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燈塔（127）

海底是如此地暗，機體的探照燈光僅能映亮周圍十幾米的距離。維拉德招呼他班裡其餘9台機體向他靠攏。阿斯洛林族佔領大洋至今，海里早就沒有正常的海洋生物了。

白慘慘的電光從外部感測器顯示到了屏幕上，維拉德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格擋，隨後他意識到那是只巨大生物的眼睛，那眼球表層閃動著白、光交替的雷光。

一道弧形閃電命中了維拉德所乘坐的機甲，瞬間的電擊令他精神恍惚。等他清醒過來時，潛航器已經在拖著他上浮，快速遠離戰場。

作為一名米拉爾人軍官，聯軍內部並不需要他戰死沙場。藍壘夏的計劃是以戰代訓，讓米拉爾人軍官快速熟悉技術裝備，然後他們內部再去訓練新兵，順便可以提出設備的改進方案。因此無人潛航器和機甲的預設程序里一旦遭遇致命威脅，就會第一時間脫離交火區。

他距離最初的地點已經傾斜著上浮了一二百米，借著其他機體探照燈的燈光和彈藥爆炸的火光，他大略看清了來犯生物的外貌。

那是一頭黃金三首龍，三顆布滿鱗片的碩大腦袋分別噴吐著閃電、颶風與毒液。9台寂夜機甲全力開火，微型導彈、深水機炮發射的30毫米智能炸彈箭形彈頭以及口徑在14.5毫米暴徒水下電磁釘刺步槍發射貧鈾釘刺彈，不斷地在對方軀體上撕扯出凹坑和血洞，但也僅此而已了。

裝備部的軍工科研人員推薦貧鈾釘刺彈時介紹說子彈中空帶有諸如鈷60、銫-137，鍶-90之類的輻射性粉末，帶有放射性毒性和金屬毒性，彈體一旦殘留在海怪體內，令其中毒，抵消其自愈能力。

工程師吹噓：「總之，有了寂夜機甲，就算你面對的是頭虎鯨，你也可以將它輕鬆撂趴下。」

「裝備部的工程師們設計的機甲很好，唯一的失誤僅僅是錯估了海怪的體積。」維拉德在心裡想著。

就機體數據而言寂夜機甲有7米高，正面寬度達到3.5米，放在陸地上也算是個大傢伙。

交火的光亮很快熄滅了，機甲群敗在了巨龍的爪牙之下，就像是一隻只被惡犬撕碎的洋娃娃。彈藥艙的殉爆讓它們最終化作明亮的火團。

暗之華與碎冰者等機甲群也很快趕到了交火區，然而它們的抵達不過是讓火團更多了一些。透過那星星點點的火光，維拉德看到了反射火光的一雙雙眼瞳，它們就在黃金龍的身後，層層疊疊鋪滿了海淵。

「N-23區，我們遭到了龍的襲擊。」維拉德向上級彙報說。明明是在深海被水包裹著，他卻感到喉頭髮干。

「龍？」芬格爾收到報告時眉頭皺緊。

很快一份份戰損報告雪花般飛來，隨著機甲群被突破，潛艇編隊也開始遭受損失，半個小時里以淡水肉食性魚類命名的鱸魚號、黑魚號、鯰魚號、草魚號、黃骨魚號、華子魚號、桂魚號潛艇相繼沉沒。

敵軍壓根沒打算玩什麼戰術，它們自海底深淵而來，以最張狂而霸道的姿態從正面蠻橫地碾壓而至。

科勒站在晨曦號航母艦橋上，眼前的戰鬥場景令他感到震驚。作為一名軍官團里的米拉爾人，他還是第一次來到海面上經歷海戰。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對於海戰沒有概念。

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海戰就已經是超視距戰爭了。飛行器空投下制導炸彈和導彈，航母戰鬥群的打擊距離可以延伸到二三千公里，如果飛行器抱定一去不回的決心，或者是有加油機進行空中加油，那麼打五千公裡外的目標也不是不行。

而如此遙遠的距離，對於船上的人員來說，別說火光了，連硝煙都看不到。能夠被確定的最多就是雷達上的一個點罷了。

這種程度的反饋刺激力度甚至比不上電子遊戲。

但此刻就在科勒眼前，成片的虛空獸突兀地現身在船艙與甲板上。它們怒張著嘴，背部的突刺散發出幽紅色的光。

科勒有幸在驅逐艦「軍馬」號上近距離與虛空獸親密接觸，他甚至一度可以看清那鋒利而細碎的牙，聞到對方嘴裡散發出的海腥味。

電磁突擊步槍射出的子彈打在虛空獸鐵灰色的皮膚上火花四濺，它們擁有短時間將自身金屬化的能力。而這極短的時間足夠他們利用體內器官發射微波，釋放影響半徑為50米的電磁脈衝以及利用身上的氣囊噴吐石墨粉塵。

他看著驅逐艦周圍的巡邏艇受到攻擊后停止運轉包括艇上同樣受到影響的船員，一切就彷彿是被定身咒影響。雖然影響的時間至多不會超過5分鐘，卻已經足夠後續的其他阿斯洛林族軍隊湧上艇身將他們傾覆。

手持老軍頭突擊步槍的星芒仿生人船員們沖了上來，科勒需要感到慶幸，「軍刀」號驅逐艦上的乘員足有300名，而不是巡邏艇上的20來人。但艦船的淪陷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當子彈不斷將頭頂有4排彎刀一樣尖角以四肢橫衝直撞的虛空獸擊倒時，雪女與淵隙之潮已經登上了軍艦。科勒看著冰霜很快爬滿了船舷玻璃，鋼板的抓撓和扭曲聲在爆炸中響起。

