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克里斯塔爾戰役(1)

第22章 克里斯塔爾戰役(1)

巴圖爾呼出一口白氣。他可以感受到熱氣變冷逐漸覆蓋住自己面甲下眉毛和鬍子凝成冰霜。西波爾平原一直非常寒冷,尤其是沒有太陽的夜晚。

「只有傻子才會選擇在夜晚行軍。」他想。然而此時,他正是那位傻子,要帶領麾下一半的兵力在下著小雪的北風裡急行。

當馬車上的座鐘時針指向一點的時候,五千餘名胸甲騎兵沿著阿法那西山脈推進。

如果巴圖爾有選擇,他更希望進攻的時間是白天,這樣他可以通過日頭根據經驗來大略地掌握時間。

可現在是夜晚,他就只有依靠隨軍馬車上那足有半人高,必須用四匹馬才能駝動的古怪器械來辯明時間。器械本身並不複雜,透明圓面上,十二個刻度,分時針、分針和秒針,此刻秒針正發出極其低微的咖嚓聲。

「你的中軍大帳在哪,這座鐘就搬去哪。」這是龍神葉卡捷林娜的原話,「就計時而言,它比你的直覺靠譜,也比沙漏靠譜。」

呼呼的寒風中,五千騎兵排開一字長蛇,巫術加持過的晶燈懸挂在獨角獸右側。星光昏暗,騎士們憑藉著前人清幽的晶燈光芒不至於跟丟。

他也是第一次被要求執行夜間作戰。在此之前,他所學到的戰鬥模式都是戰爭雙方彼此下戰書,然後在約定的地點在白天正面對撞。

「夜間偷襲不符合騎士信條。」巴圖爾曾試圖改變龍神的作戰計劃。

喬依藍反問:「我們已經給聯軍下過戰書了,至於具體時間,你能保證跑出二百多里后,具體的時間段嗎?」

巴圖爾啞然。

「所以,我們沒有背棄信條啊,我們只是選擇了走夜路而已。」喬依藍總結。

「你的目標就是在天亮前趕到荒崗鎮,路上遇到任何阻攔,擊潰就可以,不要停留,一路向前,向前。」

回想到龍神給予的第一階段命令,巴圖爾只覺得透著古怪,不過作為虔誠的聖殿騎士,冰封騎士團的高階軍官,既然是神諭,那麼嚴格執行就好了。雖然他更樂意穿著板甲,帶領軍隊如同利劍一樣插入敵陣,而不是換了蛇鱗鏡甲,搞什麼鉗形攻勢繞圈子。

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裡,部隊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其實想想也是,在此之前歷史上從沒有夜間作戰的先例,就算安排些游哨也是做做樣子,何況這樣寒冷的夜晚,有誰捨得放棄溫暖的被窩呢?

正當巴圖爾以為整個晚上都要在平淡的趕路中度過時,前方探馬來報,說是發現了處法拉希爾人的營地。

絕影關隘是格良茲努哈城右側後方的一處小型關隘,主要是防備敵人截斷後路而設,但也僅僅是容納百多人的警戒性質的關隘。此時盤踞在關隘內外的法拉希爾人卻有數千之眾。

「繞道嗎?」部下將領問。

白天寒羽禁衛偵查的時候,還沒有這支部隊存在。

「不,我們碾過去就好。」巴圖爾打開面甲摸了摸鼻子,甩下黏在鬍鬚下巴上的碎冰碴。

自從亞爾曼被殺以後,剩下的法拉希爾軍隊就被其他兩國裹挾著進行各類輔助行動。這支三千人的部隊本來應該大部分同格良茲努哈城內的守軍在一起,但是由於受到排擠,被迫在野外紮營的同時,還承擔了運輸輜重的任務。為了應對可能的騎兵襲擊,統帥部還調撥了一批木牆車給他們。只是此刻,這些車子根本沒有展開。

