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大肥羊，我來了

「大肥羊，我來了……」

站在一棟金碧輝煌的大樓前面，穆方振臂高呼，行人紛紛側目閃避。

這裏是東元商場，黑水市最大的商業中心，著名的地標建築——「金和尚」。

之所以有這個怪名，一是因為商場頂部設計成橢圓形，遠遠看去有點像人的腦袋，再就是東元集團的董事長，腦袋光光的宋東元。

宋東元白手起家，歷經二十餘年時間，從一個小超市的個體老闆，成為黑水市的商業龍頭老大。如今的黑水市，超市行業幾乎被東元集團徹底壟斷。黑水市五個商圈中心，東元集團獨佔其三。還有房地產，東元集團也能擠進前五。

不過宋東元本人已經去世多年，現在集團的掌舵者是他的大兒子宋逸來。而穆方今天要見的「客戶」，就是已經死去八年的宋東元。

三界郵差修補捍衛天道，『靈』天生便知曉郵差的存在，郵差也有辦法知道哪些『靈』有送信的需求。但穆方現在靈力太弱，所以在穆方成長起來之前，任務只能由老薛代為發佈。

……

穆方走進東元商場，裏面儘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一樓主要售賣珠寶首飾，逛著過眼癮的很多，但少有人在櫃枱前問價。

穆方四下看了看，又抬頭看了看樓上，不由得嘆了口氣。

在這種地方找活人都費勁，更別說找『靈』了。

「也沒個詳細地址，真是麻煩。」

穆方抱怨了兩句，閉上雙眼，兩手暗扣印記，口中低喝：

「靈目，開！」

一陣輕風拂過，穆方周圍的人都感覺一陣奇怪。一名服務員更是不禁抬頭看了看，懷疑是不是中央空調出了問題。

穆方吁了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右眼，變了。

眼珠全都變成了紅色，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瞳孔更是幽暗無比，好似深邃的黑洞……

在看向四周，穆方眼前出現兩個疊加的世界。

左眼中還是現實的世界，但右眼看到的世界已截然不同。看什麼都罩了一層灰濛濛的感覺，就好像帶了一個單眼鏡片的墨鏡。

雖然之前已經演練過多次，但穆方還是有些彆扭。

「來吧，看看有沒有能說上話的……」

穆方嘀咕了一句，閉上左眼看向四周。

人眼看人，靈目見靈。穆方閉上左眼，便只能看到『靈』的世界。

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見了，偌大的商場只剩下幾十個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搖搖晃晃站在原地，有的漫無目的來回遊盪著。

都是遊魂啊。

穆方打量了一圈，有些失望，睜開左眼向另一個區域走去。

萬物皆有靈，人失去肉身便以靈體存在。

遊魂、幽魂、怨靈，這是最常見的三種形態。

遊魂記憶殘缺不全，神志不清，依本能行動；幽魂記憶相對較全，神智也基本和生前相當；怨靈與幽魂類似，但怨氣頗深，脾氣普遍不太好。

『靈』若是寫信，並非用紙筆，而是以靈力凝聚。遊魂連神智都不清醒，自然也無法凝聚靈力。要想找聊天問路的，只能找幽魂。至於怨靈，穆方肯定繞着走。

可穆方在一樓轉了一圈，看到的全是遊魂，一個能交流的都沒找到。

「看來真是早了。」穆方看了眼商場里的鐘錶，指針剛好指到下午兩點。

因為是成為郵差后的第一次任務，所以穆方很亢奮，中午隨便划拉兩口飯就跑出來了。老薛說過，雖然『靈』不會怕陽光，但也不喜歡，白天多數不願意出來晃蕩。

『靈』要是不出來，隨便找一個角落甚至小瓶子一待，這麼大的商場，想找他們出來可不是容易的事。

穆方目前是通靈境，靈目每天只能開啟三次，每次半個鐘頭，沒太多時間去浪費。

「嗨，穆方！這邊……」

穆方正琢磨要不要回去睡個午覺，等晚上來逛夜場，突然聽見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回頭一看，立刻生出一副便秘的表情。

