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50章

50第50章

尚食其咬了咬牙,直愣愣盯着他白皙的腰上漸漸過度成蛇尾的鱗片。那截腰上掛滿了細密的汗水,在螢石下發出一層靡靡的光亮。

「我……不能。」

巫致抽抽搭搭哭起來。

「好吧好吧……你不要哭了。可能有點痛。」尚食其任命地歪了下頭,「你得忍着。」

巫致的虎牙咬着嘴唇,輕哼了一聲,表示他痛死了,一點也不像感謝他。

尚食其一邊融化鏈條一邊想:待會兒這麼大條尾巴,怎麼才能打橫抱出去……

事實上他想多了。

融化鏈條不過是一刻鐘的事,因為巫致比較嬌貴,不像他一樣皮糙肉厚,尚食其幹得格外小心。鏈條斷了之後,他小心翼翼地開始往外抽,那鏈條上帶着血肉,本來極盡昏迷的巫致此刻就像生產一樣哇哇大叫,擋也擋不住。尚食其從小乾的偷雞摸狗的事情加起來,都不如現在這麼虛心,趕緊伸手讓他咬了,結果兩個人一齊大叫起來,引得隔壁石室里那些經年不見光的犯大惡者半夜醒來,都以為是開飯了。

好不容易把他的上半身從穿山石上解下來,尚食其又凝出一把金刀,砍翻了束他尾巴的鏈條。那沉重的蛇尾嘩一聲落進水裏,尚食其被濺了一身污水,嘩嘩嘩淌回來:「你……你還有力氣變回人身么?」

巫致縮在一邊嗚嗚嗚地哭。

「沒見過你這麼愛哭的巫人……別告訴我巫人都跟你似的,那還打什麼樣,早落花流水了。」尚食其無奈地抓抓頭,往他肩膀上種了兩顆治癒草,然後施了個御氣術,一把抱起他就跑,後面拖着丈長的大尾巴,看上去就像大裙擺。可惜巫致實在是太重了,尚食其走走停停,在石室里躲著追兵,不一會兒就累得氣喘吁吁。

巫致擦擦眼睛,像只兔子似的從他懷裏跳出來,在大尾巴上直起身。肩膀上的兩株香花立刻脫落,巫致理理頭髮,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看你媽啊看!」尚食其怒火中燒,「你真的那麼高么!」

巫致不得不在狹小的洞窟里拱著背,時不時磕到天花板,難為情地看着只到他腰際的尚食其:「我也不是很高啊……」蛇尾巴在身後甩來甩去。巫人女子成親之前只能給一種人看到尾巴……巫致在心底呸了兩聲,我是個爺們!

然後聽到背後追兵的腳步聲,立即在洞窟中蛇形起來,跑得比尚食其還快。尚食其餵了兩聲:「往這兒往這兒!」

兩人命大地跑出洞窟,石室看門人正在烤魚,被尚食其下了一大跳。尚食其嘿嘿兩聲:「吃魚哦!」弔兒郎當地逛到他面前一拳把他揍暈了,往洞裏招招手,巫致捂著臉奮力扭動着跟上。

兩人往後山外去,跑了整一個時臣才把五敷城遠遠拋在身後。尚食其抬頭看看天色,明月西沉,東天發亮,突然停下了腳步。巫致嘿喲嘿喲扭了半天,丟了個人,傻乎乎地在幾丈外轉過身,不知所措的模樣。

「我就送你到這裏吧。」尚食其假裝漫不經心地嘿呀兩聲,「我還要回去料理後事,你快走吧,否則等天亮了他們該抓你來了。」

巫致眼圈又是紅紅的,無助地攤著兩手,立在大尾巴上:「謝謝你……尚大人。」

他其實很想問尚食其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也會被釘在那塊石頭上么,可是他沒有開口。黎明前的昏暗光線讓他看不清尚食其的臉——巫族人生來眼神就不太好,巫致還格外視弱——但是只是知道他站在那裏,他的心就咚咚咚跳得很快,直發虛。他似乎也聽到了對面傳來的咚咚聲,也許那也是尚食其的心跳。

意識到這一點的巫致在那裏呆立了很久,他腦海里一片空白。初晨料峭的風吹過滿地花香,也拂過了他的尾巴尖,他覺得痒痒的,那種癢一路蔓延到心窩裏。他不知道尚食其還在不在,應該是不在了,因為他的輪廓融進了黎明前的黑暗裏。這寂天寞地的山野中,只剩下他一個人,但是他卻一點也不感到冷,也不感到孤單。

巫致揉揉眼睛,隨便從頭頂折了根樹枝,打算拄著回家去。這時候遠山深處傳來一聲狼嗥,巫致嚇得一個趔趄變成了人身,在地上打了個滾,灰頭土臉的。

身後突然傳來尚食其的聲音,沒辦法地唉唉兩聲,「你能找到不周山么?一直往西邊走就是了!」

「找……找不到呀!」

尚食其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好吧」,說着從樹蔭底下走了出來,弔兒郎當的。他走到巫致身邊,把他撿起來杵在地上,嘆了口長氣。

