美好事物的欣賞嘛......」孫謙趕緊應付了一句，並且拉起花梨的小手，一副我很真誠的表情。
「嘻嘻......」第一次見識孫謙慌亂的花梨偷笑了一下，也不揭穿，「回房間休息吧，一會我打電話讓服務員來收拾。」
「嗯......」知道對方給自己留了台階，孫謙一溜煙就跑了下來，就這樣拉着花梨的手回了樓上的卧室。
這一晚兩人一直瘋狂到了半夜才停歇下來，看着身邊已經報廢的男人，花梨這才滿意的問道：
「怎麼樣，是不是對我那個小學妹特別滿意啊？要不要我給你創造點機會！」
「胡說什麼呢......」孫謙對於這種掃興行為堅決不認可，立馬就否認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怎麼，還不好意思呢，呵呵...」不過花梨明顯不想放過他，「你要是真有心的話，只要能對她好，我倒是覺得也不錯。」
......孫謙覺得這話他沒法接，當着這個剛剛歡好的女人面前，談論怎麼入手另一個女人，他還有些不適應。
「沒事，我見識過的男人超過絕對超乎你的想像，如今這個社會太操蛋了，我早就看透了，所以無所謂，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
我們倆其實也就是各取所需的社會男女而已，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聽着身邊的女人在這深夜裏最真實的話語，孫謙不知道怎麼安慰才好，因為這都是現實。
過了好一會，他才打破了這黑色的沉寂：「以後還回東湖來嘛？」
「呵...怎麼，你想要養我嘛！」這輕蔑一笑的背後，是她對生活的認輸。
這話他沒法接，好在她也沒讓難做，繼續開口道：「回去之後估計家裏會給我安排個穩定的工作吧，然後老老實實的找差不多的嫁人，就這樣吧。」
「你知道我的，也許......不能給你什麼其他的保證，」孫謙停頓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只要我能做到...」
「真的？」花梨突然抬起了頭，在黑暗中，那雙永遠充滿活力的眼神閃閃發亮，卻像根刺，猛地刺入了他的胸膛。
儘管沒有房間里毫無光線，但孫謙還是中肯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她看不見，但一定能感受得到。
「那你今晚不許想別的女人......就愛我一個，就這一晚，好嗎！」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充滿了希翼望着他。
「好......」孫謙的回答充滿了肯定，而那雙眼睛瞬間被湧出的晶瑩模糊。
他親吻起她的眼睛，為她拭去往日的憂傷，填補空洞的心房，兩人瘋狂的彼此糅合，直到窗外開始泛起朦朧的灰暗才沉沉睡下。
恍惚中，他彷彿聽見耳邊響起了一首這個世界沒有的歌曲：
它那麼幼稚
像個頑皮的孩子
多麼可笑的心事
只剩我還在堅持
誰能看透我的眼睛
讓我能夠不再失明
我要記住你的樣子
像魚記住水的擁抱
像雲在天空中停靠
夜晚的來到
也不會忘了陽光的溫暖
..............
伴隨着這充滿悲傷且有纏綿的歌聲，孫謙睜開了雙眼，其實他一直沒有睡着，因為他有種預感，她要離開了。
不僅僅是兩個月後的返鄉，而是要徹底從他的生命中離開，所以花梨走時的哭泣和親吻他全都知道。
但他卻不敢睜開雙眼，因為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個才23就滿身傷痕，看透情愛的女孩。
儘管他們的相遇和相擁都不正確，甚至說的難聽一些，她不過是他花錢為自己開解的一個陌生人罷了。
但昨夜......孫謙不知道那算不算偶然，但那一瞬兩人彼此理解慰藉的心，真實的靠在了一起，彼此給予了一絲溫暖。
站起身，看着茶几上花梨留下的那張便簽，上面只是簡單的寫了兩句話：
如果真心，好好待小唐，別讓她成為另一個我。
好了，其實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走啦，拜......
最下面是她留下的唐千凝的電話和班級信息，還有...一抹不甚清晰的，粉紅色唇印......
看着便簽上的字，他久久未動，字和她一樣，充滿了跳脫的青春，但他卻深深感受到了一股孤寂和哀默。
他拿起手機，翻出了她的賬戶，卻在即將打款的最後時刻，停了下來。
然後，關閉了銀行APP，而是翻出了她的電話，發了條短訊過去......
「只要我能做到，只要你有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