埃文斯帶領共帳小隊里的七個人負責守夜。他擰開皮囊的蓋子,灌了兩口酒,給自己解乏。不光是他,所有身處冰天雪地間的士兵帶的都是奧帕爾酒。酒不容易凍住是一個原因,而涼水配油膩的肉食容易導致腹瀉是另一個重要原因。

「那群加爾提斯人真是不友好,運送糧草這樣的事,居然說派就派下來了,把我們當民夫使喚。等忙過到天黑,又不給進城。」埃文斯抱怨著,「嘿,喬爾斯離火堆遠點,你這個標靶太耀眼了。」

然而那個新兵沒有動,只是發愣地盯著他身後看。

埃文斯轉過身去,他看到了雪亮的棱刃長槍、馬匹上覆蓋的龍蝦節鎧甲、鳶形盾上閃動著金色睡蓮紋章以及閃著清幽光亮的晶燈。

「居然沒有點火把,這是群幽靈騎士嗎?」他心想,「我並沒有喝多少,這是出現幻覺了?」

零星布置的鹿岩和馬拒在衝鋒的騎兵潮面前沒能起到太多作用,成年獨角獸遠比普通戰馬更為強壯。而簡易箭樓上的零星箭支同樣沒構成實質阻礙,箭支只是砸在鎧甲和騎兵盾上就被彈飛到不知何處去了。

超過半數的步兵和弓手被驚醒了,然而他們忙著披掛和尋找武器,營帳里亂糟糟的,士兵既找不到他們的軍官,軍官們也湊不齊麾下的部隊,更不要提列陣進行有效的防禦。

等到睡眼惺忪的主將班克羅夫特被親兵拖出帳篷躲避時,巴圖爾率領的騎兵部隊早已經穿過了大半個營地。而等他打算下令時,騎兵群已經跑得連馬尾都看不到了。

「這什麼情況?」班克羅夫特腦子一片空白。

對方乘夜襲擊了自己的營地,但根本不做停留,似乎只是路過?

「給菲力克斯元帥寫求救信,就說我們被敵軍的騎兵襲擊了。」班克羅夫特對身邊的勤務兵下令說。

「可是,威脅已經解除了。我們似乎沒必要求援啊。」勤務兵抗辯道。

他的話音剛落,沉悶的馬蹄聲又由遠及近地傳了過來,這次沒了嘈雜人聲,聽起來彷彿滾雷碾過天空。

而在騎兵之前抵達的,是密集而致命的箭雨。所有騎兵都被喬依藍強制要求配備射程在四百步以上的萊卡騎兵弩。

「說過多少次了,把座鐘看好。」巴圖爾訓斥身邊的衛士長道,「這可是御賜之物,怎麼可以忙著衝鋒就扔道邊不管。」

冰封騎士團殺了個回馬槍把營地又犁了一遍,在法拉希爾人還沒回過神的時候,雖然他們其實是撿座鐘來的。這次離開時,巴圖爾注意到了糧草輜重,讓隨軍的荒系巫師們放了場大火。

這一次班克羅夫特沒能躲過一劫,他雙目圓睜倒在了箭雨里。隨著主將的陣亡,求援信始終沒有發出。聯軍統帥部一直到戰爭結束也沒能弄清楚,突然出現的騎兵從哪來,又去了何方。

同一時刻,布雷爾、艾絲美拉達、麥茜和坎曼爾帶領著七千名士兵和巫師團大部分的巫師與日丹的聯軍主力在荒原上對峙。

「布雷爾,你應該守在維什尼亞克的。」聯軍統帥菲力克斯騎在高頭大馬上以傲慢的語氣道,「不過作為名軍人,我很佩服你的勇氣。」

北風刮過布雷爾線條硬挺的面龐,老將軍什麼也沒有回應,沉默如雕塑。許久,他拔出身上的佩劍刺向天空:「為了阿莫迪歐。」

戰爭的序幕由此拉開。

箭雨潑灑向戰場對面的五個千人方陣步兵。箭支撞擊在龍首精鐵圓盾上叮噹作響,偶有遺漏的箭支射中士兵的肩膀或小腿,但在那之前首先穿透了鑲嵌在盾牌內側皮扣邊上的皮革條被卸去了大部分力道。方陣士兵們配合默契,以圓盾構築成圓弧狀的盾牆規避箭雨,一旦有受傷的士兵立即被拉回陣中換人補上缺口。

