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敢問路在何方

第二章 敢問路在何方

稿紙上是遒勁有力的鋼筆字,一瞧就是有書寫功底兒。

楊傑同志您好:

我叫黃鐘,是一名音樂愛好者,從報紙上看到西遊記劇組徵集歌曲的消息,冒昧給您寫信,並且錄製了樣帶。

磁帶的A面是我為西遊記創作的片尾曲,B面是為紅樓夢創作的主題曲枉凝眉,請代為轉交紅樓劇組。

此致敬禮。

哦,原來是這樣。

楊導連忙把磁帶掉了個個,沙沙聲之後,依舊是二胡伴奏,看來確實條件挺簡陋的。

不過聽着這次的前奏,楊導立刻眼睛一亮:雄壯有力,還帶着幾許滄桑,有點意思。

隨後響起一個洪亮乾淨的男聲:「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短短四句,十六個字,瞬間就把楊導的心牢牢抓住。

她忍不住抓緊拳頭,心裏一聲吶喊:好,就是這個感覺!

「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啦啦啦……」

楊導的拳頭越攥越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眼前彷彿出現了師徒四人歷經九九八十一難的畫面,雖然一路艱險,但是又都被踏在腳下。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伴着蒼涼高亢的曲調,楊導就感覺一團熱火在胸中熊熊燃燒,不吐不快,她使勁揮舞一下拳頭,大聲喊道:

「好,太好了,這就是我要的歌曲!」

屋門一開,劇組裏面的劇務李成儒推門探頭問道:「哎呦喂,楊導,啥事兒這麼激動?」

「小李,你快來聽聽,咱們要的曲子找到啦,那什麼,你立刻寫信,把這首歌曲的作者招來,不,我親自寫,無論如何也要請來!」

楊導一臉激動地說道,恨不得把這首歌立刻分享給劇組每一個人。

有這麼好嗎?

李成儒心裏有點懷疑。

楊導則懷着激動的心,用顫抖的手把磁帶倒回去,又重新聽了一遍。

「不行啦不行啦,我身上這汗毛都豎起來啦!」

一旁的李成儒使勁搓着手,他簡直不知道怎麼來形容這首歌,最後琢磨了半天,終於憋出來四個字:「天作地和啊!」

楊導臉上也露出久違的笑容,抖了抖信紙:「創作者叫黃鐘,一聽這名字,再看看這字跡,就是成熟穩重的老藝術家,胸中沒有丘壑,怎麼能創作出這麼好的詞曲?」

「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好,真好,叫我不由得想起了老人家的那句詩詞,敢教日月換新天,帶着那股子豪氣!」

李成儒則砸了一下拳頭附和道:「高,實在是高!楊導,民間有高人啊!」

「對了,小李,你去把紅樓那邊的王導請過來。」楊導說這話的時候,都有點憋不住臉上的笑意。

……

石嘴溝子村,老趙喝美了,也唱美了,躺在炕上呼呼大睡。

黃鐘也領着閨女,回到西屋,這就是他們的家。

比東屋老趙家還要簡陋,就是兩個裝衣屋的小櫃兒,結婚的時候,老丈人那邊不大樂意,沒有陪嫁,而他這邊也沒錢置辦。

屋子裏最多的就是各種書籍,大多與音樂有關,有些是下鄉的時候帶來的,有些是後來搜集的。

炕桌上散落着一沓白紙,上面寫着簡譜,也有五線譜,下面還記錄着英文歌詞,不過目前國內還不怎麼流行這些小蝌蚪。

三個月前,黃鐘從報紙上看到了西遊劇組收集樂曲的新聞短訊。

他現在也想通了,或許在這個世界,並沒有那位一個人承包了西遊音樂創作的許大神吧?

這對自己來說,或許這是改變眼下命運的機會,所以必須牢牢抓住。

就是條件有點不大允許,最後還是通過老趙的關係,去他所在的劇團,借用錄音機,錄製了一盤磁帶。

因為囊中羞澀,所以為了省錢,兩首歌都錄到一本裏面。

錄製的時候,老趙也跟着瞎摻和,結果就成了這個樣子。

將小丫頭拾掇著睡下后,黃鐘繼續坐在桌前,頭頂一個25瓦的燈泡,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個蝌蚪般的音符,在他的筆尖下變得生動活潑起來,彷彿擁有新的生命。

……

首都,新建的大觀園內,導演王福林完成了一天的拍攝任務,感覺渾身跟散架一般。

紅樓這部戲籌備拍攝已經好幾年,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王導和全體演職員付出太多。

