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密謀

第六十七章 密謀

江安城外,鄭天煜白衣白馬,來到了一處小莊子。

他還是如以往一樣,不急不緩,氣度卓然。

習文白衣飄飄,習武英氣十足,文武雙全佳公子,自是州中第一流。

但這個江安城,卻彷彿與他八字相剋,或者準確來說,是那個夏景昀跟他八字相剋。

自打遇上了這個夏景昀,他鄭天煜就沒順過。

文會被單殺,辯論被單殺,就連去個青樓睡女人,都要被對方無意中羞辱一番。

如今更是讓對方踩着他的頭,成為了泗水州最風頭無二的年輕人。

但在很多老牌權貴眼裏,鄭天煜這幾日的表現,卻贏得了他們的愈發看好。

在接連的失敗之後,他依舊能夠保持平和的心態,保持一如既往的從容氣度,這就讓這些經歷過世事浮沉,看慣了驚才絕艷的老頭子們,覺得比他之前風光時還要滿意。

人生長著呢,有這等心性,再加上仍舊能稱得上不俗的才幹家世,未來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業。

甚至有些腦子轉得快的,這幾日已經大張旗鼓地去「燒冷灶」了。

難得鄭公子「落難」啊,過了這村,未來怕是沒這店了!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鄭公子的平靜不是來自於心性,而是來自於鄭家父子的一個宏大計劃。

鄭天煜神色平靜地走進宅院深處的書房中。

書房所在的小院,全是穿着青衣勁裝的護衛,瞧見鄭天煜過來,躬身問好,鄭天煜也平和親近地回禮,當得起一個禮賢下士之姿。

推門進屋,他的父親鄭遠望正在伏案看着一副地圖,頭也不抬,吩咐一聲,「坐。」

鄭天煜在桌子旁坐下,輕聲道:「父親,田四那邊已經帶着人往這邊來了,手底下能戰之士約有千餘,目前潛伏在江安城北的牛角山中。」

前些日子,鄭天煜以遊學、剿匪的名義,在州中各處瞎逛,實際上,則是在暗中串聯這些事情。

剿匪嘛,越剿越多也是常事。

鄭遠望嗯了一聲,指著桌上的地圖,「江安城總共只有南北兩條通路,北面一條大道在風吹峽分岔,只要扼守住風吹峽,北面便註定無援。」

「眼下,北面的無當軍有三路,既然宋任俠放了田四過來,就說明他沒有違背約定。接下來他那一路只要如約及時撤回來,站住風吹峽口,拖住另外兩路可保無礙。」

「至於南面,道路在萬福縣城郊的藥王山分岔,一條通往郡城,一條繼續南下去往永昌等郡。按照先前的消息,去往南面剿匪的兩路已經深入到了永昌郡,就算在我們得知消息的時候就已經往回走了,算算時間怎麼也需要四日左右,那時候大局已定。」

「我已經讓郡中心腹,帶了二百死士死守住藥王山。今夜還有賈松之盡起郡中心腹,約千人前來接應。南面也已經穩妥。」

他看着眼前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你想想,可還有什麼遺漏?」

鄭天煜目光在地圖上轉過,腦海中將這些日子日思夜想的東西都過了一遍,喃喃道:「屆時,江安縣尉趁夜開城,我等鼓動勞工營勞工先行消耗守衛力量,再以田四的軍力,一擊而下,控制城中權貴。這當中應無紕漏,但是父親。」

他看着自己這位韜光養晦了十餘年的老爹,「如果朝廷豁出去了,不理會這滿城權貴,不滿足我們的要求怎麼辦?」

「哈哈哈哈!」鄭遠望放聲一笑,「他敢嗎?他若是這樣做,天下各州立刻就要揭竿而起!不把人當人的朝代常有,但敢不把權貴當人的朝代,是不會被允許的!昏君若敢如此決斷,那就正合我意!」

「更何況,這所謂的訛詐並不是我唯一的倚仗,只要將泗水州打成一灘爛泥,朝廷此番海量的錢糧、數千無當軍軍士,都將是我們成就大事的本錢,屆時你我父子據泗水州而坐觀天下,大事可期!」

說到最後,鄭遠望一改往日的老好人模樣,崢嶸畢露,豪情萬丈!

