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草稿八

是夜，眾人已經回到了宿舍，大家也都已經睡下，只有三月總覺得煩躁不安，在床上翻來覆去總是睡不着。

「轟隆！！！！」

一道雷光在窗邊炸響，對床的宇咂了咂嘴嘟囔了兩句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只有三月藉著那須臾的雷光看清了窗台上的停著一隻漆黑如墨的烏鴉，那血色的鴉眼讓三月打了個寒顫。

雷光消散，瓢潑的大雨落下，豆大的雨滴擊打着窗戶發出炒豆子般的爆響，三月坐在床上愣神，腦海里是揮之不去的血色鴉眼。

抓起衣物，三月翻身下了床，披上了長袍，一把拉開了宿舍的大門，只見一名穿着黑色防水油布的人正透過頭上的鳥嘴面具的暗色鏡片打量者自己。

他的眼睛也是血色的。

「守夜人九號，向異世的旅人致以敬意。」黑衣人的聲音聽不出性別，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燙金的信件，上面有着一隻烏鴉的烙印。

三月接過了這個自稱守夜人的傢伙遞來的不明請柬，接着守夜人就在一陣不知何來的微風中消散了，只有地上的一根漆黑的翎羽和三月手中還殘留着守夜人餘溫的請柬證明著剛剛的那一切不是夢境。

三月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床上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當第二天的陽光照在宿舍里，給書桌染上一層好看的金色時三月也從床上爬了起來。

揉着自己疼痛欲裂的頭三月撐著身子下了床簡單的洗漱了一下，看着鏡子中的自己總有種說不上來的不對勁。

三月用冷水洗了一把臉好讓自己更清醒一點，他再一次看向鏡中的自己，依舊是一頭灰白的短髮，還算是俊美的面容，以及血金色的瞳仁……

三月瞳孔縮了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眼睛的顏色……變了！

「那封信，一定是那封信有問題……」三月衝出了盥洗室站在清晨不算刺眼的朝陽下打開了昨夜那個奇怪的人給他的信封。

首先映入眼帘就是那燙金的紙上的烏鴉，和信件最下方的落款那用花體字書寫的守夜人三字。

打開信封，裏面是一張用花體字書寫的信件：

來自守夜人的邀請

尊敬的旅者，

幸會：

這是一封來自舊日的書信，早在許多年前就以書寫完成，我們在等待着合適的人收下它，舊日的神明在灰霧之上低語，他會指引暗夜中的烏鴉找到你。

暗夜的舊神選中了你、我、我們，我們是守護者，我們是暗夜裏的存在，是見不得光的怪物，是理智與瘋狂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一群隨時面對着瘋狂的可憐蟲，血色的眼眸是你我之間最緊密的聯繫。

異世界的旅人啊，我們誠邀你的加入。

願舊日之神的榮光常伴汝身

守夜人

舊日曆6265年九月七日

在信紙的後面還夾着一張請柬上面寫着一個三月連聽都沒有聽過的地址，還有一個暗金色的銘刻着鴉翼的徽章，以及一個刻着一句晦澀難懂的古文的做工精細的懷錶。

收起信件，三月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再度睜開眼時眼裏的那抹驚慌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沉穩。

三月轉身離開了陽台，披上了自己的長袍離開了宿舍，他要去找一個人，也只有那位才能解答三月心中的疑惑了。

清晨時分，我們的卡爾院長正坐在他那寬大的松木桌後端著一杯咖啡，享受着早晨難得的寧靜。

「叩叩叩。」卡爾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卡爾抬頭看了眼桌上的時鐘，有點好奇是誰會在這種時候找自己。

「請進。」隨着卡爾的話音，三月推開了辦公室的門走了進來。

沒等三月開口，卡爾就猜到了他的來意，畢竟三月那雙血金色的眸子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

「守夜人找到你了，對嗎。」卡爾平靜的看着三月，示意他坐下同時也給三月倒了一杯咖啡。

「……」三月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同時將那張請柬放在了桌子上。

卡爾接過，白金色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訝，沒想到三月收到的竟是來自守夜人最高層的邀請。

看來，舊日之神也對這個少年有着非一般的興趣啊。

卡爾微微思索了一會，將請柬遞迴給了三月說道：「你自己的想法是什麼，接受還是拒絕，有我在，諾伊斯院長在沒有人強迫我的學生做他不願做的事。」

三月摩挲著信紙，抬起頭看着卡爾說道：「院長，我想加入。」

卡爾笑了笑，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張有點泛黃的信紙，提起筆寫了些什麼。

「今夜，學院大門，我帶你去。」卡爾說着露出了手上的一枚銘刻這夜鴉的暗金色戒指。

三月點了點頭，起身道了聲謝謝，離開了卡爾的辦公室。

今天的課程並不緊，三月在離開了卡爾院長的辦公室后獨自一人在學院的長廊里踱步。

三月從穿越來的那一刻就盡量壓制着自己所有的壞情緒，他是班長，他不能崩，沒有人可以毫無感覺的接受自己穿越的現實。

不只他，還有小蒼蘭，宇，韞如，十三班的每一個人每個人都在儘力的適應和融入。

每一個人都在表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盡量藏起自己脆弱的一面。

但他們說到底也只是一群最大不過十七歲的少年，驚慌害怕想家的情緒無時無刻不繚繞在這群少年心頭。

而作為班長的三月的壓力幾乎是別人的幾倍，他就像是隊伍的領頭人，在迷霧裏舉著不算亮的火把艱難的前行。

這短短的幾天，三月都在保持冷靜，不論是在面對那隻塔雷亞蛛時，還是突然出現的魔女洛琴，亦或者是無法確定危險與否的分院帽，以及那些不懷好意的老生。

他都必須站在最前面，只要他在，十三班就不會散，在這異世界他們能依靠的只有彼此。

萊麗冕雅的禮堂里有着一尊大天使像，在她的面前坐着一個少年，灰白的頭髮讓他平添了一絲滄桑。

現在是上課時間，可是三月卻不在教室，而是獨自一人在禮堂里枯坐，低垂著頭看着身前插在雕像底座上的石劍，灰色的髮絲遮住了他的面頰。

「嘎吱——」

禮堂的大門發出了聲響，三月抬起頭透過髮絲間的間隙看去，是小蒼蘭。

三月沒有起身也沒有說話，依舊是靜靜的坐着。

小蒼蘭走到三月的身邊坐了下來，用自己的小手抓住了三月有些冰涼的手，靜靜地陪着三月。

「不去上課嗎，你可不是會曠課的人。」三月看着小蒼蘭露出了一絲微笑，抬起手將小蒼蘭有些散亂的髮絲捋順至耳後。

「有什麼事你其實不用一個人扛着，你還有大家啊……」小蒼蘭轉過頭看着一臉疲憊的三月，有些心疼的說道。

三月輕輕地笑了笑，搖了搖頭沒有接話。

「我沒事的，只是有些事沒想明白才自己在這獃著的，讓你們擔心了。」三月站起身將自己的長袍整理整齊，看着小蒼蘭露出了個讓她放心的笑。

三月伸手將小蒼蘭拉了起來說道：「一起回去上課吧，現在回去還趕得上艾琳院長的魔咒課。」

小蒼蘭點了點頭，跟着三月離開了禮堂，兩人一路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