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視線，也會傳染嗎？

「我總算明白你用什麼眼光看待我了。」

「什麼眼光？」她撇來好奇的視線。

「自私。」東悠略顯氣呼呼地說，「你應該說，嗚哇，這原來是我的作業呀，真是很感謝東悠您為我做了那麼多呢，我為你付出的真的好少哦。」

霧島悠月的雙眼射出光芒，像在看海溝底層飽受水壓的醜陋生物一樣的眼神。

「現在從你嘴裏冒出的「明白」「付出」，本身就是一種自私的表現。」

她的話語曖昧不明，東悠越是思考越覺得難以理解。

此時，前往藤澤站的電車緩緩入站。

兩人從同一個車門上車，在同一節車廂並一起坐在並肩的位子上。

是個背向和煦陽光的位置，后脖頸被照的溫暖。

車門關閉，電車像老爺子一樣跑動起來，「喀噠喀噠」地發出顫動聲。

霧島悠月冷漠地說：「一定要坐我旁邊嗎？」

「位置不重要，我只是害怕被旁邊的人利用這次機會瘋狂肘擊和踩腳泄憤而已。」

故意裝作不知道她在說什麼，東悠繼續翻動着手中的基礎知識書。

「你看的這麼快能記住嗎？」霧島悠月見東悠翻頁的速度實在有些快，不禁皺着眉頭問道。

「唔嗯，和其他一般學生比起來，我簡直就像腦子裏有超夢影片一樣，能隨時播放編輯。」

「超夢？」

霧島悠月聽見了陌生字眼，眉頭跳一下，嘴裏覆誦著。

「就是一種能拼接大量碎片化信息的記憶，類似於場景重現的一種東西。」

「還有這東西嗎？我還以為你只會對一些奇怪的事情上心。」

「是啊，被撲的你模樣太過性感，所以我昨晚一直處在興奮狀態睡不着覺。」

霧島悠月倏然冷瞪，接着對東悠傳來污衊的視線：「今天之內給我忘掉。」

她的視線很尖銳，無論怎麼想都是生氣了。

東悠無奈地抬起手靠在自己的太陽穴處。

食指在太陽穴旁轉了個兩圈。

之後大拇指和食指緊握。

做出拉出某個東西的姿勢。

咻——

東悠將某個雜物從自己的大腦中扔了出去。

霧島悠月一怔，之後單手握拳感到好笑般地捂住嘴，雙肩在輕輕顫動着。

見她這幅模樣，東悠也忍不住嘴角揚起淡笑。

「看到哪了？」

霧島悠月的上半身微微側了過來，視線落在《連貓都看得懂的鋼琴基礎知識》上，靜靜地掃著文字和圖畫。

她身上有好聞的味道。

東悠低聲說：「拍號中的強弱關係。」

霧島悠月看向東悠的表情有些驚訝：

「如果你不是過眼就忘的那一種的話確實挺快的，這樣下去只要兩天就能學習完基礎知識，如果不是過眼就忘的那一種。」

「不用提醒第二次，謝謝你的讚美。」

東悠一邊低聲抱怨，一邊合上了基礎知識書。

「不過和我相比還差那麼一點。」她的低喃中夾雜着許些驕傲。

「......你今天是又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

東悠忍不住吐槽，這傢伙總是拿自己發泄。

霧島悠月的語氣變得略微柔軟：「沒有......應該沒有。」

他側過臉，發現霧島悠月低垂著視線，盯着自己的鞋子，撥弄白邊裙角。

東悠有點傷腦筋地笑着。

那就是有了。

他見過清一色的女生團體，她們會在校裙下穿着安全褲，然後在一片「呀！」中玩起掀裙子的遊戲。

東悠覺得非常有意思，只不過霧島悠月這種人應該就不會加入，甚至覺得充滿著惡趣味。

他的頭上倏然點起了金光，等位交換一下不就是說，霧島悠月沒有穿安全褲。

——喂喂！跑題了！我可不承認我有期待身邊少女的裙底下到底是什麼的癖好。

「有些人會因一點蠅頭小利而串聯起來，霧島悠月，現在還不到放棄的時候。」

「呵，說着帥氣的台詞是想對我發動攻勢？」霧島悠月信心滿滿地露出笑容。

東悠搖搖頭：「不是。」

「這樣。」

霧島悠月把臉別開，興趣缺缺地看着窗外。

「吶。」

「是對我的剛剛回答不滿意嗎？」

「才不是，我想問你怎麼看待夜架同學的。」

霧島悠月手抵著下顎思考，思維的跳躍幅度有點大。

「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電車晃了一下，東悠的視線也跟着晃了一下。

「普通人面對那種強勢女早就跑掉了。」

「原來你們都有這種自覺啊。」

「只要一觀察其他學生的反應，哪怕是蠢豬都能發現這一點。」

如果用一句話來形容夜架栞的話，那就是「做事全憑喜好」。

沒有源頭，沒有理由，從未考慮其他人的感受，輕視他人尊嚴，是個不折不扣的不良大小姐。

上述這些印象，都是東悠從第一次見夜架栞後到現在，內心產生的評價。

結論：傲嬌毒舌抖S惡魔大小姐，黑絲加美腿，黑暗色彩的奠基人。

「夜架同學的話，與其說我要怎麼看待她，不如說我要怎麼配合她的喜好會更好，從目前來看，我這種類型的男生，或許會讓她沒有特別的抵抗力。」

東悠沒有了不起到高高在上地去說明一個人的優缺點，雖然有謙虛的成分，可從現實上來談論，夜架栞目前是無解的問題。

「嗯，確實配合她會更好一點。」

霧島悠月點點頭表示理解。

東悠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就和夜架栞的相處時間來說，霧島悠月絕對是比自己來的更長的，也是更為了解她的。

