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二桃殺三士

194二桃殺三士

朝中的有幾位文官都很感謝林鱗游,因為他抓了幾個放京債的商人,而這些個官員,都借了這幾位商人的京債。

因為於官聲有礙,他們最怕別人知道自己舉債,自然不敢檢舉揭發,更不敢賴債。

所以放京債,是一本萬利最為穩妥的生意,因為京官最看重自己的名聲,在京為官幾年,小小的撈個幾次,也就能把債務還清上岸了,所以放債的商人,也基本不會有爛賬的風險。

如今債主被抓,舉債的幾位文官都暗自高興,雖然名冊賬簿也肯定同時落在了錦衣衛手裏,但至少他們不用還高利的京債了,至於留在林鱗游他們手裏的把柄,倒也無所謂,錦衣衛要搞他們,要抓他們的把柄,不缺一本賬簿。

當然,有機會,還是得跟林鱗游貼近貼近,搞搞關係的。

可惜,他們把事情想得過於簡單了,只因他們不知道,京債背後真正的債主是誰。

文官們彈冠相慶,李春心裏可就憤怒了,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這個林鱗游,短短几日,可就砍了自己好幾棵搖錢樹了,再這麼下去,那還了得!

奏摺的事,已經無可挽回了,事到如今,李春只能向紀綱如實相告。

傍晚,夕陽西下,紀綱一身樸素的輕絲便服,頭戴一頂淡青紗帽,提着個小錫灑壺,在花園裏悠閑地給一溜排蘭花澆水。

李春默默肅立在一旁。

「就算閑,也別老往我這兒跑。」紀綱終於澆好了花,李春趕忙上前,殷勤接過紀綱手中的錫壺,跟在他身後,走進一間曲水流觴的涼亭中。

紀綱剛坐下,就有丫鬟魚貫而入,先後奉上擦臉、擦手的汗巾,端上茶水果點。

等紀綱擦完臉手,喝了一口茶水,李春才湊上前去,道:「最近那林鱗游,抓了我們好幾個商友,還端了他們的鋪子,不知道背後是誰在撐腰,如此大膽。」

「不是你先惹的他?」紀綱扯下搭在臉上的汗巾,隨手一丟。

李春臉上一白,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問:「皇上那兒……」

「一封奏摺而已,你偏要鬧這麼大!」紀綱哼了一聲,「你是我們當中,唯一的武科進士,我還道你文韜出眾,怎麼盡幹些不著調的事情?」

李春鬆了口氣,紀綱罵他,說明沒事,罵得越凶,才說明事兒越小,若是風平浪靜,自己就得做好謝罪甚至滾蛋的準備了。

「我也是,想着……但是沒料到,他一個小小百戶,竟敢……」李春囁嚅著。

「百戶?若不是你弄個什麼二桃殺三士的計策?我能給他這個百戶?」紀綱怒道,「如今可好,桃,他們吃了!士,你殺了嗎?」

李春道:「是下官疏忽了,豈知那楊放如此不爭氣,不夠狠,即便將他調入馴象所,還是這麼能沉住氣。」

李春的所謂「二桃殺三士」,本意是想利用楊放想要陞官往上爬的心理,從他手上得到些張賁林鱗游二人的秘密把柄,豈料就連錦衣衛指揮同知潘諝站在了他面前,他都不能把握住機會。

桃,就是錦衣衛的品級,當初張賁和林鱗游都吃了一口桃,三兄弟中就楊放沒吃到,沒想到,他壓根不受刺激,三人感情依然深厚,兄友弟恭,機會給他了,他不中用啊!

看來,世間還真有能忍受名利誘惑不出賣兄弟的人?

「你把他人想得過分簡單了。」紀綱道,「張賁好色,楊放慕名,唯獨那林鱗游,貪財好色慕名樣樣都占,卻是最捉摸不透,也最不好對付。」

李春:那豈不就跟你一樣?當然難對付了。

「能不能,直接開缺出去?」李春問。

「你第一天在錦衣衛哪?」紀綱瞪眼道,「當初可是你要拉攏他倆,才使得他倆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你又想讓我把他們弄下去?要不,你自個兒跟皇上說去?」

紀綱雖執掌錦衣衛,對於錦衣衛參上官堂上官,卻並無開缺補缺的權利,都得向皇上請示御批定奪。

何況,當初升林鱗游為百戶張賁為千戶,就是他聽信了李春的什麼「二桃殺三士」而向皇上請擢的,現在又去跟皇上說把賜給他們的品級給奪了,你覺得皇上會怎麼想?皇上身邊的人會怎麼說?

他身邊的人一定會說:紀綱在耍你啊皇上!

李春有些委屈:「當初他倆查教坊司案子,查得那麼緊,下官無能,也是深怕……」

無能,指的是去年在莫愁湖船上,未能殺了張賁林鱗游,反倒差點被他倆反殺,後來李春躲在紀綱府上,這才出了個「二桃殺三士」的計謀。

但紀綱覺得他的無能,不止體現在這裏:「建文那邊,你也沒給我查出個什麼有用的東西來,芮兒豈不是白死了嗎?」

連一個百戶都搞不定,還指望李春這傢伙能成什麼大事呢?枉我對你寄予了這麼大的厚望!

不過,紀綱倒是想借李春與林鱗游內訌火拚的機會,探一探張賁的底,藉此,窺一窺張輔的底。

那次張賁林鱗游二人押了李春來自己府上的時候,紀綱獨自留下張賁促膝長談。

長談的內容,張賁對林鱗游只用一句玩笑話揶揄帶過,林鱗游當然也知道,這只是一句玩笑話,人家堂堂錦衣衛正二品都指揮使,留下你單獨談話,就談一句「讓我洗乾淨」?

人家紀大金吾喜歡的是白白凈凈的小孌童,我林鱗游雖然英俊,但五大三粗,還沒自戀到那種地步,也沒達到能迷戀大金吾的魅力境界。

也就是從這句玩笑話開始,林鱗游慢慢查證出,傳言果然為真,張賁這小子,果然是英國公張輔的弟弟!

雖然是同父異母,雖然是庶出,但,這無疑就是張賁這傢伙在大明強有力的金手指啊!

紀綱同張賁聊的,也是張輔,言語中透露出他跟張輔相交甚厚的意思。

張賁只是說,他很仰慕張輔,但是,雖然同姓張,卻並無一面之緣,也沒有任何關係,就跟三弟楊放跟楊士奇楊榮楊溥沒有任何關係一樣。張輔是大將軍,但在他眼裏,紀大金吾,才是他們錦衣衛真真正正的大將軍!

紀綱只是微微一笑,意味深長。

目前,從錦衣衛的情報以及張輔的表現來看,他似乎是傾向於漢王朱高煦的,紀綱和朱高煦本人也相信這一點,雖然不是很堅信……

只是張賁的表現,搖擺不定,聽說,他還曾與太子私相授受?如果他真是張輔的兄弟,這就很嚴重了。

所以,紀綱必須查探清楚,對漢王也有個交待,若生變故,也好未雨綢繆安排應對之策。畢竟手握兵馬大權的張家人,是日後最為重要的一張王牌!

「林鱗游,由他去吧!這事兒,你先別管了。」紀綱對李春失望了,已經不相信他的能力,「日後沒什麼大事,也別過來。」

李春心下黯然,沒什麼心情和臉面在紀綱府邸待下去,躬身告退。

出了府門,李春的臉就黑了下來。

天也黑了下來。

京城民居房舍,響起一片此起彼伏的抹牌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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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魚過肩錦衣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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