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冥界險遇

路楊不停地向前跑著，只希望離那個所謂的「孟婆」越遠越好，跑著跑著，路楊突然感覺到一陣寒冷以及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她回頭一看，驚恐便迅速爬到她的臉上。

那是一隻怎樣的手啊，手指與掌心早已相離，各指節也斷了，只有那看上去輕輕一碰就可以斷掉的血絲將它們堪堪相連。

它是紫黑色的，像是只剩下骨頭和皮一樣的枯瘦，徑直向她撲來，但它又像是在與路楊逗樂一般，路楊跑得快，它便跟著快；路楊慢下來，它也慢了下來，似乎在等著路楊跑得毫無力氣后再順利地捕獲獵物。

路楊沒有停頓地繼續向前跑，等又跑了一段時間后，她突然怔住了，眼中滿是絕望。再往前跑就到懸崖了，她該怎麼辦？

路楊突然下定決心，決定要賭一把，她毫不猶豫地跑到懸崖邊上，眼睛一閉，便跳了下去。她有些害怕，不敢把眼睛睜開，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直在往下墜，甚至有些呼吸困難，看不到任何事物的感覺令她想起了剛剛被車撞之後陷入無邊黑暗的恐懼。

不知過了多久，路楊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一陣劇痛，終於，她落到了地面上。「我居然……沒有被摔散架？」路楊有些疑惑地問。「當然了！因為你壓到我身上了！」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響起，這令路楊不禁嚇了一跳。

她連忙看向身下，果然有個男孩被她壓著。她不顧身上的疼痛，拖著疲憊的身軀站了起來，她仔細看，發現這是一個大約十一二歲的男孩，他看上去個子不小，比路楊矮不了多少，瘦得有些過分，但看起來並不像楊梟和梁凱那樣瘦得不自然。

他雖然瘦，卻一點文弱的感覺都沒有，他的五官頗為賞心悅目，單挑出來並不會覺得其中哪個部位格外好看，但拼湊起來就是很舒服的陽光少年的模樣，十二歲的年紀還未脫去孩童的稚氣，卻已經顯示出他那足以驕傲的較高顏值。

良久，男孩才喘著氣開口道：「你是誰啊？」路楊回過神來，連忙道歉：「小朋友，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男孩有些不悅，憤憤地說：「誰是小朋友了？我已經有五千多歲了！你才是小朋友吧？」

路楊有些驚訝地上下打量一番。他別過頭，然後一道亮光閃過，眼前的男孩幾乎在瞬間就變成了高大的俊美男子。

他原本圓溜溜的大眼睛變得微微上挑，帶有一絲魅惑的意味，那裡面彷彿有著星辰大海，令人有些移不開眼，這般美好的眼眸，卻被一個金絲邊的眼鏡隱隱遮擋，而鏡框下的高挺鼻樑、厚薄程度剛剛好的嘴唇，都鑲嵌在這張輪廓分明的臉上。

可能是路楊盯著看了太久了，他有些不耐煩地說：「人類，看夠了沒有？我知道我很好看，但你看太久了，不覺得有些太過了嗎？」他的語氣有些傲慢。

「對……對不起！……你為什麼戴著一個鏡框呢？」路楊結結巴巴地說。

「戴上這鏡框，心界就不會輕易被旁人看到，就像我在『歸宿』里戴面具一樣……這或許只是我自欺欺人的方式罷了，什麼遠離人間的污濁和醜惡，什麼隱藏自己內心所想的，都是我在騙自己罷了。」

那狹長的眼眸里的光黯淡了一下，但又瞬間恢復原樣，路楊愣愣地看著他，他卻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也是傻了，和一個人類說這些做什麼。」

路楊安慰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問道：「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男子輕笑一聲，說：「我沒有名字……或者準確來說，是我已經忘記自己的名字了。要不你給我取個名字？」

路楊的臉上瞬間附上兩團紅暈，小聲地說：「不如……叫易寒吧？我感覺你雖然長得一副妖冶的樣子，內心卻有些寒冷，我覺得這名字還蠻適合你的。」

男子怔愣了一下，像是非常意外。「沒想到……第一個真正了解我的，是一個剛剛相識的人類。好啊，就叫易寒。這確實是真實的我。」隨即，他的嘴角微微揚起，笑意卻未到達眼底。「那麼……接受來自地獄的折磨吧。上一個聽到我自述命運的人雖還活著，卻即將受到常人無法忍受的折磨。寶貝，你想好怎麼承受痛苦了嗎？」

瞬間，一隻鮮血淋漓的大手向路楊襲來。「什……什麼？」路楊心中的恐懼劇烈起來，並沒有受到易寒那聲「寶貝」的蠱惑。

路楊剛想要跑，就被易寒另一隻完好無損的手給牽制住了。路楊看著變得越發妖邪的易寒的臉，明明剛才還是令自己心動的樣子。她突然苦笑一聲，一向甜美可愛的臉上露出愁苦的神色。「怎麼連你也要這樣對我？」

不知怎的，易寒感到有些煩躁，鉗制著路楊胳膊的手也稍微放鬆一些。

「傻瓜，這個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以外，沒有人會完全忠於你。」

路楊搖搖頭，把易寒的手撇開，反駁道：「那是因為你不懂得誠信待人，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背叛我。」看著路楊一副天真的樣子，易寒諷刺地笑了笑，也不知是在笑路楊輕易相信他人還是在笑自己不知已經多久沒有這種想法了。

良久，易寒終於又開口道：「看你這麼單純，直接毀滅似乎太過遺憾了。不如這樣吧，我可以滿足你的兩個願望，等願望實現后，我再把你的靈魂殆盡，如何？」

路楊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真的嗎？什麼願望都可以？」易寒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別過了頭。「對。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切都可以滿足你。」

路楊思索片刻，便說道：「那你能讓我回人間看看嗎？」

易寒微微歪頭道：「你的靈魂是可以在我的操縱之下回到人間的。不過，人心那般險惡，還有什麼好回去看的呢？我記得你們人類中有一個很有名的作家，叫作南派三叔，他書中有一句話令我非常認同，『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真正經歷過人心叵測之後，我才更加能夠理解這句話的含義。」

路楊點點頭，贊同道：「是的，我很喜歡他的作品。也很認同這句話。但人生在世，難免會有一些令自己無法忘懷的人或事、物。而我所無法忘懷的，是我的母親，以及我的幾個朋友。你不是說什麼都可以滿足我嗎？」

易寒輕笑著點點頭，說道：「沒錯，身為冥王之首，我的能力自然是爾等愚蠢人類想象不到的強大。你想去人間完成夙願是吧？好啊，我滿足你。不過你也要答應我兩個條件，第一就是不得向他人提及我，我為你做的一切都不得向他人透露。否則你將會受到懲罰。我相信你不會想知道懲罰是什麼的。第二嘛……」

路楊認真地看著易寒，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靜靜地看著路楊，直到路楊被他盯得有些發毛，他才緩緩開口道：「你確定你會答應嗎？」

路楊有些懵，但還是點點頭說：「嗯……我應該是可以答應的吧……只要你不是太過分，我應該可以……」

易寒嘴角微微上揚，只見他唇瓣微啟，路楊聽到他說——

「你過來親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