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絕望之下

噗通~

一個渾身皮膚緋紅的孩子跌倒在地，聲響像是發號施令的號角，那些緊跟在伊莎貝拉身後的孩子們接連倒在地面上，她們的作戰服上也很快升騰起黃褐色的毒霧。

伊莎貝拉僵在原地，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她不是沒見過同為起始者的孩子們死在戰場上，但這種處處透露著陰謀的古怪死法，她卻聞所未聞。

『都怪我，我要是沒讓奧利維亞來瀛洲，她們、她們也不會死。』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

奧利維亞使勁晃了晃蘿莉瘦弱的肩膀，使其回過神來。

全身包裹在防護服下的奧利維亞嚴肅道：「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我們先逃出去！還記得我剛才給你說的什麼嗎？」

伊莎貝拉的鷹眼穿過黃褐毒霧，張了張小嘴，道：「跟緊奧利維亞，不要靠近他們。」

奧利維亞點點頭，掃視四周，低聲道：「直升機應該全部墜毀了。」

「我只看到兩處火光。」伊莎貝拉道。

「你能分辨出哪邊的霧氣更稀少些嗎？」

伊莎貝拉沒有吭聲，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銳利的鷹眸想要穿透霧氣，判斷遠處的情況。

很快，伊莎貝拉失落道：「沒辦法，森林中的樹木太多了，如果是平原還好。」

奧利維亞回想起直升機前進的方向，道：「往北走能返回仙台。」

「那我們走？」伊莎貝拉將感官釋放到最大，時刻警惕周圍的威脅。

「走！」奧利維亞微眯起眼睛，以前她們在德意志柏林郊外，也是橫掃過諸多階段四的原腸動物，奧利維亞相信以她和伊莎貝拉的能力，也能走出這片原腸動物的領地，成功返回仙台。

「救出來了！救出來了！」

忽地，不遠處的火光那傳來了叫喊，奧利維亞看到幾個人影拖着一個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趕了過來。

「奧利維亞.」伊莎貝拉擋在少女身前，小聲詢問，「我們走？」

「等會。」

「奧利維亞小姐！」仙台隊長面容嚴肅，指了指後面被救出來的男人，沉聲道：「他是三號直升機的駕駛員。」

奧利維亞頷首，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

「他在我們走後不久便受到了原腸動物的襲擊，那些原腸動物不懼怕錵鋼板和驅逐藥劑，其中一架直升機直接報廢，剩下兩架直升機飛離」

仙台隊長沉默片刻道：「他說，前往仙台方向森林內，瀰漫着大量的黃褐毒霧，除非上升到兩千米的高度，不然那些毒霧會侵蝕直升機的零部件。

以我們的裝備，想突破這些毒霧，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奧利維亞雙手抱胸，眼神平淡到極點，彷彿在問：『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飛行員說南面的毒霧稀薄些，我們或許可以往那個方向突破。」

「北面？」

「嗯，我們離仙台大概有一百三十多公里，距離南面唯一的城區『東京』還有一百六十多公里，依照現在的毒霧我們往東京前進更合適！等毒霧稀薄些，我們未嘗不能重啟無線電，呼叫總部支援。」