「我送你到不周山吧。」

巫致笑得可燦爛了,嘴巴咧到了耳朵根上,看上去傻乎乎的。就算是月祁也沒辦法把嘴巴咧得這麼大。

尚食其抓抓頭:「那你家裏人不會把我釘起來吧?」

巫致嘿嘿笑着:「不會不會!」

「那你要不變回大蛇吧,走得快一些……我能摸摸么?」

「呃這個……」

「哇卡你也太小氣了!」

「好、好吧,你摸吧……」

「喂!我只是摸了一把!你不要纏着我呀喂!」

「哦對不起……」

那天一早起來,陽宸就懶洋洋地往旁邊一翻,正好趴在月祁光裸的背上。渾身舒暢的陽宸閉着眼睛嘿嘿笑了兩聲,又要去猥瑣一番,結果一睜眼就被嚇了一大跳,差點嚇得痿掉掉了——不,是真的痿掉掉了,趕緊推推月祁,一想又不對,把迷迷糊糊的月祁塞到背後:「老傢伙!你做什麼!」

七千歲的長老依舊是打座的姿勢,飄在汨羅池裏,灰白的長發統統飄起,看上去簡直像是某種水生植物,頭頂的光線全被他的頭髮遮了。長老淡定地眨了眨眼:「神使不必慌張,吾只是在洗頭。」

陽宸面目扭曲,依稀可以聽到岸邊的少女們嘻嘻哈哈在嬉鬧,水面上伸下一隻只小手,捲起白沫來。愛乾淨的陽宸背後一陣麻:不會是泡了這老兒七千年的洗髮水吧!

月祁醒來搖了搖頭,一把把他撥到一邊,摁了摁太陽穴:「大長老一大清早有何事啊?」

大長老動了動乾癟的嘴皮子:「二位大人在這泉水裏,該好的也好全了,不該好的也好不了,今日可以出山。」

陽宸誒了一聲:「你這老頭兒,什麼叫不該好的也好不了?」

大長老笑了一聲,又對月祁說:「今日巫族有貴客到我五敷城中議事,可否請大人也屈尊共聚?」

月祁道了句幸甚,浮出水面的瞬間感覺身體很重,爬上岸的時候還趔趄了一下,被幾個妖族少女們攙扶了,才勉強沒有摔下去。月祁皺了下眉頭,十分不快。

背後陽宸抹了把臉上的水,在少女們為他更衣的時候還是習慣性地抖了抖身上的水花,像是還在鸞鳳身體里一樣。他看月祁走在前面,伸手揪住了大長老的頭髮,那老傢伙一本正經全身都是乾的:「喂,老兒,我家……我家夫君腿腳還是不利索?」

大長老似乎眨了下眼睛:「魂魄不齊。」

陽宸揪得更緊了,簡直要把他的頭皮揪下來:「喂喂喂,不帶這樣子的吧?我們千里迢迢來五敷城就是為了補全魂魄,緣何我魂魄離體的都好了,我家夫君還是個跛腳的?」言下之意奴家日後可怎麼做人?

大長老看了會兒月祁的背影,搖了搖頭,說多給他做些好吃的吧。陽宸大清早的又被嚇了一回,這下不止是卵子嚇掉,一顆心都拎到嗓子眼:「不會吧,這就不行了?莫非我年紀輕輕身高八尺居然是要做寡婦了么?」

這時候大長老的聲音突然在他腦海里響起來:「魄為魂所依,魂為魄所養。你不過是魂魄分離,泡個兩三天自然也就好了;但是你家殿下……三魂不全,丟了魂也就養不了魄,汨羅泉治不了他。你若是想救他,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內去尋北方玄元大帝,或是還有可能。」

陽宸沒他這麼厲害,捻聲成線問:「七七四十九天是什麼意思?」

大長老還是四平八穩,耐心好得出奇:「三魂不齊,人自然活不長久,待到餘下的兩魂散盡,恐怕連輪迴都不做到。放在神族,便是你們說的天人五衰。」

陽宸愣在原地:我還真要守寡了?

又轉念一下,七七四十九天,這怎麼算?他是什麼時候丟了那一縷香魂的混蛋!即使不算閉關的日子,他們下界也足有……陽宸掐指一算,驚出一身冷汗。

至多至多還有十五天。

他立馬衝上去把月祁拉到一邊,捧着他的手:「月兒,別管那勞什子巫妖開會了,我們去北冥!」

月祁笑罵聲奇怪煞的:「怎麼想一出是一出。」伸手梳理着他扎楞的齊肩短髮,撥到耳後,「你就過不了清閑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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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天界都知道孤家是個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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