鄭天煜看着父親的樣子,遲疑了片刻,終於問出了這些日子在心頭漸漸生出的那句話。

「父親,咱們為何一定要如此行事?」

鄭遠望看着兒子,心裏知道兒子這是又胡思亂想了。

這時候的年輕人,還未在仕途和人生中看慣險惡,磨去稜角,總是自命不凡,同時又對未來懷有不切實際的美好期望,往往會做出一些錯誤的判斷。

身為未來他的重要支柱,他有必要跟兒子將這些話說開。

他坐在椅子上,緩緩道:「大夏立國已經三百餘年了,前朝、前朝的前朝,都亡於兩百多年。大夏為何能延續至今?是出了一個怪物,軍神姜青玄,在先帝即位之初,四方皆叛時,生生打服了各方,執其首領問罪於前,為大夏續命將近四十年,有他在,各方誰都不敢當出頭鳥。」

「但一來,姜青玄畢竟是人,人就有壽數,如今他已年近八十,無力領軍出征,這便是各方之機會和膽氣所在。其次,他只是一個軍人,武力通神也終究是治標不治本,大夏之困,在於昏君無德、在於勛貴無道、在於士紳無恥、在於百姓無路。」

「當前之天下,本就是危如累卵,不然你以為泗水州只是這般局面,中樞那幫裱糊匠就急吼吼地直接請了德妃跑這一趟?還不是怕真的動蕩起來,一個收不住,就是天下大亂。」

他看着兒子,「你自覺實力不俗,家世不凡,覺得本本分分就能博得一個大前程,卻不知這潭水到底有多深。我為何半生辛苦,最終只能在這個太守之位上默默無聞?那些皇親國戚、那些勛貴世家,他們的後人哪怕是頭豬,也可以騎在你頭上,你願意嗎?」

他冷哼一聲,「自古王朝末年,後宮干政、宦官弄權、外戚跋扈,大夏如今三毒俱全,豈有不亡之理。」

鄭遠望伸手握拳,目光灼灼,「只要我舉起義旗,待星火燎原之際,便是首倡之人,為天下義軍所尊。屆時你我父子據泗水而望,待局勢清楚,投一開國之君,便能一躍而成開國公。甚至天下局勢一變,未嘗不能一望至尊之位!兒啊,你想想,如此你還甘於一個郡守之位嗎?」

鄭天煜聽得口乾舌燥,「真......真能成么?」

鄭遠望哼了一聲,「你以為朝堂諸公傻么?此番我們的謀劃為何能如此順利,少不了這些人的暗中助力啊!他們啊!有幾個不是早就開始謀划退路和未來了!」

「可憐我們那位陛下,現在都還在想着斂財擴充內庫,修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天寶樓,你說,如此大夏,焉有不亡之理?」

鄭天煜徹底信服,眼神中露出一抹炙熱。

彷彿已經看到幾年之後,十幾年之後,父親描繪的那幅美好畫卷變成現實,人們對他的稱呼已經變成了【小公爺】、【小王爺】乃至於【太子殿下】。

「不過眼下還有個小問題。」鄭遠望眉頭微皺,「你先前所說那位夏景昀,可有查到什麼?」

鄭天煜搖頭,「父親放心,他沒有查到蹤跡,顯然是已經放棄了。」

「那就好,此事甚大,關乎全族,須得謹慎謹慎再謹慎。」

「兒子省得。」

「也無需擔心,再有一兩個時辰而已,神仙也改不了他們的結局了。收拾收拾,準備動身去牛角山!」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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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當軍的軍營中,夏景昀並沒有找到領軍將軍金劍成。

一問才知道他帶着親兵去了城中的雲府,準備和德妃一起參加晚上預熱的高層晚宴。

你一個打仗的,對吃咋這麼積極呢.......夏景昀腹誹一句,要了一匹馬,直接奔向了雲府。

「夏公......」

雲府門口的護衛瞧見夏景昀,還沒來得及將問候喊出口,夏景昀就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府中。

什麼禮賢下士佳公子,這才幾天就原形畢露了......

守衛的嘀咕夏景昀無瑕理會,他一路衝進去一路問,最終在後院廚房外,找到了金劍成。

這貨正興緻勃勃地看着一個大師傅擺弄著燒雞,不時還在一旁指點幾句技巧。

「金將軍!在下有事相商。」

金劍成頭也不回,「說吧。」

他對夏雲飛很是欣賞,但對這個文人氣質濃郁的夏景昀可提不起什麼興趣。

「金將軍,借一步說話。」

「沒空。」

夏景昀直接上前,扯着他手臂就朝外走。

「誒?你小子別太過分啊!」

夏景昀開口道:「我阿姊找你,你就說去不去吧!」

金劍成無奈,扭頭朝那個大師傅喊著,「給我留一隻上好的燒雞啊!」

一路扯着他,夏景昀將他帶到了德妃的居所。

馮秀雲聽見動靜連忙出來,驚訝道:「你瘋了,這是娘娘的居所。」

夏景昀嚴肅道:「跟阿姊請示一下,就說我有極其重要的事情要與她商量,請她尋一處方便之地。」

片刻之後,德妃在一處廂房之中坐下,看着夏景昀,「此間無礙,我讓秀雲在門口守着,有什麼話說吧。」

夏景昀看了二人一眼,「建寧太守鄭遠望勾結山賊,意圖謀反,將在今夜攻佔江安城,將州中權貴一網打盡!請娘娘先下令將這父子二人擒拿,而後全城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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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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