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苦蝤
插旗堖!
六十多人,距離紅山峪東北方二十多里地。
「阿吉,看這天色,今日,這些人是回不去的,我已經留人跟蹤監視,在他們的歸路之上,三十里左右,有一個叫井子峪的地方,兩山夾一溝,就是最佳的伏擊地點,他們歸去之時,必走這條路。」黑牛擦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一口氣把探查來的情況,說了出來。
姜丑抬頭看看已經快要落山的夕陽,距離天黑,還有一個多時辰,三十里地,這路趕過去,要兩個多時辰。
拼了!
即便今晚趕不到,可以擇地休息,明日天亮也能布好這個口袋,讓這夥人鑽進來。
「周兄,招集人手,準備趕路。」姜丑吩咐一句邊上的周黑。
「現在就去。」茅屋前的周黑起身離開。
三十人,加上黑牛等六七個弓手,還有疙瘩一什人,近五十人,足夠應對。
「黑牛,谷口前後的值哨安排好,讓他們臨時聽麻子和石頭指揮,挑一伍人跟我走,一起出發。」
紅山峪是自己暫時的老窩,不能丟,防守,弓箭的用處要大多,所以,弓手多留一點在谷中。
「好的。」黑牛答應一句,小跑著離開。
「根叔,麻子,陳安,谷中就拜託你們了,有事商量著來。」幾個人點頭應下。
不一刻的工夫,姜丑帶著四十多人走出寨門,每人手中拿著一塊小的不能再小的糠餅,踏上了向北的ul道……
「哇……吃食你不能拿走,阿母、阿母……哇……還指著他救命呢。」
苦蝤看著面前這個哭嚎不止、七八歲、面黃肌瘦的孩童心煩意亂,一副畫面,浮現在他的眼前,彷彿看見幾年前,他自己不要命的抱著官兵哭嚎的情形。
當時,自己的阿母也是病倒在榻上,官府上門翻缸倒罐,要把他家唯一的一點吃食搶走,他知道,那點口糧就是阿母的命,他忘記了害怕,撲上前去抱住了兵丁的大腿,死命阻攔,接下去的事情,他不敢回憶,因為他被那個兵卒一腳踢昏了過去,醒來之後,他的阿母倒伏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地上一汪鮮血,阿母被人家一刀斃命,想到這裡,苦蝤痛苦的閉上眼睛。
「哇……還我,還我……哇……」
大腿上一痛,讓苦蝤從痛苦的回憶中清醒了過來,無計可施的孩童,用嘴咬上了他的下腿。
「豎子,找死!」
邊上的賊匪見此情形,呼喊一句,提起了木槍。
「東西留下,滾一邊去!」
苦蝤不顧腿痛,暴喝一句,止住了賊兵。頭頭髮話,賊兵不敢不聽,乖乖的放下手中搜檢到的一點吃食,慢慢的離開。
腿上的痛感消失,孩童已經鬆開了嘴,一把撈起吃食,倉惶逃回茅屋。
看著山坡上稀稀落落的茅屋,聽著大人叫,孩童哭的場景,這一幕,何其熟悉?又何其的相似?
唉……
全是苦難人。
「大壯。」苦蝤叫了一聲。
「大兄,什麼事?」
身邊的一個滿臉兇相的刀疤臉應了一句。
「去,告訴手下的兄弟,不許鬧出人命,否則,某安殺不饒。」苦蝤交待一句。
「可是、可是,渠帥那裡……」
「渠帥,渠帥,就知道渠帥,這裡現在是某做主,難道某說的話已經不算數了嗎?連你也不聽某的話了?」苦蝤的苦悶無出發泄,沖著自己的兄弟吼了一句。
「沒、沒沒沒,大兄,我這就去。」刀疤臉應了一句,撒腿離開。
「隊長有今,不許傷人,違令者殺。」
一聲聲的喊叫從刀疤口中發出,在山坡上響起。
看著喧鬧的情形,逐漸的安定下來,苦蝤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句話,他是聽說過的,是該考慮一下自己在這光武洞中的處理了。
自從阿母去世,自己逃離了那個傷心之地,這幾年浪跡四海,看遍了人間冷暖,嘗遍了世間的苦難,直如亂世一蜉蝣。
讓祖宗蒙羞啊!
蝤者,蜉蝣也。
罷了,自己以後就是這苦難之世的一隻蜉蝣。
苦蝤!
終於,大賢良師讓自己看到了希望,聚起一幫苦難的兄弟參與了進去。誰知,自己看見的還是苦難,從跟隨一個黃巾校尉禍害了一個里鄉之後,苦蝤似乎有點明白了,這些人就是以後的官兵,心灰意懶的自己失去了走下去的動力,他想遁入深山,遠離這個吃人的世道。
一起的兄弟,第一次發生了分歧,苦蝤帶著願意跟隨的兄弟,進了黑山。
誰知,山裡的世界,並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美好,自己一伙人,剛剛找到一個隱身之地,就被這張雷公裹脅。
初時尚好,畢竟都是苦命人,這張雷公對手下還有些約束,可是,這些時日以來,隨著山寨實力的增加,這個張雷公膨脹的厲害,自封渠帥不說,行事越發的張狂,完全忘記了,他也是一個苦出身。
今次,本不該自己出來的,只是,實在是見不得那人張狂的模樣,藉機出來放鬆一下自己的心情。
哪知,上行下效,這些曾經在官府和土豪手下已經讓人家欺負的沒有了活路人,全然忘記了他們曾經的過去。
唉……
也許是命中注定,自己就是苦命,該是又一次到了浪跡之時。
哪裡有一片凈土?哪裡又是自己的容身之地?
苦蝤的眼神再一次迷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