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燕予蒼的馬甲
「不急,先忙完你的事情。」
這麼快就要跟他撇清關係,想的挺好!
他抬起手撐著下巴,勾起笑來,像是在欣賞一副畫。
待人走遠,他同樣方法取出那封名單。
指尖落在「程淮」二字上,他下巴微微揚起,低低笑了起來……
世人皆知指揮使程淮與景王燕予蒼,卻極少有人知道,這兩人是同一人。
戴上面具,他就得心狠手辣,殺伐果決,成為皇帝的鷹犬。
摘下面具,他就得是混吃等死,只會吃喝玩樂的風流紈絝。
真是可悲!
景王府
燕予蒼利落翻身回來,等候已久的侍衛高達送上一封八百里加急,「報,主子,前方線報,平山一帶流民越來越多,已經有結成匪寇的局勢。宮裡的意思是,想讓您儘快出面去平定。」
侍衛越說聲音越低,抬眼觀察著主子的變化。
他稱呼的是「主子」,又說宮裡,就是在以玄影騎侍衛的身份說話。
主子一向憂心天下,哪裡出事哪裡搬,跟一塊磚似的,真是天生勞累命。
可前幾日不知怎的,自家主子一覺睡醒跟變了個人一樣,愣愣坐了一整天。
而後宮裡傳話,讓指揮使「程淮」速速帶領玄影騎前去平山平定匪患,但那天自家主子突然就開竅了,先是以重傷未愈為理由推拒了這份苦差事,再借題發揮讓一直貪功冒進的太子前去。
可惜太子是個不頂用的,近幾日流民越聚越多,匪寇聚集起義自立為王的事情逐漸頻發,太子又發書請求支援。
聖上的意思,也大抵就是要讓「程淮」,即「燕予蒼」去。
燕予蒼哼了一聲,信是拆也不拆,直接一手奪過在蠟燭上點燃,「爺不去!」
侍衛從沒見過燕予蒼這副有氣性的模樣,直接嚇得跪了下來,「主子這幾日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聖上召您進宮也被您推拒了好幾次,長此以往,聖上怕是會動怒啊!」
燕予蒼薄淡的唇掀起一絲絲冷笑,眼神異常冷漠,目光冷如冰霜,「我說了我身體重傷未愈,他們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想讓我傷得丟了性命?」
「主子這說的哪裡話?這種大不敬之語,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只怕是要鬧出事情來。」
燕予蒼說完就閉上了嘴,是自己太過於激進了,這幾日心裡有氣有悔,說話時候也夾槍帶棒的,難保不會讓別人發現端倪。
「起來,別跪著了!太子既然求援,那就派一個人去援救他和百姓。你從咱們的人立馬選一個出來舉薦給聖上就是了。」
高達這才起身,小心覷著燕予蒼,「是。」
他一想到這幾日主子和國公府的表姑娘走得有些近,甚至言語之間多有挑逗,便不免憂心。
「主子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千萬不能在此時兒女情長,就算是主子罰屬下,屬下也要說」,見燕予蒼的眼神逐漸陰鬱,他倔強地抬起下巴直視,
「主子可還記得咱們涇陽兄弟們是怎麼死的?堂堂大男兒,未能血濺疆場,而是被歹毒小人用陳糧鬧壞了肚子,毫無招架之力地死在敵人箭弩之下——」
「夠了——此事本王記得清清楚楚,小人害我燕家軍至此,我又豈會忘了!」
燕予蒼重重擱置下狼毫筆,「你退下,我自有分寸。」
他此時不苟言笑的模樣,褪去了往日里的嬉皮笑臉與懶散隨性,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高達覺得他變了,他確實變了。
自從那日噩夢中驚醒,他腦海中一直重複著一個事實,那就是江白瑜死了。
那個他還沒來得及好好保護的姑娘,被折磨至死。
甚至覺得晦氣,一把骨灰隨意灑在天地間。
前世,他偷偷潛入國公府查探消息,見到了花下拜月的江白瑜。
他從沒見過那樣冷艷的美人,一時間看得愣住。
然,一眼萬年,從此以後,這個人的身影就不斷往他心裡鑽,像是蠱蟲一樣讓他越發上癮。
他便時不時偷溜進去,只為了多看她兩眼。
他向皇帝舅舅求了暗旨,想著等她孝期一過,便去提親,屆時就算是她跟柳世子有婚約,他也要搶過來。
可變故就發生在那年春天三月,他奉旨去平山剿匪安撫流民,卻一再被牽絆,太子的故意針對,還有那個人的懷疑不安,讓他在平山中了暗算昏迷。
再次醒時已是初秋,他才得知心裡愛惜的姑娘,竟然嫁給了大房庶出的二公子,日日遭受著屈辱和不公平的待遇。
後來他扳倒太子,扶持新帝,終於回京華的時候,只得到了江白瑜身死的消息。
一朝重生,他絕不願意再失去江白瑜,這狗屁平山,誰愛去誰去!
他只想護住這個小姑娘,讓她平安順遂富貴樂。
只是,奇怪啊。素來恭謹柔順的江白瑜,怎麼落水后變得聰明伶俐,甚至都能算計整個柳國公府了?
她的每一步,都在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他越來越喜歡她了呢!
·
「阿嚏!」
江白瑜捏捏鼻子,誰又在罵她呢?
「姑娘莫不是著涼了,快喝碗薑湯吧。」
江白瑜也不推辭,一飲而盡,「外面都準備好了嗎?」
「嗯……準備的可以了,只是姑娘,咱們找這麼多的打手是做什麼啊?
那群人看著就不正經,個個掄斧拿刀凶神惡煞的,好不嚇人。」
江白瑜半眯的眸子里劃過一絲譏誚,「我要打人!打那些刁奴惡仆!」
「奴婢萬萬不敢背叛姑娘的,還請姑娘明鑒。」
江白瑜扶起抖得篩糠一樣的青夏,冰涼的指腹落在青夏的臉頰上,她微微一笑,眼神幽深了幾分,「我知道的,畢竟你的命和賣身契都在我這裡。」
「我要讓這些打手去砸了常樂坊的店面。」
青夏一驚,「可是江家當年的鋪子?佔了半條街的那些,都……都要砸了嗎?」
她咽了咽口水,有些驚訝於自己這不切實際的荒唐想法,這怎麼可能呢?表姑娘再怎麼大膽,也不敢做出這樣驚天動地泣鬼神的事情來。
「你說的對,都砸了,一個不留!」
江白瑜揚眉,堅定的眼神讓人意識到她根本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