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零四章 情況

第九零四章 情況

李徽在謝府守靈到天明時分,這才拜別謝石等人,離開謝府。1行人踏著清晨朝露前往城西去見張玄。

這次來京城,除了拜祭謝安之外,李徽也要來見見張玄。

張玄現在過的極為不如意,年前張玄仗義執言,為謝氏說話。很快,他便遭到了排擠和非議。張玄氣不過,年後便告病至今,如今幾乎等於是賦閑在家了。

張彤雲也1直為張玄憂心,此番李徽來京城,便拜託李徽來見張玄,加以勸解。

張玄見到李徽自然甚為歡喜,談及謝安去世之事,張玄也甚為唏噓難過。

「真沒想到,年前1別,竟是永訣。謝公音容猶在眼前,當真令人肝腸寸斷。謝公是操勞過度所致,過去兩年,只有我知道謝公每日要操心多少事。大戰起時,謝公更是徹夜不眠,等待消息,研判局面。雖看似清閑,實則無時無刻不思慮大事。淮南大戰期間,我跟隨左右,連我都扛不住高強度的煎熬,更何況是謝公?病根便是那時候落下的,其後又1直未能治癒,拖延兩年,以至於病入膏肓不治。說句不好聽的話,謝公是活活累死的啊。」張玄淚如雨下,連連跺腳,痛心疾首。

李徽嘆息連聲,張玄的話應該是無誤的。這兩年,正是大晉多事之秋。前面兩年,為了準備和秦國的作戰,在朝政上做出調整,頂住壓力。大戰爆發之後,先有西路荊州之敗,後有彭城之失,可以想見,當時的壓力有多大。

當時朝中1些投降主義和逃跑主義的想法甚囂塵上,懷疑謝安之前的1切部署都是無用,最終會給大晉帶來毀滅的想法甚為流行。那時候的謝安所受到的壓力和煎熬可想而知。

淮南大戰,面對數倍之敵,謝安泰然自若的外表之下,承受著難以想象的心理壓力。那段時間,對於謝安而言不但要調度物資兵馬,安撫上下人等,更是要有強大的信心來支撐。從身體層面和心理層面都是巨大的煎熬。

李徽記得,也就是大戰之後,便傳來了謝安身子不好的消息。從那之後,時好時壞,怕是已經落下了病根。加之長期服用寒食散這等毒藥,為了提振精神,對身體也有極大的損害。極有可能,謝安的病不僅僅是風寒侵襲,其實是肝臟受損。勞累和藥物都會導致肝臟受損,這可能才是謝安真正的病因和死因。

「我昨日沒有去謝府弔唁,便是不想見到朝廷里那幫表面1套背後1套的傢伙的嘴臉。那幫人背地裡攻訐污衊,卻又假裝為謝安的去世而悲痛,令人作嘔。謝公便是被他們逼著引退的,現在謝公去世了,他們卻去靈前惺惺作態。背地裡,這些人必然彈冠相慶。我大晉朝算是完了,謝公這樣的人,他們都不知珍惜,大晉朝落到他們手裡,還能有什麼好?我大晉,必毀於他們手中。」張玄又是憤怒,又是哀嘆,神情沮喪之極。

李徽安慰他道:「兄長,萬萬放寬心。彤雲便是擔心你如今情緒激烈,讓我來勸勸你。若在京城不如意的話,何不去徐州1游。兄長,我徐州急需官員,以兄長之能,當可大展身手。不知兄長意下如何。」

張玄嘆息道:「弘度,實不相瞞,我如今真的已經厭倦了官場。謝公引退之後,我便已經在盤算著辭官回吳興了。我在吳興也有根基,莫如過閑雲野鶴1般的日子,倒也自在。」

李徽道:「莫說這樣的話。謝公引退,乃是迫不得已。加之謝公也年紀大了,情有可原。兄長才值盛年,怎可如此。就這麼說定了,來徐州,或去北地為郡守,或在我徐州衙署為官,1家人也在1起,免得互相挂念。對了,彤雲生了1女,才滿月不久,你還沒見過吧,莫如和嫂夫人1起前往探視便是。」

張玄沉吟不答,半晌道:「容我考慮考慮吧。」

李徽也不強迫張玄答應,他知道,在張玄他們的心目中,還是覺得在朝廷為官更有頭臉。跟著自己去徐州,總有些不稱心意。心理上的有些固有的東西很難1下子扭轉,或許需要他們自己慢慢的調整。

