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精緻月軒人
臨近傍晚，元素城依舊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入城隊伍排得老長。
本著「入鄉隨俗」的原則，陌絕寒自然不會計較，反正也不是什麼歧視性的欺辱條款。
來者是客，客隨主便。遵循一下，又有何妨？
至繳費進城，已是華燈初上，各種叫賣聲此起彼伏。
「瞧一瞧，看一看啊。全場七折，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新鮮的水果，不甜不要錢嘞！」
「上等瓷器，買二贈一。數量有限，先到先得。心動不如行動，快來搶購吧！」
既然約定好了，要勞逸結合——勞的部分，雪凌霜已完成得一絲不苟；那麼與之相對，逸的這塊，陌絕寒也不會打半點折扣。
正帶著頭頂白紗斗笠的雪凌霜，遊盪在大街上，準備挑選一處清靜的美食之地。好好犒勞一下她的腸胃，再另尋住處。
就這樣行走著，也不知路過了多少條街道，依舊沒有找到一個能看上眼的飯店。
卻見前方一座精緻典雅的閣樓前，圍滿了衣著華貴的人群。摩肩擦踵，甚是熱鬧。
「兄台，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這麼熱鬧。」
「嘖，你不知道還來湊什麼熱鬧？小老弟，月軒你聽說過沒有？」
「月軒？隱約有些耳熟。哦，我想起來了！就是天斗城那個，每年只招收一百位，三十歲以下實名貴族的宮廷禮儀學院吧？」
「老弟所言極是。那裡面個個是人才，說話又好聽，我超喜歡那裡的。」
「所以，說了這麼多。這跟月軒有嘛關係？莫非，月軒要來咱們元素城開分院？」
「誒！老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月軒學子啊，非但學識淵博，談吐得體，樂器上的造詣同樣不凡。
此次便是月軒里的幾位優秀畢業生，代表其身後家族勢力。要來這元素城發展，所發起的名流會。方便初來乍到的他們，交識當地人脈。
他們會在開幕致辭后，表演自身才藝，以作為助興節目。同時，月軒軒主——唐月華女神，將以重量級嘉賓的身份，特邀出席本場宴會。」
鈴鈴鈴——
就在這時，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紫衣男子，駕駛著一輛懸挂風鈴，刻有月亮紋飾的沉香馬車，撕裂人群，停在閣樓下。
見此一幕，守在閣樓前的一位虯髯大漢急忙入內稟報。少頃，便有六位氣質高貴的青年男女，從中結伴走出。
為首一男子躬身笑道：「哦！我親愛的月華老師，感謝您不遠千里，來此為學生助拳。您的慷慨與仁慈，真是如同您的芳名一般，聖潔而皎潔，還請賞臉入宴。」
很明顯，馬車中人，正是天斗帝國知名宮廷禮儀學院——月軒的創辦人兼軒主，唐月華。
「咯咯，約德爾子爵，想不到你畢業后，還是跟在月軒里一樣，那麼能討女性喜歡。只是這樣的甜言蜜語，你不應該對我，而是應該對與你同行到此的未婚妻說。」
一道悅耳動聽的女聲從馬車內傳來。
緊接著，一位目光幽深，看上去約莫二十六、七歲的盤發美婦，在中年紫衣男的攙扶下，走出馬車。
弱風扶柳，惹人憐惜。一襲銀色宮裝長裙，更是將此女豐腴成熟的身材勾勒得前凸后翹。
全場躁動！世間竟有如此高貴知性的絕色女子？彷彿貴族二字，就是專門為其打造的一般。
任誰也猜測不出，在她奢靡用度的背後：她那被她心上人坑害的母族，其實已經窮得一清二白，快要徹底揭不開鍋了。這些年也全賴友族的接濟，才得以殘延苟喘。
但見這宮裝美婦，黛眉微蹙，未損絲毫美態。身上釋放出一股柔和的波動，優雅而自然。
場中氣氛，驀然間變得安靜肅穆起來，使人不忍唐突佳麗。
待這宮裝美婦進樓，好一會兒后，才忍不住有人竊竊私語，似乎此時大聲說話都是一種失范。
「這就是月華夫人吧？好有氣質，怪不得我們的雪夜陛下也對之朝思暮想，欲要納入後宮呢。」
「朋友，可不敢妄議陛下啊，你不要命了？」
「是吧是吧？哎，想我當年就是這修為拉了胯，沒能通過月軒的招聘測試。不然，憑我這張帥臉，如今月華夫人身旁，哪還有那紫衣中年男什麼事？」
不遠處，陌絕寒將一切盡收眼底。內心冷笑連連，好一對塑料師徒，好一派宮廷禮儀。
那唐月華眼底對眾人，掩藏極深的高傲和不屑；那約德爾笑容中一瞬即過的輕蔑與滛邪。這就是宮廷禮儀學校么？偽君子學院還差不多！