在一個賣高檔手錶的櫃枱後面，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女銷售正沖穆方招手。

真背，怎麼忘了她在這了。

穆方暗罵了一聲晦氣，擠出幾絲笑容走了過去。

「小姨好。」

方淑芬，穆方的小姨。

………………

穆方跟父母的關係很好，但對其他親戚就沒什麼好感了，一個個都是嫌貧愛富六親不認的主。

當初穆方父母都是普通職工，家境一般，平時也沒什麼親戚上門。後來穆方父親穆遠平炒股，連續牛市飄紅，怎麼買怎麼賺錢。

親戚們看着眼紅，也都去炒，可要麼被套牢，要麼就賺的少。後來大家一合計，都把錢集中到穆遠平這，想吃大戶分紅。

一開始穆遠平和妻子方淑珍都不願意，因為風險太大，可架不住一群人天天往家裏來，差點把門檻踩破，各種好話說盡，夫妻倆實在推脫不過才勉強答應。

開始還行，可後來金融風暴，股市大跌，一下全都賠了進去。親戚們又都翻臉不認人，堵著門要賬，小姨方淑芬就是其中一個。

兩口子出國就是為了還債，在工廠做一些體力性的工作。那些工作大多對身體有害，但薪水很高。

…………

「又逃課啊。」方淑芬開口就讓穆方一陣心窄。

「放寒假了，隨便轉轉。」穆方儘可能的保持禮貌。

「噢，我說呢。」方淑芬打量了穆方兩眼，突然好像想到了什麼，警惕道：「平時也不見你過來商場，是不是你爸給你寄錢了啊。」

「放心，寄錢也肯定先打到你的卡上，我就是隨便溜達。」穆方對方淑芬的反應並不意外，也很膩歪，就想轉身離開。

「知道就好，可欠我6萬多塊呢。」方淑芬咕囔了一句。

穆方步伐一頓，忍不住回頭道：「小姨，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欠你的錢不到4萬。」

方淑芬翻了個白眼。「你小孩子懂什麼，這都兩年多了，要算利息的。」

「那也沒那麼多。」穆方皺眉道：「當初你們參股，說不要利息。後來賠了，又說按一分利算賠的錢。你那些錢就算按4萬算，兩年是9600，連5萬都到不了……」

「呦，這麼好的腦子怎麼沒用到學習上呢，你媽教你的吧。」方淑芬有些驚訝，但嘴上不饒人：

「你出去打聽打聽，現在借貸三分利都有的是，不是看親戚的分上誰給你算兩分利。一分利，虧你好意思說，當是存銀行啊……」

「兩分利……」穆方拳頭不由得攥緊，眼睛死死的盯向方淑芬。

兩分利已經幾乎是銀行貸款基準利率的4倍以上，相當於高利貸了。而事實上，如果不是怕觸及紅線，方淑芬等人也是真想按三分利要錢。

剛才和方淑芬說話，穆方下意識的閉上了右眼。可是方淑芬着實激怒了穆方，下意識的把兩隻眼睛全睜開了。

此時靈目尚未封閉，透過頭髮的縫隙，一抹血色的猩紅隱隱映射出來……

方淑芬不禁打了個冷戰，臉色蒼白的幾乎快趕上那些死人。

靈目溝通陰陽三界，自然也能對活人造成影響。穆方動怒，引動了靈目本身的一些氣息，方淑芬是從靈魂深處感到了恐懼。

「你，你想幹什麼……這事，這事可不是我定的……」方淑芬結結巴巴，在櫃枱后又退了兩步。「是大家一起商量的，你爸媽也同意了，不信你問去……」

「你們的錢，我會還！」

看着方淑芬那醜陋的樣子，穆方的心突然平靜了下來。

不就是錢么，等着我用錢抽死你們這幫不要臉的東西。

穆方一直想跟那些所謂的親戚做個了斷，只可惜有心無力。可方淑芬意外提醒了穆方，他現在能力做到了。

宋東元是黑水市前任首富，現任首富是他兒子。替這死老鬼送信，不狠敲一筆，這個郵差就算是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