李徽簡單的問了問朝中目前的情形,從張玄口中得知,謝安引退之後,司馬道子對朝廷里的官員進行了大調整。他的用人原則很簡單,但凡攀附他的人便可提拔。之前有過節或是謝安提拔重用的人,1律貶職調離,有的調往偏遠之地為官。

年後數月時間,朝中官職變動頻繁,大批官員主動辭官離開。朝廷里目前的狀況可以用烏煙瘴氣形容。

「司馬道子倒也罷了,王國寶這廝更是離譜,如今貴為侍中,依仗琅琊王之名驕橫跋扈,污衊詆毀朝臣。但有不低頭者,便捏造罪名問罪拿辦。你可知道,他們連我也不放過。3月里,王國寶還派人來問我關於你的事情。聽他口氣,似乎要我檢舉揭發你在徐州所為,想要將矛頭指向你。事後恐覺不妥,又來威脅我不得將此事告知於你,行徑卑劣之極,真真小人得志,猖狂之極。」

李徽眉頭緊鎖,神情凝重。王國寶這廝如此膽大妄為,居然敢這麼干,這顯然非同尋常。他敢這麼干,必然是有司馬道子的授意。難道說,司馬道子已經將矛頭指向自己不成?

「還有那王恭,哦,你未必認識他。他是當今皇后的兄長,已故光祿大夫王蘊之子。如今受皇上器重,領中書令,兼任丹陽尹,統中軍。不久前,王恭舉薦王珣為侍中,謀求朝中勢力。王珣你當認識,琅琊王氏子弟,其弟曾娶謝氏之女為妻,兩人感情不和,謝公做主令兩人斷離,故而懷恨在心,對謝公多有微詞。此番謝公引退,王珣當即便受王恭舉薦重用。只不過,好笑的很,因為王珣任侍中之事,王國寶心中不滿,兩人不久前還在門下省大吵了1架,當真是狗咬狗了。」

李徽微微點頭,其實朝中目前的格局李徽並非不知。目前朝中兩股勢力崛起。司馬道子和王國寶等人風頭正勁,琅琊王打著振興皇權的旗號正在大4的安插人手,掌控朝政。他們目前是最引人矚目的權力新貴。

但是另1股勢力也不可小覷,那便是當今皇后王法慧的兄長王恭。類似於當初潁川庾氏的外戚勢力也正在崛起。

王恭這個人自詡有宰輔之才,加之出身太原王氏1支,也自顯赫。加之王恭本來辦事說話都很得體,其妹王法慧又受寵於司馬曜,故多得司馬曜器重。短短不到兩年多時間,王恭便從著作郎到秘書郎,再到中書郎,再到丹陽尹,最終不久前被授中書令。可謂是平步青雲,1路綠燈。不僅如此,他還掌握著中軍。可以說,王恭的權力已經極大了。

按理說,司馬曜即便器重王恭,也不至於如此。由此可見,這很可能是司馬曜用來限制弟弟司馬道子的1顆棋子。司馬曜雖然同意司馬道子振興皇權的想法,但他恐怕也擔心,這振興皇權的旗號最終被司馬道子用來壯大他個人的勢力。所以,安插下王恭這顆棋子的目的,恐怕正是為了限制司馬道子。

總之無論如何,這兩隻崛起的力量已經基本掌控了朝廷的權力,快速的填補了謝安引退之後的權力真空,重塑了大晉朝廷的格局。

有趣的是,當初王坦之為了能夠限制謝氏的權力獨大的格局,選擇了舉薦王蘊之女為皇后,以壯大太原王氏的力量。但現在,他身後的太原王氏確實已經佔據了高。然而他們卻分屬於不同的陣營之中。

王坦之之子王國寶依附於琅琊王司馬道子,而王恭卻和司馬道子並非1路人。目前兩股勢力還只是處於競爭的狀況。倘若他日發生攻訐和摩擦,那可都是王坦之當年種下的種子。如果太原王氏子弟之間因為陣營的不同而相互攻訐打的頭破血流的話,不知泉下的王坦之作何感想。

和張玄談論許久之後,李徽告辭離開。張玄也要去謝家弔唁,而李徽則要去赴司馬道子之約了。

臨走時張玄提醒李徽,司馬道子居心叵測,和他打交道要萬萬小心。身在京城之中,眼下局面已變,千萬不能硬來。虛與委蛇,不要激怒此人,早些離京方為上策。

李徽點頭應了,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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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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