「請倖存的軍官前往直升機平台撤離。請……」廣播聲在循環了數次后嗄然而至。

全副武裝的士兵不斷倒下，科勒在一個班士兵的簇擁下來到了雪鴞直升機上。

螺旋槳巨大的轟鳴聲中，他坐上了直升機，在空中他看到被覆蓋滿風雪和黑色污染物的「軍刀」號，海面上漆黑一片，被凍結的海水折射出幽冷的月光。

「到處都是槍炮聲和火光，敵人山呼海嘯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我想我經歷了一場最『原始』的海戰。遠距離得觀看，偶爾亮起的火光，讓我覺得彷彿是看到了平滑玻璃鏡面上閃耀的石子。但實際情況既不唯美也不詩意。我感到血管里的血液在沸騰，記憶里的整片海域都在隆隆的炮聲中燃燒。」

科勒在自己的日記里寫道。他被直升機轉移到了「晨曦」號航母上。

水面艦艇司令官普羅提斯記錄得更加直白：「導彈幾乎失去了作用，火炮和近防炮、機炮一刻不停得向「魚潮」傾瀉著彈藥，船員們甚至一度在甲板上架起機槍。海戰就像是在無光的酒吧間里和人互毆，令人恐慌而絕望。」

當然，由於戰術錯位的海戰而感到不適的並不只是聯軍一方，阿斯洛林族的海軍們也相當不適應。海底根本沒有可以直接能打擊到海面的武器，能量武器無法在海里使用。這也意味著合成獸們需要跋涉數公里浮到海面，清理掉機甲群和潛艇等才能有機會攻擊到水面艦艇。

激戰持續了一整夜，冰藍女王斯卡迪卻始終沒能突破當面之敵。她最初得到的情報是，她面對的是敵人的B集團軍群，但她同時也能夠得到第22集團軍和第5集團軍來自空中和海岸上的支援，敵方只有3個航母編隊，由於要應對海岸上的導彈和炮火，她的雪霧艦隊遭遇到的將是不滿編的敵方艦隊，主要困難是敵方的水下機甲群。

但交手后的情況卻顯然並非如此，當她率部頂著巨大傷亡清理掉敵方大部分機甲和潛艇后，直面的卻是敵方近千艘水面艦艇主力。熾熱的炮彈如同雨點般砸下，哪怕她將手頭所有的虛空獸、雪女組成敢死隊，當一次性的EMP炸彈使用，也沒法徹底癱瘓掉這些鋼鐵巨獸。

空中的支援根本沒有到來，艦船上幾乎所有的高平兩用炮都在對海射擊，反潛火箭深彈發射器幾乎一刻不停地投送火箭彈，而機甲和潛艇部隊的撤離，讓頭頂數以千計的各類反潛機在投擲深水炸彈、反潛魚雷時毫無顧忌。

部下回稟的戰報令斯卡迪目瞪口呆，經過多渠道多方多次確認，敵方的航母編隊數量並非是3個而是5個，且由於不明原因第5集團軍和第22集團軍集體溜號，導致敵人搶灘登陸壓力大減，於是將留用於掩護登陸部隊的航母編隊的部分炮艇和巡邏艇也補充到海戰序列里。

「哦，我親愛的斯卡迪，我發誓我發了我和阿爾傑農的撤退動向，你可能是忙於指揮戰鬥而忽略了這一信息，又或者是深海的雜波太多。你看，瀕海戰鬥群的夢特格就撤出了戰鬥。」梅托斯以抱歉而無奈的語氣回復，「至於敵人的兵力，敵人攻打凱特爾港口時只動用了3個航母戰鬥群，我也並不清楚B集團軍群究竟有多少兵力。」

斯卡迪回敬前者的是破口大罵，她在凌晨時下令停止進攻。

敵人的停止進攻令芬格爾長舒了一口氣。他也並不清楚對方艦隊的具體編製和兵力。隨著戰況越發激烈，戰損直線上升。在最激烈的後半夜，短短一個小時里，艦隊就損失了12艘驅逐艦。

芬格爾慶幸自己沒有血壓這種東西，否則可能會在部下報告說虛空獸這種灰黑色的2噸左右的巨獸，非但擁有空間跳躍能力，還可以發射電磁脈衝，且長有可以噴吐石墨粉塵的氣囊，並引發了超過五十艘水面艦艇的癱瘓時而直接爆表。

斯卡迪不管不顧，全線推進的打法一度將芬格爾唬住，他覺得自己很可能要輸掉整場海戰。為此他甚至草擬好了一份電報，內容是告誡藍壘夏敵人兵力的龐大，指出艦隊已經不足以應對當前局面，直接撤退減少無謂的損失才是明智之舉。

畢竟這還是首批趕來支援的敵方艦隊，以對方近乎奢侈地兵力揮霍來看，阿斯洛林族的兵力遠比己方充沛，且艦船都被定在原地基本也就不用打了。

不過後續的變化令他安心不少，名為虛空的巨獸，空間跳躍似乎需要很長的準備時間，從襲擊發起后的半個小時里，居然沒一頭試圖逃跑，都被船員們用電磁步槍突突成了篩子。且敵人也沒有更多類似兵種投入了。當敵人徹底停止進攻后，他下達了各艦投放核深水炸彈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