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絕倫嘉賓

第十三章 絕倫嘉賓

「公子!」扶着陸流雲的謝氏兄妹大驚,可扶着陸流雲的情況下,他們也不知道是否應該向郗超行禮——畢竟他是北府現在的主人啊。

郗超看出他們的窘迫,擺了擺手:「快進去,別讓他死了。」不知何時,陸流雲已經昏死過去。

謝氏兄妹點點頭,知道陸流雲的情況十分緊迫,便扶他進屋,屋內傳出劉裕稚嫩的哭腔:「六叔!六叔!你怎麼了!」

郗超暗暗嘆了口氣,抬頭正視着王瑜,一臉笑意的拱手:「瑜公。」

此刻王瑜已檢查完王遜之傷勢,發現只是石子打的皮外傷,配合精準的打穴手法封住了王遜之的穴道使其昏闕,便放下王遜之,旋即單膝跪地,左手搭在右肩,右手支地低頭,道:「北府鷹揚府府司王瑜,見過公子。今雖南渡,北復故土,欲將行?」

郗超趕忙上前扶起王瑜:「即行。瑜公北府棟樑,何必行此大禮?」

王瑜見郗超一臉笑容可掬,心底卻暗暗流下一絲冷汗。自己親身前來,面對一眾小輩過於託大,僅僅帶着王遜之一人前來,本意便是試探一下郗超這個新主子的態度,卻不想與陸流雲等人暴起衝突,並且在郗超面前痛下殺手卻被阻止,龍驤一脈雖然破敗,陸流雲依舊是正式任命的府司,動手殺府司這在北府中是何等罪名,饒是他是權傾北府的鷹揚府司,如今也是落着個把柄在這個號稱北府百年第一人的新主人手上了——王瑜從不會輕視任何對手,眼前這個年輕人只是看他的眼睛,就讓王瑜十分不適。

王瑜欠了欠身,作揖道:「老朽今日在公子面前醜態畢露,實在慚愧。」

郗超一臉茫然:「王公做什麼了?超實在是不清楚呀。」說着便望向昏迷的王遜之,一臉歉意:「不知道王公子傷勢如何?唉,可惜出手之人不是我的手下,否則定然嚴懲不貸!」

王瑜這才認真的審視站在郗超身後的那名男子,約莫二十餘歲,身長八尺,一襲黑色勁裝,兩撇精修過的小鬍子格外扎眼,卻掩蓋不了英挺之色。此人只是默默的站在郗超身後,淡漠的拋著石子。

王瑜沉默的與那人對視着,郗超開口打破了這份靜默:「王公不知道這位嗎?」

王瑜皺了皺眉,聯想到郗超作為桓溫的心腹,心裏跳出了一個名字:「閣下可是桓雲公子?」

那人抬起頭,收起手中的石子,輕輕的點了點頭,欠身作揖:「王公大名,早有耳聞。家兄安排我隨嘉賓拜訪,眼見要出人命,情急之下,卻不想傷了公子,雲在此深表歉意。」

桓雲口中道歉,語氣卻極為平淡,毫無愧色。王瑜雖然心中不滿,卻強作笑容,笑道:「犬子莽撞,不怪雲子(桓雲字)。」

郗超一臉笑容的出來打圓場:「罷了罷了,且作無事吧。」一拱手:「王公,超還要去看看那小子的傷勢,便不作多留了。本意是想藉此機會多與府君們親近一番,出此憾事便且作罷。且待明年驚蟄,會於北府吧。還望王公代為傳達超的意思給各位府君。」言罷便向屋內走去。

王瑜點頭稱是,心中暗嘆此子心思難以捉摸,終日掛着狐狸般的笑臉,實在猜不透背後是不是藏着尖刀。自己苦心經驗了十餘年的北府方到如今這一家獨大之勢,這名正言順的北府新任府君,卻又再添波瀾,所謂的北府第一人,實在名不虛傳。

卻見郗超停下腳步,轉身笑道:「還有兩件事望王公成全。」

王瑜內心疑惑:「公子有令,老頭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倒也不是什麼赴湯蹈火之事,王公不必如此,」郗超搖了搖頭:「第一件事情只是求教。聽聞王公入仕北府之前乃是赫赫有名的江左大派『雪劍流』高人,甚至有傳言,如今名滿天下的雪劍流乃是王公所創,之後才是如今的『雪影子』鄭明鵲接掌。不知為何這麼多年,王公不曾出一次劍招呢?」

聽聞此言,王瑜愣了一下,瞳孔收縮,止住心中冷汗,心下大寒:郗超隨口便說出了他深藏數十年的隱秘!天下人無人知曉他才是雪劍流這一門的創始人,鄭明鵲乃是他的弟子,如今也是天下有數的好手,橫行江左,而雪劍流也是他在北府外的一大底牌。卻不想郗超竟然知曉!而且他隨口點破自己有意隱藏實力,顯然是並不畏懼。正欲開口辯解,卻聽郗超截道:

「本來只當是謠言,不過貴公子剛才出手的那一下,很有雪劍流的劍招路數,看樣子比雪影子的招式精妙多了。」

「公子也知道,老頭子在進入北府之前拜入雪劍流,雖已退出卻招式不忘,興緻所至偶爾指點犬子一番罷了。至於那雪影子,雖是老頭子後輩晚生,卻因府內雜務,未曾謀面。」王瑜回答的滴水不漏。

「哦......」郗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想來也是謠言。那這第二件事,望王公轉達另二位府司,」

「問責二人不來見超,是否輕視於我?!」郗超聲音轉冷,雖然還是輕飄飄的語氣,卻不怒自威,王瑜內心一驚,正欲開口,郗超繼續道:「那超便在此加封列席的瑜公為『北府丞』,流云為『北府尉』,北府之中,可便宜行事。」言罷便裹了裹狐裘,轉身進入屋內。

桓雲拱了拱手,也隨之進入,只留下王瑜獨立風中,甚至忘了言謝。這新任府君開口便作雷霆,隨口揭穿自身秘事,然後加封自己夢寐以求的北府丞。雖然自己在北府已然是大權獨攬,可如今這正式的任命,讓自己以後的作為更加名正言順。可心中卻一絲快感沒有,反而感到一絲后怕。

一方面,郗超這麼說,擺明了陸流雲的小命他能保住,另一方面,栽培陸流雲與他分庭抗禮的心思昭然若揭。郗超這隨口幾句話,給了糖又有刀,當真厲害。

王瑜忽然想到了一個人的身影,半晌輕嘆:「江東獨步王文度,盛德絕倫郗嘉賓。真是可怕的小子。」冷哼一身,抱起王遜之,飛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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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府舊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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