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殘骸

和父母通過電話之後,葛姝曼處理完火災的事情，在街上買了一些衣服和鞋子，逛到夜幕降臨,她在吃完晚飯後終於找了一家高端酒店入住。

她住酒店次數屈指可數，更別說單獨住酒店了,葛姝曼好奇的瀏覽了一遍房間,隨後倒在雙人大床上，舒服的滾了三滾。她仰面，目光凝視着天花板,神情鬆懈下來時，也不由得思考今天白天發生的事情——

以後是絕對不會再住在那個地方。

而且咒靈的話,上次聽他們說,有專門的咒術師管理……

葛姝曼拿起手機,想翻看了一下列表聯繫那些人，手機即將點開圖標,她恍然才想起上一次見面不歡而散，沒有留存下和悠仁的同學們交換聯繫方式。

那怎麼辦呢？葛姝曼皺眉不開心起來,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算了,先不管了。

她手指落下,還是點開line。

快有一天沒有打開了，列表一下子蹦出來許多未讀信息。那些鈴聲層層疊疊此起彼伏——

[你好]

[休息了嗎？]

[曼曼醬,我喜歡你！可以給我一個交往的機會嗎]

「我昵稱都改為[告白者勿擾]了，怎麼還有人來告白啊。」葛姝曼有些生氣，這就是她討厭用社交軟件的原因，原本她都是一股腦屏蔽的,直到要班委告訴她重要的事,她錯過沒看到,在那之後她每天要把消息一個個篩選一遍。

剛開始她其實不是很常用line，在杉澤第三高中的時候，她不適應新的校園生活，除了虎杖悠仁就沒有和太多人交際，所以列表除了一個虎杖悠仁，它唯一的用處就是在朋友圈裏存照片。

但是轉學后想重新開始，別人找她要聯繫方式她就給出去了。

只是沒想到…加的人會這麼多，明明就只告訴過兩三個人吧？

對於告白短訊，葛姝曼[謝謝你的喜歡，但是我並不想談戀愛！]

她雙手抱着手機，在聊天框打出這段話后長按複製，發送后很快刪好友，又到另一個告白的人那粘貼。

她轉學了之後一個個不認識的人都來給她告白啊，應付這種事真的很煩。

葛姝曼長嘆一口氣，但手上動作依舊沒有猶豫的刪除好友。

還有很多個好友申請，她都一概不論的無視掉，因為完全不熟！今後加好友都要篩選了！

等刪完告白以及不懷好意的人後，剩下的人要麼就是單純聊過幾句，要麼就是加了之後躺屍的人。

列表裏只有虎杖悠仁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葛姝曼line上已經有多位好友。

——葛姝曼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臉色嚴肅起來，從列表找到佛祖頭像備註「夏油傑」的人，拉黑加刪除。

經歷大清掃的line，留下能常聯繫的除了順平，就只剩下一個用異國建築照片當做頭像的人。

「他的消息還沒回復……」葛姝曼點進去看看，是個很稀疏平常地發來了[晚上好。聽說神奈川開了一家彌生軒，可以食用朝食了，目玉燒朝時挺不錯的。]

她回復道：

[味道怎麼樣？]

對面回復很快，[味道還行，比起便利店的飯糰麵包，這樣日式定食更符合華國人口味吧，華國早餐都挺豐富的。]

葛姝曼上網搜了搜目玉燒，還順帶看了其他朝食，沉默幾秒，[我早餐也不愛吃米飯。]

[嗯嗯，喝湯和吃小食吧。]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對方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加上的，大概率在她的社交賬號被亂傳的那段時間加上的？因為按對方年齡來看應該是櫻高的學生，葛姝曼也沒有怎麼問過他。

對方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或許新奇這種明明是同齡人，卻懂得很多，見識寬廣，可以說對方在日本生活常識、飲食等方面也幫助了她許多。