「東京.」奧利維亞的大腦高速運轉，她在來之前就把仙台周邊的地圖牢記在腦海中，如果毒霧像仙台隊長所說，那確實是該往東京方向突圍。

可是自從她踏足到天秤座曾出沒的地方后，詭異的事情便一件接一件，讓她無法相信這些瀛洲人。

「大、大人，請、請一定要帶我們逃出去！」那名灰頭土臉的飛行員跑到奧利維亞身邊跪了下去，痛哭道：「我家裏還有個五歲的女兒，我要是死了，她也活不下去.」

奧利維亞無動於衷，伊莎貝拉眼底閃過寒意，經歷過那麼多次戰役，她又不是沒有在戰場上擊殺過那些喪心病狂的人類。

誰知道他們說的是真是假。

只戴着防毒面具的飛行員慌忙取下頭盔，雙手高舉到奧利維亞面前，道：「大人，我這裏有起飛時的記錄儀，也許能為您提供些幫助。」

「我這有筆記本和線路！」一名跟隨隊伍前進的科研人員舉手示意。

短短半分鐘，直升機拍攝的畫面就出現在奧利維亞眼前。

「那是什麼怪物！」

「起飛！趕緊起飛！」

「通知行動隊啊！」

「不行，時間來不及，先起飛再通知！」

「我的天這些霧氣是什麼來頭，不會是天秤座還躲在哪裏偷偷釋放的吧.」

「不好，這些毒霧的腐蝕性極高，失去控制了！」

「快！」

「呲~呲啦~」

奧利維亞在看着快要充滿屏幕黃褐霧氣，一直到極遠處也看不見盡頭，等直升機墜落時，南面的方向卻豁然清晰起來。

「奧利維亞小姐，」仙台隊長指著那清晰的畫面開口道：「這裏最多距離我們這五十多公里，我們到達這裏，就能用無線電聯繫總部支援。」

「毒霧是固定的？」奧利維亞斜瞥一眼。

隊長道：「當然不是，但有一點希望，總比我們在這等死的好。」

「哼！」伊莎貝拉道：「我們憑什麼和你們一起走？」

仙台隊長的臉色難看了一些，旋即又道：「伊莎貝拉小姐，您是我們的貴客，我們當然得盡全力保障你們的安全，這可是上面下的死命令。

雖然看起來是你們在保護我們，這也是我們的小心思吧，有你們這樣實力強大的民間警備在身邊，我們安全逃生的幾率更大些。」

「是啊，奧利維亞小姐，」隊員們有人開口道：「不然你說個方向，我跟着您突圍。」

「不過我認為還是朝南面好點，就算總部救援的不及時，我們也能前往東京。」

「伊莎貝拉小姐，我知道您因為防護服的事情看不慣我，但如今的情況，我們是不是應該暫時放下成見？等到仙台或者東京，我一定會向您賠罪！」

「向我賠罪？你們最應該賠罪的是那些跟在你們身邊任勞任怨的起始者！」伊莎貝拉指著不遠處躺在地面上毫無聲息的孩子們，氣的手指微微發顫。

那人二話不說直接跪了下去，「久奈，是我的錯，都怪我沒買防護服，不過你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在外區的妹妹們的。」

那人跪完也不起身，而是直接用膝蓋轉了個方向，對銀髮蘿莉道：「久奈成為起始者后，一直在接濟她那些沒什麼天賦的妹妹們，我們每次行動所得到報酬的五分之一，幾乎都被她拿去了。這是她們拍攝的照片。」

男人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一群身着樸素衣裙的孩子們站在廢墟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而男人，赫然也在其中。

「請您幫幫我們！」男人再一個土下座，只不過身着防護服的他，做這套動作頗有些滑稽。

伊莎貝拉沒有說話，只是口腔中的牙齒緊咬在一起。

哧~

微不可聞的聲音被奧利維亞捕捉到，她抬眸瞅去，原來是那個飛行員的防毒面具發出的聲響，此時那人臉上一片通紅，剎那間又轉變成豬肝色，整個人好似被一張大手攥住脖頸，不到短短三五秒中，便趴躺在地上沒了聲息。