硬木柄長矛從盾牌露出的四角縫隙里透出來。整個方陣如同一隻長滿盾刺的烏龜。

「阿斯巴營衝鋒!」重裝騎兵軍官發出戰吼,他率領麾下的騎兵隊如同一柄匕首扎進了步兵方陣。

馬蹄紛飛,踩踏在花瓣狀凸起的盾牌中央龍首浮雕上。前幾列的步兵瞬間垮塌下去,液體的潑濺聲,士兵的慘叫聲,在重裝騎兵馬下響起。

「衝鋒,阿斯巴,為了皇帝陛下。」騎兵軍官繼續大吼道,他已經明顯感受到隊列衝鋒的速度被遲滯了下來。

「為了……」騎兵軍官沒能把話說完,一柄鉤鐮槍從斜刺里將他拖下了馬,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步兵人群中。

粘稠的鮮血讓馬蹄打滑,而源源不斷湧來的步兵則彷彿稠密的瀝青把騎兵層層包裹並蠶食。雖然厚重的板甲將大多數攻擊彈開,然而不斷有騎兵被利刃刺進甲縫而墜馬或是直接被鉤狀物拖走。甚至在接近步兵方隊核心的位置出現了專砍馬腿的地趟刀手。地趟刀雪亮而致命,每一次出擊都精準地將缺少防護的馬腿從馬的軀幹上剝離。

隨著時間推移,重騎兵營已經不再是鋒銳的匕首,而更像是被滾燙鐵鉗夾住的冰柱。

「我知道,要讓你們超水平發揮是不可能的事。但至少,發揮出你們身體里的每一分力氣。為了,活下去。」方陣指揮官說。

他擦了把糊住臉頰的血,遠處新一輪的騎兵衝鋒又涌了過來。

布雷爾得到的命令是在日丹城正面發動佯攻,迷惑並遲滯聯軍主力。對面菲力克斯手裡握有二萬五千人的兵力,而他此刻帶出列在雪地里的至少有二萬人。哪怕是不懂軍事的人,通過算數也可以得出方陣步兵們處於劣勢的結論。何況這其中還有相當數量的騎兵。

前軍主將大帳前千步開外,獵獵作響的紅色雲龍大旗下,坎曼爾以手甲擎住旗杆,神色如常地凝視戰場。她的身後充當後備軍的二千名大劍士分列成四個五百人方隊軍容整肅同樣寂靜無聲。星光灑在他們豎立的處刑大劍上,泛起淡淡幽藍色的光。

作為這支大劍士部隊的統領,坎曼爾穿戴的印有銀蠍徽記的灰燼熔岩重甲,堪比門板的巨劍和身前半人高的半月鷹翔盾完美闡釋了什麼叫做重騎兵和重步兵的剋星。

重裝大劍士是為了阻擊騎兵與突入重步兵方陣而生的特殊部隊,為他們準備的鎧甲與巨劍足以令他們成為座人形要塞,一人與二十名普通步兵搏殺中取得勝利。

然而和他們的統領相比,用俘獲的二千多匹戰馬從海港城市緊急馱過來的大劍士們此刻全身除了一把處刑大劍以外,幾乎沒有一件另外的鐵質兵器。

多年的邊境貿易封鎖導致了鐵料的極度匱乏。教廷的聖殿騎士們擁有全副武裝,到了拱衛首都的國防軍這裡,鐵質防具就剩了盾牌,而地方部隊中,能人手一把武器的,都稱得上精銳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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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上帝拯救大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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