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物是人非
夜晚林龍虎的小院子響起一陣一陣的打鐵聲，巨錘砸在鐵上的聲音沉重又富有節奏。瞎眼的老人在床上坐起，顫顫巍巍的摸著房間熟悉的桌椅到窗邊。他只想多聽聽這個聲音，一輩子鍛鐵煉器，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了鏗鏘的打鐵聲。
不知不覺他潸然淚下，蒼老的手摸著濕透的臉頰，老人滄桑的聲音連連道：「富兒回來了，這鍛鐵聲中我知道他徹底的回來了。」
在這尚武的大陸，煉丹師、煉器師乃至於靈符師，都是炙手可熱的職業。林龍虎自問配不上煉器師的稱號，他不過就是一個鍛鐵煉器的匠者。一生最好的一把劍當數用jing金打造的赤練劍，據說被楚國煉器門發現，只可惜他年紀大了，失去了修鍊的年華。
他寄希望於自己的徒弟，可是徒弟又沉睡了三年。三年不鳴，一鳴驚人。林龍虎哭了笑、笑了哭，就這樣在窗邊坐了一夜。
第二天楊富捧著一把寶劍從煉器房中走出來，剛剛起來的林芝看見他還帶着羞意，不過好看的大眼睛微眯顯然昨夜沒有睡好。
等到她再次抬起頭，她喜歡的師兄已經走到她的身邊，用溫厚的聲音道：「再睡一會吧，我現在就去見夫人。我要用這把百鍊劍，將我們的一切都拿回來。」
林芝聽到他的話，顧不得害羞向他手上捧著的劍看去。百鍊劍是鐵劍中最難煉製的劍，當年在烏傷縣只有林龍虎能夠打造出來。後來就是楊富，因為這把劍打造起來極為複雜，需要真正的錘鍊百次。
先是一塊成鐵，打煉成鋼之後，需要將鋼材摺疊打造。每摺疊打造一次，放在稱上劍身都會輕上一定斤兩。摺疊百次，劍身中所有雜質被清除，才能真正的成型。並非所有人能夠做到的，其中手藝極為複雜一步錯劍身不均都會煉廢。
一把凡鐵打造的百鍊劍，價值千兩，相當於平凡人家一生的積蓄。
何況楊富打造的這把百鍊劍，劍身上形成自然的水紋，林芝伸手用手指彈了一下。只聽一聲輕吟，好似琴聲一樣。她吃驚的捂住小嘴，驚訝道：「師兄，這把百鍊劍已經達到寶劍一品了。」
天下兵器分為三品，一品為頂級寶劍，放在一些世家中都能成為傳家寶。當年楊富為了煉這把百鍊劍，用了整整一年時間準備材料，后又採取各種方法提煉萃取。原本還差錘鍊，就可以打造完成，他要將這把劍作為自己的新婚禮物送給趙家。
只可惜他沉睡了三年，別人不熟悉他的手法，就連他師父都不敢輕易打造那把半成品。如今楊富回歸，將這把劍徹底打造出來。
「只可惜我不會賦靈，否則這會成為一把下品法器。」楊富猶自不滿足，不過又自通道，「不過這把劍，證明我已經足夠了。」
說着他雙手捧劍出門，一縷陽光照在劍上，反shè出一團白sè的光芒。
楊富就這麼時隔三年，走出了這座小院。他按照記憶中的方向，一路向趙家內院而去。這一路都是自己的回憶，三年太久了，他如同被關在一個暗無天ri的牢房中。今天見到了光明，他的心情是複雜的。
一個形sè匆匆的僕人突然出現，撞在了楊富的身上。不過僕人不會什麼武學，他自己被撞的往後退了兩步，抬起頭張口就要罵人。只是看到楊富的模樣，他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楊富沒有理會他，只是微微一笑繼續往裏面走去。
過了半晌，那僕人才重重的給自己一個耳光，扇的自己眼冒金星。他甩了甩頭，再看向那背影道：「大少爺，竟然是大少爺。」
他口中的大少爺是楊富而不是趙書聲，他表情極為驚訝，過了好半晌才驚叫出來：「大少爺好了，大少爺清醒了。」
他的聲音引起了不小的反響，有人叫着你吵什麼又走了出來。沒一會的時間，趙家外院都聽到了楊富清醒的傳聞。
楊富徑直走到了內院門口，守門的護衛吃驚的看着走過來的人物，他們瞪大了眼睛說不出話來。
「替我傳告夫人，我楊富……回來了。」
在楊富的吩咐聲中，那護衛的武夫連滾帶爬的往內院趕去：「夫人不好了……」
話說一半，他甩手給自己一個耳光：「夫人太好了，大少爺清醒了。」
這一聲震動了內院，楊富緩緩走了進去。所有的護衛都沒有攔他，這就是他往ri的威風，一切都沒有改變。
走過了內院的門，他遲遲走進了內院的趙家祠堂中。祠堂外站滿了武夫，他們此時排成兩隊。一個三十多歲的美婦站在祠堂中，身穿白衣背對着門外。
祠堂內很靜，所有的武夫瞪大眼睛連呼吸粗重起來。那個男子又回來了，所有人都在心中吶喊。而那個美婦聽見了腳步聲，她猛地回頭。
三年的時間沒有從美婦身上偷取一絲容顏，她膚白如雪好似二十歲的少女，但是氣質雍容華貴正如她的身份。頭上斜插一支金釵，平添幾分貴氣。不過她面sè偏冷，只不過她冰冷的面容看見楊富的時候動了動，掩飾不住的震驚。
