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北進運動（一）

溪水涓涓，東部山區中積雪依舊寒風刺骨，而在平坦的荒原上，積雪已經有消退的痕迹，大片裸露的土地上是成百上千的人們，他們散佈在田間，將樹木伐倒，將石頭挖出運走，將土地平整。

冬末春初的台南氣候適宜，因為海島的緣故，這裏要比海對岸的福建暖和不少，這裏的漢人移民從杭州乃至更北的登州出發時還是天寒地凍大雪紛飛，將要凍斃人的可怖天氣，到了赤嵌后，雖說也冷，但比起北方來講就溫和許多。

王二虎蹲在哨所內取暖，這兩天上面下來了正式的軍號，儘管是赤嵌自治府的名義為他們定的，可那也比一句輕飄飄的民兵要好。

「台灣營赤嵌民兵，嘖，咱們現在也是有頭臉的人了。」

「誰說不是呢？好好跟着大公子干，我敢保證絕對沒錯！」

劉慶沖他擠眉弄眼的嬉笑，王二虎也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不就是殺土番嗎？以前怕他們那是沒人給咱們撐腰，現在不一樣了。」

他探了探頭，看着西邊佔據了原來新港社房屋住所的上溪里百姓，冬日天短，下午時候他們就要收工從田裏回到村中，田間地頭還零散有些收尾的人，村裏炊煙升起生活安康無虞，好一副桃源樂景。

真好！

王二虎話音剛落，東邊丘陵間的學林就傳出一聲炸響。

「嘩啦啦！」

一時，雪花震落，林鳥紛飛，哨所內的幾人登時起身，王二虎慌張之餘大腦好似宕機了一樣，站在原地不動。

「土番，土番來了！」

「嗶嗶——嗶嗶！」

急促的哨子聲在天地間響徹，空曠大地上這聲音傳的很遠，不指望能夠讓上溪里的百姓聽見，只要附近的崗哨能聽到就行。

「呼啦！」

哨所上，木頭搭建的哨塔里顏色鮮明的旗幟被旗手用力舞動，很快不遠處的哨塔就接收到了信號，一排排哨塔矗立在東邊毗鄰歐汪溪的河岸上，通過這些哨塔消息能一直傳遞到上溪里的所在。

渡過新港溪前來上溪里負責保護漢人移民的這些民兵到底還是民兵，手忙腳亂一陣后，傳遞消息召集哨所人員之後，歐汪溪對岸的山林間已經有一隊隊生番裹着獸皮衣服泅水渡河直撲上溪里地界而來了。

冬日水淺，正是渡河渡江的好時候，這些生番也不知在山裏憋了多久，此時一個個餓的兩眼冒光，他們很狡猾，逮著冬去春來溪北民兵剛來不久不熟悉地形的空檔，發起了襲擊。

...

麻豆里，負責這裏防務的中村有善很高興，北港的漢人的求救剛到麻豆社，他就馬不停蹄派人送到赤嵌，與此同時他迅速召集起了麾下的兵馬，一支七百人的由日本武士組成的軍隊，其中甚至還有三十騎騎兵，這支武裝力量放在台灣，可以說實力非常強勁了。

不知死活的大肚土番，小打小鬧的偷襲搶點東西也就算了，公子現在沒空收拾你們。

可你們不該膽大包天，想着驅逐北港的漢人，不過這也正是個痛殺土番的大好機會，嘿嘿！

中村在心裏想着，也沒忘記將隊伍整頓完畢，吃好穿好，隨時等待赤嵌來的進軍命令。

沒讓他等多久，赤嵌那邊就送來了鄭森的手書。

「弟兄們，向北，殺番！」

舉起手中十文字長槍，中村有善張開大嘴發出震徹人心的喊聲，在他麾下的七百名武士也隨之興奮的噢噢直叫，彷彿此去不是殺人打仗，而是去撈銀子一樣。

雖然兩者對這些窮的叮噹響沒有任何牽掛的武士來說本質上沒什麼區別，只不過從土番那裏搞錢需要費點力氣砍腦袋罷了。

向北進軍的同時，中村也沒忘記自己的任務，他留下了兩百武士在麻豆里保護移民，親率主力五百武士挺進北港。

兩百人防禦整個麻豆里自然是有些不夠看的，中村之所以敢這麼干，還是鄭森在後面力挺，他將兩百鄭家士兵派過了新港溪，進駐麻豆里替補中村。

台灣的漢人分佈在台灣西部，呈南北線狀走向，北至北港南至打狗，基本是沿着海岸線走的，赤嵌這塊向內陸拓深許多，但也僅僅是赤嵌了，自赤嵌南北越遠漢人越少，越靠海岸。

北港距離赤嵌不願，也算得上台灣漢人第二多的地方了，只不過這個地位即將被雞籠所取代就是。

當地的漢人村落在鄭森與荷蘭人和談過後，同樣建立起了民兵隊，但因為鄭森一直全心發展赤嵌，北港這裏的漢人也只能是勉強自保而已。

特別是中村這群武士們與大肚社所代表的的土番之間不斷發生摩擦，距離大肚不過百二十里的北港漢人就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鄭森想將北港的漢人南遷，卻遭到了他們的反對，於是就維持現狀到了現在。

中村的行軍還是很快的，手底下的武士除了來自平戶的九州四國落魄武士之外，另外就是來自琉球的傢伙們了，兩撥人情況都差不多，用一個慘字來形容最恰當不過，來到台灣之後整日養精蓄銳，吃飽喝足演練兵器，平日打殺三兩個前來偷搶東西的土番根本不夠幾百武士塞牙縫的，分到每個人頭上的賞賜也就夠喝瓶清酒。

他們等待這樣的大戰已經許久了，此時可以說腳程飛快麻豆到北港六十多里的路，一天不到就趕到了地方。

不過，當中村到達北港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他觸目驚心。

「天殺的土番！」

中村顫抖的雙手都不足以證明此刻他的心情，美好的生活才剛要開始，蹉跎前半生淪落到街頭的苦日子中村不敢再回憶，所以他才無比珍惜現在的日子。

為鄭森衝鋒陷陣，當鄭氏的狗腿子他只覺得幸福到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可大肚土番所做的事情，很有可能讓這一切都化作泡影。

「殺，給我殺了這群土番！」

下午時分，北港的漢人村落火光四起，往日繁盛不再，漢人的屍體倒伏在各地，無法細數的土番衝進村中燒殺搶掠，發泄獸慾。

北港，這個足有數千人的台灣漢人聚居地遭到了大肚社的野蠻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