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和皇帝撕破臉皮
看著燕予蒼倔強的臉和堅定的眼神,皇帝幽幽嘆了一口氣。
「我找了她很多年,用盡了無數方法啊,可是她太狠心了,就連夢中也沒有來看過我一次。」
皇帝微微皺眉。
「而,余氏,是這麼多年來唯一一個與她相似的人。」
燕予蒼的臉色從來沒有這麼難看過。
皇帝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刀子,往他心底最深處的地方戳著。
「余氏,必須好好待在朕的身邊。
對著那樣一張臉,朕下不去手,狠不下心。」
燕予蒼低喃道,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別人說,「可她是替身啊——」
皇帝聞言道,「哪怕是替身,也是好的。」
·
牢獄
幽暗的甬道里只點了幾盞油燈,勉強照亮這凄冷的小小四方天地。
今日晚間送飯的人來去匆匆,就連巡視的小卒也滿臉凝重之色。
「這位小哥,外面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小卒看了一眼江白瑜,知道這位主子可不是個好招惹的,自己又得了上面頭的囑咐,便道,「是程淮程大人在領著玄影騎查南疆的姦細。」
「原是如此。」
「江姑娘莫要擔憂,方才聽說勤政殿那邊,已經抓了一個宮女。
還有景王殿下,查出了皇貴妃被害乃是南疆姦細做的。
等太醫再驗過您那一批貨救水落石出了。」
小卒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危,臉上帶著寬慰的笑,「咱們都知道,王爺對您的心思那是頂頂上心的啊!等會聖旨過來,您也就能離開這地方了。」
江白瑜淺淺笑意盈起,「那邊借您吉言了。」
「江姑娘安心,咱們都是得到過上面吩咐的。」
不多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由遠及近的步履聲不下數十人。
為首的人穿著一身太監服,身後跟了十幾個穿著勁裝,面容肅冷的侍衛,手裡持著長槍。
尖銳的槍頭在牆上閃過詭異的痕迹,如同鬼魅。
太監笑道,「江姑娘,跟咱家走一趟吧。「
說著,看守牢獄的小卒開=開始解開這門鎖上的鏈子。
「這位公公,我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你?」
江白瑜盯著眼前來人的一張臉,太面生了。
而且,來接她的並不是預想中的人。
想著,她垂下了眼眸。
對面的太監一笑,「啊江姑娘沒見過咱家是正常的。今日宮裡出事,人手不夠用,所以才指派了老奴來。老奴是勤政殿的洒掃太監,是朱內官指派老奴過來的。
江姑娘不要怕。
景王如今也在勤政殿里呢。」
江白瑜訕笑道,「是我多心了。」
「哎,江姑娘警惕一些也是該的。
這宮裡啊不太平,難保不會有人渾水摸魚。
您瞧,這些近衛都是勤政殿里的侍衛,總不會騙人的。」
對方把話說得這樣在理,江白瑜也確實想不到有什麼人能堂而皇之調動皇帝的近衛。
「有勞公公了。」
就在江白瑜走了一盞茶后,高達拿著牌子進了牢獄,卻得到了江白瑜已經被勤政殿太監帶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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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舅舅,您教過我,虛妄是幻影,會散的。」
燕予蒼眉頭緊皺,「母親已逝,您該放下的。」
皇帝道:「你不懂。
若是有朝一日,江白瑜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會怎麼做?」
江白瑜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燕予蒼莫名的眉頭一跳,不安的感覺襲來,讓他瞬間回憶起了前世那段你失去江白瑜的日子。
皇帝微微一笑,「朕告訴你,你也會瘋的。
你會如痴如狂地找她,死不罷休。一切與她有關的人和事,都會引起你的注意。
你若是愛她,只會想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畢生都不想讓她逃離。
你會恨不得為她打造一座金籠,將她關在其中。
你想要日日夜夜都能看見她的身影,想知道在她心裡,你佔了多少分量——」
燕予蒼顫抖地打斷皇帝,「不!
真心愛一個人是要為她好。
真心愛一個人是要為她打算,給她自由,給她想要的東西。
而非逼迫!」
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耳邊靜得能聽見一根針掉落的聲音。
燕予蒼倔強繼續道,「舅舅您是明國的皇帝,您不能只局限於兒女私情。
明國的江山社稷,都在你的肩上。
余氏,能被南疆姦細利用,可見我明國究竟疏漏到了什麼地步。
不只是余氏身邊的宮女,朝堂之上的官員,甚至比有可能在更隱蔽的地方,都有南疆人的存在。
余氏只要留在您身邊一日,您身邊就可能讓別人有機可趁無數次。」
「先不說余氏招攬道士入宮,沉醉於修仙求葯,蠱惑君王的罪名如何。
我告訴舅舅一個暗報:
余氏是在揚州選的家人子。
而在她採選之前,太子的外戚李家對余氏進行了三個月的教養。
我是不是可以猜測,太子跟南疆人也有關係?!