尤其是她的目光看向楊富手中捧著的寶劍，百鍊劍。百鍊劍對於趙家來說不算什麼，它的意義更加重要。三年前趙家有兩大匠者，林龍虎和楊富。不過一個如今成了廢人，另一個昏睡了三年。
趙家的家運一落千丈，就連現在的烏傷縣也不是當年趙家一手遮天的時代。她ri夜憂愁，為此憔悴了多ri。可是鍛鐵煉器不是那麼容易的，如今趙家有三名二品匠者，唯獨少了一品匠者。
顧名思義，一品匠者就是能夠打造寶劍一品的人物。楊富在這個時候醒來，難道是上天眷顧趙家？
「你好了，全好了？」趙家主母李雅芸也抑制不住激動，聲音微啞的問道。
楊富走進了祠堂，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了祠堂中趙家家主的牌位。三年的時間，那個收自己為義子的男人已經不在。他捧著百鍊劍，先是跪地對着牌位拜了三下，這才站了起來道：「我好了。」
「不錯不錯！」看他神志清醒，尤其是捧著百鍊劍，李雅芸連連點頭。伸手在他頭上撫過，眼中突然出現了一絲感傷，「你全好了就好，你義父在天有靈會開心的。」
楊富感傷了片刻，隨後他將百鍊劍遞上鄭重道：「夫人，這把劍是我三年前就要送給趙家的，是我下的……聘禮。」
三年前的婚約他歷歷在目，他最愛的女人絕不能拱手讓人。今ri他送上劍，也是要表達自己的態度。大小姐是自己的，誰也不能搶走。想必以自己一品匠者的手藝，夫人也只會開心的才是。
可是李雅芸在聽到聘禮兩個字的時候，突然瞳孔一縮，要去接劍的手突然縮了回來。她深深看了一眼楊富，表情沉重道：「富兒，你的病才好，不要想得太多。總之你醒來是好事，整個趙家也為你開心。」
楊富並沒有急功近利，他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之後，也沒有想逼誰。他只是不想讓那婚約就此取消，甚至他可以接受任何條件。
但是李雅芸的態度讓他害怕了，難道真如林芝所說，夫人一心要讓大小姐嫁給別人。
「夫人！」楊富的目光微變，加重三分口氣道，「大小姐怎麼了？」
李雅芸yu言又止，她的目光看向別處不敢與他對視。她越是這樣，楊富就越怕。
「你們當年的事情有些衝動，如今你沉睡了三年，玉煙已經心有所屬。」李雅芸用可惜的眼神看向他道，「你且回去吧，百鍊劍也一併帶回去。」
楊富沒有想到自己被拒絕，自己最自豪的一面被人無情的拒絕，難道這三年變化了這麼多。他咬牙堅持道：「我想見大小姐一面。」
李雅芸俏臉再次要變sè，就在此時突然聽見門外一個聲音道：「楊大哥，我聽說你醒了，急急從外面趕來。楊大哥你可把我害苦了，這三年小弟我可是riri為你擔心。」
先聲奪人的男子口氣很豪邁，可是走進來之後，才發現他是個白面小生。雖然練習的是靈火訣這樣剛猛功法，卻堪稱是玉面公子。
「趙書聲！」楊富突然回頭，手捧著百鍊劍，和那玉面公子迎面對視。
楊富敏銳的從他目光中發現了驚詫、歹毒的神情，不過隨後就掩去。笑的滿面chun風，走路快了三分急忙過來。若不是楊富身體中還有一個老道的商人靈魂，有着兩世為人的記憶，還分辨不出來他那yin險的眼神。
趙書聲大步走過來，不由分說就是按住楊富的肩膀道：「楊大哥，三年沒見，小弟想死你了。」
楊富感覺到靈火訣的靈力從他手中隱藏着送進自己的身體，不過極為隱秘，如果自己情緒稍微激動一些就察覺不到。只可惜他一直都在冷靜中，立馬發現他在試探自己。
感受他的靈力，楊富發覺他果然如同別人所說，短短三年已經成為了後天四重的人物。自己現在還在後天二重，兩人當年不分彼此，現在自己和他差了兩個境界。
他想要斷絕趙書聲的試探也有心無力，不過突然從自己的氣海中傳來一個巨大吸力，將趙書聲試探的靈力瞬間就吞噬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見玉面公子瞳孔微縮，隨後就表情正常。他深情道：「當年大哥和小弟飲了一頓酒便被歹人所傷，小弟自責了三年。」
「是嗎？」楊富笑的很淡，「現在你不用自責了，我全好了。」
「那小弟太高興了。」趙書聲一邊說着一邊鬆開手，眼中凝聚了淡淡的疑惑和驚疑。因為他沒有試探出楊富的真正修為，三年前楊富的餘威還在，他只感覺心中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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