她對對方沒有惡感，也這麼隨意交流着。

但是……這樣的頭像，看着真的不像同齡人呢……

葛姝曼看了看自己的櫻桃小丸子，覺得和三次元格格不入，夏油傑算一個，這個人算一個，兩個人的頭像太像曾經她家長的vx頭像了……

心情複雜，她忍不住打字道：

[你的頭像真別緻呀！]

對方回復得很快：[是難看嗎？抱歉……]

葛姝曼有些驚訝，日本仔能讀懂她話語里的嫌棄嗎……而且他的頭像不好看用不着對她說抱歉吧，她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對方又發來信息。

[可以給我推薦一些頭像嗎？]

過了幾秒，又補上一張可愛的表情包。只是時機顯得有些斟酌后的刻意。

好客氣……葛姝曼眨眨眼，翻開相冊，頭像她相冊里倒是有一些，不過男生頭像很少。

相冊里，好看的男生頭像，只有她喜歡的安德烈頭像，也挺不錯的。

於是她將相冊里櫻桃小丸子大電影《來自意大利的少年》裏面安德魯幾張頭像給他發過去。

發過去之後她就有些後悔了，只是怕三次元頭像人嫌棄她幼稚，小丸子確實是她從三四歲喜歡看到現在的，葛姝曼頭埋在枕頭裏，有些小小地羞澀。

等再次抬頭看屏幕時，聊天對象的頭像已經更改了，變成了安德魯。

頭像中男孩笑容溫柔。

對方發來的話語也很珍重，[謝謝！很好看，我很喜歡。]

—

一片狼藉的小巷裏，除了袚除咒靈后的殘肢血跡，還有各種各樣雜亂的垃圾廢棄物。昨夜小雨，地面無比泥濘，匯聚起許多臟污的水窪。

穿着一件單薄白色上衣的少年身量瘦削挺拔，黑色髮絲鍍上黃色光暈，他面容清秀蒼白，然而背上背着的那把刀任誰也不會忽略他的危險。

在這個小巷子裏，雜亂無章地無法下腳，陰暗的像是會資深什麼醜惡的東西。而少年像是什麼都不在意般，修長手指摩挲著另一隻手上的戒指，似乎在想些什麼出神，神情溫柔。

滴答，昨日才下過一場暴雨，雨水順着彩鋼瓦頂棚落下，聲音規則有序。

「乙骨，你今天心情很不錯。」作為將功補過，被五條悟安排訓練學生的米格爾推了推墨鏡，按照從《教師，從入門到精通》上面學到的，要關心學生的心理狀態，於是他詢問道，「有什麼高興的事情嗎？」

乙骨憂太回神，墨色眼睫微垂，輕聲笑了笑，問：「很明顯嗎前輩。」

「很明顯，昨天你在出任務的時候，看了一下手機，一直皺着眉，像擔心着什麼一樣。」米格爾指出乙骨憂太這些表情，問道，「但是今天心情有很好，怎麼了？」

這經歷多重變故的少年在離開高專，每日每夜都在任務和訓練之中。他把自己逼着做到最好，成功地變強，但是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如此輕鬆的模樣了。

「啊……」

乙骨憂太彎起宛如一汪碧水的眸子，他的笑容溫暖治癒，垂下眼瞼那刻彷彿還是那個一年前初入咒術界羞澀的少年模樣。

他聲音清朗，認真而開心地說：「因為和很重要的人久別重逢了！」

不是很明白，但是成年人大致了解之後就沒有再探索的必要了。米格爾聳聳肩，「好吧。」

把這個話題帶過，他看着變成廢墟的區域，說：「窗給的消息明明是個一級咒靈，怎麼不見蹤影？」

叮咚——乙骨憂太消息鈴聲響起。

乙骨憂太敷衍地應了聲米格爾的話，幾乎消息鈴聲響起那刻他已經拿出了手機。

那個鈴聲是他所設置專屬於曼曼的。

手指撫摸過屏幕上可愛的小丸子頭像，乙骨憂太注意力在新消息上。

8:30AM時他發送了一條消息：

[早，今日天氣預報顯示神奈川有雨，最好不要出行，如果出行也請務必備好傘。]

