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遊戲廳

再次來到從前的那個遊戲廳，我愣住了。或是見慣了不斷更新的世界，當我見到和記憶中毫無變化的遊戲廳，我有些不可思議。只是曾經陪我度過漫長歲月的遊戲機身上的傷痕，在提醒我，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無畏的少年。時間正像衛生間那沒有擰緊的水龍頭，正一滴滴的不斷流逝....

和李天坐在拳皇的機位上，我並沒有感覺到從前的快樂。我知道，我為數不多讓自己「快樂」的方式也在慢慢消散。

周圍像是有一張無形的大網，把我緊緊地束縛，我像一條無法掙脫的魚。我越是用力反抗，就被束縛的越緊。它束縛的越緊，我反抗的越是用力。緊緊束縛着我的漁網死死地勒住了我的咽喉。讓我有種窒息的錯覺。

「不玩了。」我鬆開握著搖桿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遊戲機里被李天打倒在地的八神。

李天從兜里拿出兩根煙，點燃。塞了一根在我嘴裏。又從一筐沉甸甸的框子裏拿了兩枚遊戲幣，塞進遊戲機。

「小三啊，你看，八神不是又站起來了嗎？」李天拍着我的肩膀說。

「以前，咱兩打街機。你啥時候輸過啊...小時候，咱們每次好不容易存點錢打遊戲，你小子都只拿兩個遊戲幣，剩下的都是我給用了。可我每次都不服。。。」李天沒有再說話，只是把剩下的遊戲幣推在我的面前。

「這次，哥哥讓讓你，都是你的，啥時候把這些都玩完了，我們就回家。。」

我眯著被煙熏得睜不開的眼睛，任憑煙灰落在哪條從王海哪裏借來的褲子上，握緊了操作桿...

我機械的操作著熟悉的人物，沒有防守，沒有連招，只有不斷的前進和進攻。我好像怎也想不起來從前哪套打敗了李天無數次的連招。和我相反的，李天不斷地閃躲，尋找我的破綻然後一次次把我打倒在地。

當我又一次被打倒之後，原本沉澱的遊戲幣也只剩下最後的兩枚。李天抓住了我正投幣的手。拿走了我手上最後的兩枚遊戲幣。

「小三兒，咱們都長大了，有些事情都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我也勸不動你。我也沒想幫唐姨當說客。可是你要明白，很多事情都是要自己親手去做過了才能得到結果。「

我依舊沉默。

「三兒，這次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回來。但作為哥們，我勸你一句。別再亂跑了，老大不小了，該有自己的事業，也該靜下心來好好成家了，，，」李天摟着我的肩膀說、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話。我明白，李天說的那些都對，我是該讓自己靜下來了，或許在這座不大的小城，找一個安穩的工作，和一個性格相投的姑娘。對我來說也不失為一種很好的結果。

「三兒，剩下的兩個遊戲幣咱們一人一個。等你真的想明白了，我把這個也給你，咱們再打一局」

我伸手接過李天手上的遊戲幣。看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心中一陣暖意.

「放心吧，我知道我該做什麼。」我笑着拍着他的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說。

他看着我的眼睛，相視一笑。

坐在李天的車上，靠着車窗，我下意識的又開始思考人生，思索最近發生的一切。

「三兒，你有什麼打算嗎？」李天平靜的問我，

「我想先租個房子，然後在阿市找一份工作。」我看着窗外緩緩落下的太陽答道。

「需要我幫忙，隨時給我打電話。」「我現在就要你的幫助。」我拿着微信餘額湊到他的臉龐。

原本我是準備上58看看房子，順便投幾份簡歷。當我打開手機的時候，我才想起，我那少的可憐的積蓄。

「不是，，你小子才回來幾天啊，就剩這點錢了？你這幾年在外面混了些什麼啊。。。」李天一臉無語的看着我。

「就你看到的這些錢，還有一把前女友送的結他。」我攤開雙手看着李天。

「我真是你親爹啊！」李天氣憤的看着我。

無奈的發動了他那輛白色的比亞迪。

「我一會剛給你轉兩千，房子你先等工作找到了在租，在你找到工作之前，就住我新房，那邊剛裝修好，可以住。你小子去幫我吸收點甲醛！」李天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

我還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新房啊，我先住了，李潔那邊沒意見啊？」

「後頭我去說，那套房子，是我爸媽給的首付，這輛車是李潔家裏買的，全款，你和李潔也是朋友，她不會說什麼的。」

看着專心開車的李天，我陷入了思考。是啊，這樣的生活不也是我想要的嗎？穩定的工作，平淡的生活。沒有那麼大的生存壓力。

李天把我送到了景城花園，在小區門口我買了些日常的生活用品。就這樣，我住進了他的新房。

將不多的行李放進次卧，我又在浴室洗了一個涼水澡，坐在床上抽著煙，翻看着手機朋友圈。我看到了小北發的一條視屏。視頻里是哪個我去過的天台，小北坐在天台中央，周圍坐滿了和他一樣的文藝青年。小北彈著結他，旁邊一個小夥子唱着歌。他身後的圍欄擺放着我熟悉的盆栽。是我和張一西種下的那些。

我突然很想唱歌，於是我扔掉了手機，從琴盒裏拿出那把結他。卡上調音器，輕輕地撥動.一首首熟悉的旋律在不大的房間飄蕩。當我在一次彈響那首加州旅館的時候。我的眼眶早已被淚水打濕，聲音也逐漸嘶啞，，，，

而當我放下結他許久之後，我還沉浸在剛才的氛圍中，久久無法平靜。

看着一旁的結他，我又一次想起了送我結他的張一西。我不願承認，卻無力反駁。每次只要一看到這把結他我就不可控制的想起她。

想起她送我這吧結他的情形。

「她現在應該過得很好吧。沒有我，他應該很快樂把.」我在心裏嘀咕著。

我做了一個決定，是時候放棄了。我收起了那把陪我度過漫長黑夜的結他。把它放進衣櫃。

關上了房間的燈。藉著窗外皎潔的月光我點燃了手裏的煙，朦朧的煙霧裏中，我又看見了那個藍色的湖泊。

那個我很熟悉，卻想不起名字的湖。湖水很藍，湖邊的草地上盤旋著成群的蝴蝶，它們圍繞着湖邊的野花，輕輕地飛舞...不遠處的大樹下，我沒有再次見到那個帶給我熟悉感覺的女人。當我回頭時，我見到了張一西，她臉上掛着幸福的笑容，如仙女一般站在湖中央，又一點點的沉入水中...

我就這麽看着她，她也笑着看着我，直到藍色的湖水漫過她的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