余氏就是太子一派送進宮的,為的就是您座下的位置!」
皇帝抬眸,眼睛里的警告與慍怒不再遮掩,他慢慢起身,嚴詞厲色道,「燕予蒼!
太子是一國儲君,你妄加揣測,是為不敬。
朕身為天子,你一再挑釁,是為不忠。」
燕予蒼怔了怔,而後唇邊漫起一絲苦笑。
原來,他不過說一兩句實話也會成為不忠不義之人。
「那就請聖上,罰臣吧!」
燕予蒼失望至極,舅舅明明知道余氏是什麼樣的心性,有可能意味著什麼,還如此護著她,他如此棄江山社稷於不顧,簡直是荒謬!
他算是看清楚了,舅舅深陷其中,對江山社稷根本不操心,一心耽於情愛不可自拔。
「罰你?!」
皇帝一聲冷笑,「朕親手把你養成這個樣子,怎麼會捨得罰你呢?」
燕予蒼不語。
緊接著,皇帝像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揉著眉心坐下,語氣儘力放緩和一些道,」蒼兒。
朕不會罰你的。
地上涼,你起來說話。「
「聖上既然不想罰微臣,那就請聖上處置余氏!」
皇帝煩躁地喝了口早已經涼的茶,眸子晦暗不明,閃動著危險的光,「非要和朕作對是么?」
「於聖上而言,余氏只是尋歡作樂的替身,一介玩物。
於微臣而言,余氏是借著皮囊羞辱母親的存在。
於江山社稷而言,余氏是罪人,是妖妃!」
皇帝勃然大怒,張開雙臂語氣傲然道,「什麼江山社稷,朕管不了這些!朕只知道,如今的余氏是上天賜給朕的禮物!
朕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今日,你卻咄咄逼人不依不饒!」
燕予蒼心尖拔涼,這不該是他認識的皇帝舅舅,瘋狂、無理取鬧、聽不進勸、一意孤行……
他印象中的皇帝舅舅雖然在小事上會糊塗,在大事上怯懦拿不定注意,雖然情緒陰晴不定多疑易猜忌,雖然稱不上什麼勵精圖治的盛世明君,但也算是知進退的普通君王,可如今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請聖上下旨!
余氏絕對不能留!」
皇帝上前一步,老態的臉上皺紋深沉成溝壑,語氣低沉可怖,「你非要逼朕?」
「臣只是諫言!
等聖上懲處了余氏,臣甘願領一切責罰!」
燕予蒼最後深深叩頭。
「好!你好的很!!!
你把朕往絕路上逼!
朕倒要看看,你又能怎麼在權勢富貴與美人之間選擇?」
一語落,燕予蒼猛地抬頭,全身血液逆流般,面上所有的血色褪得乾乾淨淨!
阿瑜……
·
「公公,這不是去勤政殿的路!」
倒不是她覺得這太監是裝做什麼人來騙她,而是這路確實不是去勤政殿的路。
哪怕這路上巡邏的侍衛如此之多,洒掃的宮女太監也都會上前來給這位老太監見禮,不會是自己被騙了。
可,路不對,就是不對。
老太監笑眯眯地道,「江姑娘不要怕。
這確實不是去勤政殿的路。
但老奴從來沒說過,老奴要帶江姑娘去勤政殿啊!」
江白瑜維持著面上淡淡的笑,「聖上要在哪裡見我?」
能調動勤政殿侍衛的,還能帶她直接出牢獄,絲毫不遮掩的,除了皇帝,還能有誰?
「江姑娘跟著老奴走就是了。等到了您自然會知曉的。」
太監打著哈哈,「江姑娘快走,別誤了時辰叫聖上等您。」
江白瑜臉上的笑淡了幾分,「好。」
這太監來的時候說皇帝和燕予蒼都在勤政殿,如今又說皇帝在別處等她。
江白瑜眉頭微皺,一股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這條路不算很遠,拐了幾個彎后變成一條寬闊大道,路的盡頭是高高的宮門,上面的牌匾很熟悉。
正是這幾日她所住依蘭殿的主殿,必須要經過的一道門。
余氏的宮殿!
遠遠的,幾排玄影騎和御林軍,肅穆站立,明黃色的轎輦停在宮門口,宛若游龍般的隊伍里又太監,有宮女,不下百人,等候在轎輦一側。
而宮門裡面,燈火通明,帶刀侍衛個個低著眼睛,嚴肅以待。
詭異的氣氛隨著江白瑜的一路走來越來越重,不少人的目光悄悄地落在了江白瑜的後背上。
灼熱地似乎要燙出一個洞來……
江白瑜越接近宮殿,呼吸越來越緊促,皇帝要在這裡做什麼?燕予蒼是不是也在這裡?她又即將面臨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