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熏香之毒

「父皇，皇後娘娘那邊不能完全打消嫌疑……」

知父莫如子，溫成雲從溫乘風的失態讀出了他心中所想。蔣夢媛是蔣家的人，既然蔣南天是前朝餘孽，那麼蔣夢媛自然也逃不了干係。

「朕心中有數，你先回去，此時先不要張揚，朕心中有數。」

溫乘風打斷了溫成雲的話語，好歹是相伴多年的枕邊人，即使真的有問題，也應該由自己親手斬斷這孽緣。

父皇如此堅決的態度和口吻，溫成雲也只能暫時返回家中等待消息，只是離開前還不放心地叮囑江德海萬一有任何異常，第一時間傳他進宮。

溫乘風在殿內坐了良久，腦子裏走馬觀花地都是自己和蔣夢媛年少時候的點點滴滴。他捏了捏眉心讓自己的狀態放鬆一些，緊接着就傳令宣皇後過來。

「皇上今兒不去臣妾宮裏坐坐了？可是嫌臣妾哪兒佈置簡陋？」

蔣夢媛一進門就是一聲嬌嗔，她路上也曾試圖和江德海打探皇帝的意圖，奈何這沒根兒的老閹人嘴巴嚴的很。無奈之下，她也只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溫乘風的疑心重，很少宣人入自己的內殿侍寢，多數時候都是直接去了妃嬪的住處。原因不外乎就是溫乘風時不時會把奏摺留在內殿批閱，怕泄露了政事。

而今天，這男人卻一反常態地派人去請自己過來，怎麼想怎麼覺得彆扭……

「皇后說的哪裏話，朕這是什麼吃人的虎口？過來坐，今晚就留宿在這兒吧，現在先陪朕說說話。」

溫乘風不動聲色地注意著蔣夢媛的一舉一動，要是她表現出對於奏摺的任何一點興趣，那麼基本上就離告別皇后的位置不遠了。

蔣夢媛好歹也是和皇帝一同長大的，對於性子清楚得很，因此離奏摺遠遠的，瞧都沒有瞧上一眼，只是在察覺到殿內有熏香的時候輕輕地推開了窗戶。

除此之外，幾乎沒有別的可疑動作，兩人一夜春宵后蔣夢媛沉沉睡去。而忽感不適的溫乘風則是強撐著沒有驚醒蔣夢媛，反而讓江德海宣了太醫過來。

今夜太醫令值守的是院使韓嘯，他拎着藥箱匆匆而來，看見溫乘風噓聲的動作后，驚覺內殿有后妃在，他的動作更是輕之又輕。

「皇上，餘毒有輕微的增加，今日可有什麼異常的舉動？」

把脈之後的韓嘯有些不解地皺眉，隨着王妃葯膳的滋補，皇帝的身體其實已經一步步好轉。今日不適，也是因為葯膳的解毒成分和中毒成分相互反應。

溫成雲沉默了，要真說有什麼不同，就是今天殿內多了一個蔣夢媛。他猛地想起了熏著香的香爐，示意韓嘯過去查看。

然而韓嘯謹慎地查看后卻輕微的搖了搖頭，這熏香沒有任何問題，安心定神。但是在退出內殿之前，不經意掃了一眼懸掛的衣物，鼻尖的馨香卻讓他僵硬住了腳步。

「韓嘯。」溫乘風的語氣有些不滿，他不清楚韓嘯看得是哪裏，但是方向卻是床榻之上沉睡的蔣夢媛。

「皇上，外殿說話！」

韓嘯如夢初醒，他壓低了聲音，神色着急地轉身，順手還不忘熄滅了燃燒的熏香。

這般神情讓溫乘風本來已經放鬆的心又重新踢到了嗓子眼，江德海在帘子處注意著蔣夢媛有沒有蘇醒，而韓嘯則是和溫乘風解釋起了中毒的法子。

殿內點燃的熏香沒有問題，但是一旦遇到特殊的反應物就會產生劇毒。而他剛剛聞到了一股子香氣，猜測來源應該是皇后的衣物？畢竟上面還掛着一個香囊。

至於這是皇後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他一個外臣就不敢斷言了。

溫成雲的心如墜寒窯，他揮了揮手示意韓嘯下去，心裏卻如明鏡一般清楚的很。哪裏是什麼香囊的味道，那是蔣夢媛解釋說天生自帶的體香，因為是身體散發，也會沾染到衣物上。

如今看來，一切都是一場早已開始的預謀。這也就能夠解釋為什麼溫成雲那麼小的時候就會中毒了。

「江德海，宣清平王進宮，立刻。」

溫乘風有些心力交瘁，一個蔣南天，一個蔣夢媛，偏偏都是身邊親近的人。他知道兒子聰明，所以想宣他進宮看看如何應付接下來的局勢。

「皇上夜已深，此時進宮只怕是會引人注意，不如用飛鷹傳書？」

江德海的性子縝密，哪怕是宣了清平王進宮，這蔣夢媛不也還是在殿中么？萬一中途醒了，發現皇帝不在，豈不是更難解釋。

當夜，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的飛鷹重新被啟用，它帶著書信輕車熟路地降落到了清平王府。睡眠淺的溫成雲和程蔚瑤幾乎是同時被這飛鷹撲騰著翅膀落進窗枱的聲音所驚醒。

「為夫去看，夫人小心夜裏着涼。」

溫成雲穿了鞋就下床，走之前還不忘回身把被子往程蔚瑤的身子上攏了攏。皇宮這個時間點來信，必然是要緊的事情。取回信件后他便坐回了床榻邊和程蔚瑤一同商議。

「既然如此，不如就讓父皇將計就計？我的葯膳，太傅和皇后都不知情。只要太醫令的韓嘯他們做好配合，未必不可行。正好還可以看看，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程蔚瑤的眼珠子轉了轉，很快有了應對的法子。只要皇帝中毒瀕死，幕後的人一看勝利在望，勢必會露出馬腳。

溫成雲稍微沉思了一下，他也有考慮過這個計劃，不過致命的地方在於，萬一反叛的勢力過大，朝臣們眼看皇帝勢微，臨時倒戈，那麼極有可能面臨真正的改朝換代。

「要是覺得不夠穩妥，那就把守衛皇宮的禁衛軍先換成你的人，讓部隊在京城外的暗處埋伏，一旦不對勁就強行武力解決！」程蔚瑤緊跟着就補充了一點，在她看來，不破釜沉舟怎麼能揪出蛀蟲呢。

溫成雲的眼睛微微一亮，顯然是覺得這個計劃可行。他連夜修書讓飛鷹帶回皇宮，而這一場好戲才剛剛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