飛行員死前的眼神，讓伊莎貝拉背後汗毛倒豎，那個表情好像在說：『都怪你！都怪你一直在這拖延時間！』

奧利維亞不擔心自己買的防護服，她和自家小伊莎貝拉的防護服都是最頂尖的產品，完全可以在物理上隔絕天秤座散發的病毒。

突然，奧利維亞想到什麼，她的視線瞥向自家起始者。

伊莎貝拉背後的防護表面層，已被方才那個名叫藤柒的孩子腐蝕掉了，那些圓形的腐蝕坑洞似乎還在往裏面滲入。

奧利維亞心中一緊，即便起始者對毒霧的抗性比普通成年人強得多，但先前那麼多起始者死在眼前.使她轉念便想到了不好的事情。

「我們往南面前進，立即出發。」奧利維亞用手捂住伊莎貝拉後背暴露出的孔洞，即使知曉這樣作用不大，但好歹有點心理安慰。

「好！我們出發！」仙台隊長很激動，趕緊下達了命令。

伊莎貝拉奇怪地瞅了眼自家促進者，然後也想到了藤柒。

「我沒事。」伊莎貝拉對奧利維亞咧嘴笑了笑。

五十多公里的森林道路，還要面對城市廢墟中的複雜地形，身為起始者的伊莎貝拉還好，奧利維亞和仙台隊長幾人就有些難受了。

在充斥黃褐毒霧的森林中，平時常見的原腸動物失去了蹤影，眾人仿若走在詭異的迷霧森林中。

即使沒有原腸動物的干擾，可在數個小時的長途跋涉中，陸續有氧氣耗盡、體能跟不上的促進者選擇留在原地等待救援。

奧利維亞身邊的隊伍，也從一開始的十數人，變成不足五人。

「呼~呼~」隊伍中又有一人絕望道：「隊長，我、我的氧氣不多了，您能分我點嗎？」

仙台隊長道：「再堅持一下，我也沒多少氧氣了。」

隊員乾脆停了下來，「隊長，標記個點位吧，我在這裏等待你們救援。」

隊長點點頭，和另外幾名隊員沉默著前進。

「奧利維亞，你累不累？」身體素質極強的伊莎貝拉的狀態還算不錯，透過防護胡的面罩，她看到自家促進者的俏臉微微發白。

也是，穿着防護服在充斥毒氣的森林中跋涉數十公里，沒有水和食物的補給，已然快要榨乾少女的體能。

「還行，你得留些力量。」奧利維亞不時觀察伊莎貝拉的背後，那些被腐蝕的坑洞周圍已被毒霧侵染成黑色，第二層的防護上也被熏染成黃褐。

她身上沒有破損的防護服稍好，只是整體看上去蒙上了一層陰影，畢竟她倆為了可能出現的天秤座，花費重金購買了最為先進的防護裝置。

而以仙台隊長為首的人群中，他們的防護服的最外側，早已凝成了灰褐色類似痂痕的物質，彷彿只要輕輕一碰，防護服的表層便會徹底碎掉。

又過一個多小時，一名防護面罩上充斥水霧的男人艱難問道：「隊、隊長，還有多遠？」

隊長估算了下，回道：「不遠了！最多還有四五公里，大家堅持住！」

「四五公里.」男人臉上露出絕望之色。

身邊穿着粗氣的隊員們面面相覷，一路上的接連減員，早已在他們心中蒙上一層又一層的陰影，只需一個契機，即可引爆人們內心處的情緒炸彈。

「呼~有、有這霧氣在，也不能說是好是壞，至少、至少.我們一路上沒有遇到原腸動物，不然、不然.」

「閉嘴！」隊長扭頭呵斥，卻又愣了一瞬，他看到那名隊員在沖他瘋狂眨眼，眼神瞥向的，分明是奧利維亞和伊莎貝拉。

隊長微微搖頭，大聲道：「我們快到了，堅持住！」

天色漸黑，連伊莎貝拉也快看不清毒霧的色彩，整整八小時的森林穿行，眾人滴水未進。

「隊長.」先前眨眼示意的隊員沙啞著嗓子道：「我們又走了六公里了，還沒到嗎？」

「快了！」隊長心中也不敢肯定，但以他的經驗判斷，他們走的路程已然快要接近六十公里！這和先前判斷的距離不對！

「隊長.」那人停下腳步，道：「不會是毒霧往東京這邊擴散來了吧？」

隊長沉默一會，又道：「風向是往東邊吹的，沒理由擴散到東京.」

「呵~風向只是其中一個因素，誰又能知道這毒霧到底是什麼？當初還不如直接往仙台走，走五六十公里，興許總部得知我們失蹤，派人來救援了。」

「說這些也沒用，毒霧沒有根源，遲早會散的，堅持到那時就行了。」

「真的沒有根源嗎？」隊員繼續往前方走，感嘆道：「奧利維亞小姐和伊莎貝拉小姐不愧是國際IP排名177的強大者，我們根本比不上。」

「那也是經過反覆訓練得來的。」隊長道，他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

在灰暗中，他隱約看到那些剩下的隊友們製造聲響，掩蓋住掏出武器的聲音，甚至打開了保險。

他知道隊友們要幹什麼。

行軍五十公里獲救的希望破滅，氧氣隨時都有可能耗盡，殺死那名起始者，搶奪她們身上的先進防護服，還有活命的機會。

只不過.

隊長沒來及多想，耳邊便傳來震耳的槍聲。

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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