「陌哥，這樂器是何物？」雪凌霜問道。
興許是受了水冰兒的刺激，去到天水學院的第三日，雪凌霜便改變了對陌絕寒的稱呼。
只是哥哥二字始終喊不出口，覺得臊得慌，有裝嫩的嫌疑，單喚一聲哥倒是無礙。
「樂器便是用於發出美妙旋律的物品，可以是天然形成，可以是人為製造。你想聽？」
「恩，我好奇。咱們去么？」
陌絕寒瞥了一眼閣樓內的場景。酒水餐食一應俱全，賣相也十分不錯，可謂吃飯聽曲兩不誤。應了聲好，隨即上前。
常言道，曲照人心。他也很是好奇：這些個光鮮亮麗的貴族，究竟能彈出怎樣表裡不一的曲調來。
微風拂過，在一眾驚駭聲中，陌絕寒已架起雪凌霜，閃身出現在閣樓門前，突兀得好像白天見了鬼一樣。
在兩名看門小廝戰戰兢兢，手抖地接過可以證明身份的賞石會邀請函后，得以通報放行。
「天，天水學院到！」
令人驚訝的是，場內賓客紛紛駐足看來，嘴角掛起毫不掩飾的戲謔笑容。月軒師生們倒是收斂得多，只是眼角不斷閃動的眸光，暴露了他們最真實的想法。
然而，陌絕寒僅是淡漠地掃視一圈。場中任何與這雙冷眼對視之人，無不覺得凍徹心扉，當即噤若寒蟬，低頭不敢再抬，不約而同地裝起了鴕鳥。
「無趣。」
陌絕寒說完，帶著雪凌霜上樓取餐就座。
名流會上，賓客們都是奔著結交貴人來的，而二話不說直接恰飯的，天下也就這獨一份了。
不過經過剛才之事，在場中人依舊心有餘悸。有心想要恥笑，卻怎麼也不敢表露出來。
這座閣樓的布置很有特點，三層迴廊將中心包圓。圓心處是一方搭建在蓮池上的大型金絲楠木平台。
平台周圍布有各式各樣的名貴花卉，中央擺放著一些奇形怪狀的物品。
有構造複雜的簧管，有按鍵頗多的風箱，有黑白交叉拼湊的怪桌…
通過空氣流動間，細不可聞的微弱氣響，陌絕寒判斷這些物品便是樂器。
吃到一半，中央的平台有了動靜。約德爾手握可以擴大音量的魂導器，站在台上，開始洋洋洒洒地念起了開場白。
呱唧呱唧——
掌聲過後，月軒畢業生們一個接一個，陸續登台獻藝，以自己拿手的樂器，彈奏曲目。
至此，陌絕寒算是明白那些古怪樂器的使用方法了。雪凌霜也聽得較為盡興，疑惑問道：
「好聽是好聽，但總感覺缺了點什麼似的，就好像在無病呻吟一樣。」
作為本界先天之靈降生的她，對於意韻的理解與悟性，在這斗羅大陸，無出其右！
因為它們的存在本身，即是道韻的自然顯化，是生來便最為貼近大道的無上存在。
是以，雖沒有經過音樂的系統培訓，卻也能聽出這些彈奏中有皮無骨下的矯揉造作。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具體表述而已。
陌絕寒點頭：「不難理解。這僅是一個用來鍍金的宮廷禮儀學院，又不是什麼樂道宗門。裡面的樂器宗師，終究只是少數。
貴族們養尊處優，閱歷匱乏。能知曉幾分生活中的不易？能懷揣幾分對自然的感恩？改天我帶你去見見那些以音樂討生活的市井中人，你便會明白了。」
正說完，月軒畢業生們各自的表演，恰好結束。
燈光驟暗，唐月華款款走上台來。翻開鐵架上一本深紅色封皮的曲簿，手持指揮棒，留給賓眾一個窈窕誘人的背影，引領著她的畢業生們，完成了一曲合奏。
迷醉，感動，嚮往，驚艷…
各種情緒，在全場每一位貴族的臉上掠過。就連平日里一些表情管理出色的傢伙，此刻的神色都是那樣狂熱。
眾星拱月將台下圍住，交口稱讚。唐月華客氣了幾句，便欠身告退，將風頭都留給了她的畢業生們。
什麼？你問唐月華為什麼不再單獨演奏一曲，反而走這麼快。
很抱歉，在唐月華眼中，在場所有人都不配。若非此行順路，這個名流會，她也不見得會來。
而作為天斗帝國貴族圈第一名媛，宮廷禮儀學院的院長，必須時刻保持與異性間的距離。即便是她的學生，也不能來往過密，否則其公眾價值，便會一落千丈。
當然，也不乏一些囂張跋扈的貴族，想要來點強硬手段：投藥，強擄，層出不窮…
但敢這麼做的傢伙們，無一另外，都被詭異地滅了族，死狀尤為凄慘。
說實話，唐月華這指揮完畢，就「打道回府」的行為，繞是陌絕寒事先，也未曾料到。
隨著唐月華的退場，名流會步入主題。
各路貴族交談甚歡，杯觥交錯間，滿滿都是言不由衷的套話，以及天花亂墜的吹捧，直把雪凌霜噁心得不輕。
思來想去，還是外面喧鬧的市井更顯真實：紅塵百味，盡在其中，既鮮活又生動。
這不？才六分飽，便拉起陌絕寒從三層的陽台，悄然離去，匯入茫茫夜下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