1:00PM

[曼曼：……可惡，我為什麼出門了才看到這句話啊！]

[圖片]

[我的頭髮都淋濕了！]

畫面中，快餐店窗外大雨瓢潑，樹枝被大風吹得傾斜搖曳。許多行人打着傘也寸步難行。

沒有傘，獨自在外面么……乙骨憂太皺眉，抿唇唇線下壓。

曼曼經常不在意社交軟件上的信息，也不會去看天氣、溫度。小時候便是這樣，每次下雨天他和里香都會多帶一把傘，因為曼曼總是會忘記。

現在天氣轉涼了，下雨氣溫低，如果着涼了怎麼辦……

找人給曼曼送傘嗎？

不行，不能給別人接近曼曼的機會。

思索時，「小丸子」已經發過來好幾個大哭表情。她的情緒很激動，在公共場合壓抑著，才會在社交軟件上發泄。

哭哭的表情很可愛，接受着葛姝曼的情緒，久違被依賴般的感覺令乙骨憂太冰冷的視線稍微軟化，他握緊手機，手指敲擊鍵盤想要先安慰葛姝曼——

砰——

突然，強勁的力道撞擊過來。

米格爾反應迅速：「小心！憂太！」

黑鼠殘影掃尾，這樣速度較快的咒靈直直向乙骨憂太襲去。他及時反映過來身體後撤，可是來不及那尾巴已經掃過他的手——

啪——

乙骨憂太眼瞳縮小，目視手機掉落在地四分五裂。他手還保留剛剛到動作，即便已經受傷溢出鮮紅血液。

「沒事吧？」米格爾發覺一些不對勁，猶豫問道。

小巷裏寂靜得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詭異、充滿壓破的寂靜。米格爾暗地裏咽下一口唾沫，腦子一片空白的同時，竟然有些疑慮——

「乙骨……？」

此時的乙骨憂太這真的是待人溫和的…乙骨憂太嗎？

凝視地面手機碎片，乙骨憂太抿著唇，臉陰沉至極，左手攥的背刀的繩帶指節泛白。

與那已經幽暗沒有光彩的綠眸對視一顆心彷彿都要沉沉墜下去。

被咒術高專的後輩稱為「唯一一個可以毫無保留地尊敬的前輩」，他是性格很好、實力強大的特級。種種光環只有見到真人才知道他是真的很溫柔的一個人。

會友好地接待他人，安靜地傾聽，在危險時刻挺身而出保護無辜。

……所以，面前這個渾身壓抑的少年真的是，乙骨憂太嗎？

米格爾還在為乙骨憂太的轉變驚異時，乙骨憂太就已經拔刀斬殺了咒靈。

那種死法，是身軀被分成無數段、雜亂無章泄憤式的切割分裂袚除。在祓除咒靈時展現咒力那刻展現出來的強度，是平日的數倍。

原來乙骨憂太已經成長到這種境界了……

咒靈的血染紅了白衣少年。

他的臉、發、身體沾上血液，一向溫柔的少年此刻彷彿剛從地獄爬出來的修羅。

這幅畫面饒是成年人的米格爾看了也不由得吞咽唾沫。他勉強緩解氣氛笑了笑：「不愧是特級！你成長的很出色了！」

抬手擦過臉上的濕潤，但血再次沾染手指，乙骨憂太轉過身來靜默了幾秒。像是才反應過來，他瞥向米格爾，眼眸彎彎，對他抱歉笑了笑，「抱歉，米格爾前輩。我剛剛失態了，如果沒有事的話，我先走了，需要置辦新的手機……」

從地上手機殘骸里撿出電話卡，乙骨憂太向米格爾回首道別，「再見，前輩。」

「再見。」

米格爾看着那張染血的清秀面孔，寒氣從腳底向上竄動。

他突然覺得咒術界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那些特級咒術師，都是瘋子中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