「攻擊少女的弱點是你這種人最擅長的，卑劣但有用。」

「你的心裏是居住着一名鬼差嗎......」

東悠對她的話高興不起來，主要是他找不到夜架栞有什麼弱點，任務還失敗了。

「呵，就是因為你性格這麼彆扭才會引來夜架的，東悠同學。」

「就性格彆扭這一點上您可比我強太多了。」

東悠裝作沒有聽出來她的諷刺，還恭敬地擺出一副「汝應為上首」的姿態。

電車駛入藤澤站。

車門剛開的那一刻，霧島悠月就像按照着計劃一般快步走了出去，東悠跟在她身後。

她神情嚴肅地盯着站內的泡芙麵包店，輕撫著嘴角，短暫思考一會兒后，終於下定決心要去買。

她踩着響亮的腳步聲走出，可突然察覺到了什麼，立刻停下步伐。

霧島悠月轉過身，和觀察了她好一段時間的東悠對上視線。

「你怎麼還在這裏？」

「難道不應該嗎？」

東悠無比驚訝地張著嘴，無法想像她會專門轉過身來和自己說這句話。

說就算了，為什麼還擺出一副「藤澤站是我家」的了不起姿態？

「他家的泡芙麵包確實做的不錯，我也經常吃。」東悠說。

她握住單肩包，視線別到一旁：「我沒有經常吃，只是被其他人說的有點興趣，所以想試試而已。」

「誒，我還以為你會買上好幾大袋，然後在夜黑風高的晚上大吃特吃呢。」

霧島悠月稍微躊躇了一下，說了出來：「我沒有晚上吃泡芙的習慣，不過如果被你看見我吃東西咀嚼的話，感覺我的嘴和口腔會染上疾病。」

「視線不會傳染，還有，請不要一臉人畜無害的模樣說這句話，直白點，用你的斧頭直接往我心臟這裏砍過來可以嗎？」

東悠的頭皮一陣發麻，上帝絕對是少給她安裝「內疚」的情緒。

咚——咚——

踩着輕盈的步伐刷卡出站，東悠往後瞄了一眼。

霧島悠月正對着那店員說着什麼，那張白皙的小臉上掩飾不住的緊張。

接着她捏著袖口的手伸出一根手指，動作如同舞會上挽裙示意的舞者。

他收回視線，在大廳一隅的自動販賣機里買了一瓶咖啡罐。

嗡~

手機傳來的信息的提示音。

東悠拿起手機，當看見信息人的時候則有些困惑。

他還是第一次見夜架栞不直接打電話，而是使用信息。

夜架栞：「東悠，限你在一分鐘之內回我的消息，不然我要生氣」

明明不是語音，可靠着辨識度極高的文字，東悠的腦海中就能幻想出她那命令一般的語氣。

游標在輸入框上隱隱閃爍，如同東悠的心臟在跳動。

東悠：「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嗎？我剛從藤澤站出來」

這是真話哦。

夜架栞：「回的挺快，鋼琴學習的怎麼樣了？」

東悠：「正在逐步掌握《連貓都看得懂的鋼琴基礎知識》」

夜架栞：「你，是零基礎？」

東悠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暗流底下一觸即發的試探，繼續活力十足地敲打着屏幕。

東悠：「當然！了不起吧！畢竟是要當你男友的人，潛質自然要高」

過了會兒后，她才繼續發來消息，結果並不是他想要的自我認同的欲求得到滿足的信息。

夜架栞：「我說的是今年的6月20號，不是明年的6月20號，懂嗎？」

東悠：「我知道啊，所以我一直在學習」

沉思一番后，將輸入框內的「霧島悠月也認為我的學習很快」刪除掉。

夜架栞：「到時候學不會，榨乾你，一滴都不剩」

接着，她再也沒有發來消息。

東悠不以為然地聳聳肩，然而當他走過境川之橋時，彷彿闖入了截然不同的思考空間。

在橋上的他喝着咖啡，想着要是真失敗了的話......

經過一番冷靜的分析，東悠淬了口唾沫。

真的很恐怖，恐怖的東西無論怎麼粉飾還是很恐怖。

嗡~

手機再次傳來消息，東悠急忙拿起，發現並不是夜架栞發來的。

木戶川：「這些是聲樂部一年生的名單，還有聯繫方式，被女友罵死了啊！」

下面還有附一張圖片。

上面是四名聲樂部成員的名字，Line，只不過沒有地址。

有地址才奇怪吧！

東悠：「好哥們！改天請你去吃烤肉！」

就在東悠感嘆木戶川的效率和現代社會消息外泄的程度時，眼前忽然蹦出了新的界面。

【臨時任務頒佈：5月10日下午，您獲得了聲樂部全部一年生的聯繫方式，準備進行挖牆角行動，限時一月】

【臨時任務完成條件：讓4名一年生退出聲樂部，加入將來霧島悠月領導的合唱部，】

【臨時任務完成獎勵：五感（視、聽、味、觸、智）選其一拓展增幅/存感100天/五十萬円】

新的臨時任務終於被系統派發下來，東悠這些天還以為系統去度假了。

不過四名聲樂部的成員還是有點多，如果一個個去找的話，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行動，時間上完全安排不過來。

唯一能做的，就是將這四人聚集起來，將聲樂部的新生力量一網打盡！

——而我，將坐在那高高的椅子上，靠上椅背，展露出泰然自若又威風凜凜的姿態。

當一尊在四名一年學妹面前——

露出淫笑的大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