尤其是絕大多數演員,進組的時候,大都是一張白紙。

王導要的就是白紙,白紙上面好做文章嘛。

事實證明他的想法是對的,這些演員都極為貼近原著,或者說,都在漸漸變成飾演人物的樣子。

以至於王導都有點隱隱擔心,擔心這些孩子變成劇中人,一輩子走不出來,一入紅樓終身夢,那就真的悲劇了。

可是也有不順心的地方,就是編曲方面,雖然邀請了幾位名家,可是出來的樣品,卻一直不能叫王導滿意。

而就在這個時候,王導接到李成儒的電話,正好製片主任任大會也在,倆人合計一下,便乘車匆匆回了台里。

在辦公室里,他們見到了喜上眉梢的楊導。

彼此打過招呼,雖然都是台里有名有號的導演,平時關係也不錯,但是畢竟一個拍西遊,一個拍紅樓,都是四大名著,有意無意就處於競爭關係,都憋著勁要超過對方。

但是這會兒做事都有原則,競爭也是良性競爭,行事磊落,不去搞什麼歪門邪道。

否則的話,楊導就不會急火火地把這本磁帶交給對方了。

在楊導簡單說明情況之後,就把磁帶插進去,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先聽的是A面。

一曲敢問路在何方,聽得紅樓二人組眼睛唰唰直冒光,在楊導看來,都快趕上他們劇組的猴哥了。

現在她很享受這種感覺,羨慕了吧?酸了吧?

旁邊的小李子伺候着幾位大佬,小眼睛都笑成兩條縫:瞧瞧咱們楊導,我怎麼覺得跟得到新玩具的小朋友似的呢?

終於等到楊導爽夠了,這才把磁帶翻到另一面。

憂傷的二胡聲響起,王導猛得一激靈,反覆是那種靈魂被觸碰到的感覺。

他激動地握緊雙拳,強忍心中的激動,側耳傾聽。

然後裏面一個假裏假氣的聲音傳出來,王導立刻破功,那感覺就好像上一刻還在吃着美味,下一口就發現突然多出來只蒼蠅。

呼哧呼哧,王導喘著粗氣,心裏簡直都難受死了。

他想要繼續聽剛才的旋律,又不想聽這叫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內心的掙扎,實在叫人煎熬。

好不容易聽完了,王導立即一拍桌子喝道:「胡鬧,簡直是胡鬧,誰唱的,我恨不得把他從磁帶里揪出來,狠狠扇兩巴掌!」

「就是就是,簡直就是胡鬧!」

任製片也義憤填膺,猛地抓起桌上的信封信紙,又從錄音機里退出磁帶:「老王,咱們找他算賬去!」

「走,算賬去!」紅樓二人組彷彿怒髮衝冠,直接推門而去。

這下可把小李子給樂壞了,就差拍巴掌了:「楊導,哈哈,可別把這兩位老同志給氣個好歹,那就罪過大了。」

然後他的後腦勺就被摑了一巴掌:「得了吧,你還傻樂呵,人家是演戲呢,現在肯定偷着樂,準備跟咱們搶人呢。」

小李子這才後知後覺:「老奸……老謀深算啊,楊導,咱們怎麼辦?」

楊導微微一笑:「地址人名我都記下了,我這就給你開介紹信,還有調令,你馬上跑一趟,把人請來!」

「就算是綁也要綁來!」楊導又強調一句。

此刻的小老太太,一臉殺氣騰騰,這才是那個剛強果斷的楊導,否則的話,也擺弄不了一個大劇組幾十號上百號人。

小李子一邊點頭,一邊心裏連連叫苦:這好活兒怎麼都叫我給攤上了呢,啥也別說了,命苦啊。

沒法子,他是劇組的開路先鋒,這幾年跑的道兒,比西天取經路都長。

第二天一早,小李子就匆匆出發,先坐了一天的綠皮火車到遼省的省會,然後換乘長途客車到鐵嶺,再換幾次車,折騰了三天,終於到達蓮花鄉,然後就真的沒車了。

找人打聽到石嘴溝子村,小李子就邁開大長腿,步行前往。

一路上李成儒是越走心裏越慌,遠處莽莽蒼蒼的山巒,腳下就是周先生踩出來的土路。

這要是冒出來倆劫道兒的,會不會把小命交代到這?

還真別說,真看到倆人,是一大一小,看樣子似乎是一對父女,正在山腳下的一座墳包前面忙活着。

小李子想問問路,但是瞧著這情況,暫時也不好上去打擾,就在不遠處等著。

黃鐘把墳包周圍的枯草清理一下,在融合的記憶中,這裏埋葬著一位善良賢惠的女人,現在也成為黃鐘記憶中的一部分。

小丫丫雖然還不大懂這些,但是也知道一點點兒,所以獃獃地站着,大大的眼睛裏,有亮晶晶的淚珠兒打轉。

她的小手攀著周圍的一叢灌木,那是前幾年栽的丁香花,這個季節,已經滿是紫色的小花苞。

等黃鐘忙活完了,小丫丫湊上去,舉起小手:「爸爸爸爸,開花了!」

一簇花束,下面全是尚未綻放的花苞,只有頂上開了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散發着丁香花特有的清幽香氣。

五個花瓣向周圍伸展開去,就像是綻放的笑臉。

黃鐘接過花簇插到墳頭,然後從一旁的背簍里取出二胡,就坐在地上,手臂輕輕拉送。

爸爸要唱歌嘍!

黃丁丁蹲在黃忠身前,倆小手拄著下巴,她可是最忠實的小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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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娛:從西遊記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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