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第9章 第九章

將軍府。

「將軍,荷雪此時在雲月公主府上的地牢里。」影衛夏答正和臨清筠回稟查到的情況。

臨清筠淡然道:「別讓她死了。」

「遵命。」

「此外,江柔帶了人正圍在唯陽公主府門前。殿下似乎原本正準備來將軍府,但被她耽誤了。」

臨清筠捻了捻手指,不耐煩地壓著眉梢。

「她找的什麼理由?」

「說是要找一支簪子。」

「那就好好幫她找找。」

「是。」

「守著公主府那邊,有必要的話可以出手。」

他知道江殊瀾昨日調了些新的護衛,手下的人說他們的身手都很好,但臨清筠還是有些不放心。

風卷寒雲,雪過天清。

江殊瀾記得,前世的今日下了很大的一場雪。

她終於從昏迷中醒來時,只能看見寢殿外紛紛揚揚的亂雪,院中的枯枝幾乎承不住冬日寒冷的重量。

而江柔正守在她床榻邊哭得梨花帶雨,見她醒來后還自責不已地問:

「姐姐,你是不是因為得知我要和范明真成婚了,受不住打擊才突然病得這麼重?」

「都是我不對,我把他還給你,你快些康健起來,好不好?」

那時的江殊瀾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聽見江柔又自顧自地扮柔弱,說:

「多謝姐姐成全,我和明真一定會幸福美滿,不辜負姐姐的一番苦心。」

三言兩語間,江柔和范明真便能在害過她之後,名正言順地接受世人祝福。

但上一世那場幾乎把江殊瀾的一生都掩埋的大雪,昨日便停了。

江殊瀾系好披風,吩咐護衛:「去問問昨日那幾名被帶走的侍衛,還記不記得雲月公主來時戴的發簪是什麼樣式的。」

「既然丟了,總得幫她找找才行。」

「是。」

「別讓雲月公主等累了,備好玫瑰烏龍茶送去。」

江殊瀾刻意走得慢了些。

問話的護衛折返回來確認了她的猜想后,江殊瀾心裡有了主意。

江殊瀾緩步到府門外,看見江柔正指揮她帶來的手下認真翻找著還未化完的積雪。

好似真能找到什麼一樣。

「你今日怎的有閑心來這兒?」

江殊瀾漫不經心道。

江柔已經沒有昨日那般心急,面帶微笑地說:「打擾姐姐休息了,昨天我的發簪好像掉在這裡了,所以來找找。」

「是得好好找找,」江殊瀾吩咐門口和江柔的手下們對峙的部分護衛,「你們也去幫忙。」

「是。」

昨天早上江殊瀾看范明真唱了一齣戲。這會兒在相同的位置,坐在同一把鋪了月色絨毯的冰綻紋圍子玫瑰椅上,江殊瀾也饒有興緻地看著江柔做跳樑小丑。

「宮裡最好的烏龍茶一直都送到姐姐這兒,姐姐府里玫瑰烏龍茶的味道果然不錯。」江柔執過茶杯淺飲一口,讚賞道。

江殊瀾隨意道:「喝膩了,現在都拿來招待不想看見的人。」

「你……」江柔一時氣悶,順手扔了茶杯。

「姐姐若是想要那支發簪,大可直言,妹妹送你也不是不行,沒必要藏……」

「別著急,」江殊瀾打斷她的話,「會找到的。」

江柔蹙了蹙眉,不明白江殊瀾在搞什麼鬼。

她很清楚那支發簪此時在何處,但江殊瀾似乎很篤定。

「好,那本宮耐心等等。」

等晨光漸起,天光大亮時,路過的人也紛紛在公主府門前駐足。

「公主府這兒又怎麼了?」

「最近還挺熱鬧的。」

「兩位公主這是……要打擂台?」

「噓!小聲點兒,忘了昨天這兒的事是怎麼收場的了?」

……

江殊瀾的一名護衛拿著一支發簪停在江柔面前,垂首恭敬道:

「雲月公主,您要找的是這支發簪嗎?」

江柔正準備直接否認時卻無意瞥見他捧著的東西,旋即轉頭狠狠剜了一眼身旁的侍女。

侍女立即跪下,顫聲隱晦道:「奴婢用性命擔保!」

江柔面帶不悅地揮了揮手,她便跪著退開了人群,趕回府確認去了。

江柔冷聲問:「在哪兒找到的?」

「在……」護衛欲言又止。

江殊瀾輕鬆道:「無妨,你如實說就是。」

護衛側身面對著幾級階沿之上的江殊瀾,「回稟殿下,是從公主府西面圍牆附近的一個乞丐手裡得來。」

「你胡說!」江柔倏地站起身,意識到自己失態后又端莊地坐下。

「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在哪兒找的贗品過來交差?」

「就算找不到本宮也不會責罰你們,但若是矇騙本宮,你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

護衛認真道:「卑職不敢說謊,那名乞丐方才的確一直拿著這支簪子把玩,您的很多手下也看見了。」

「他還說這是昨日雲月公主經過時賜予他的,是他與公主的定情信物。」

「乞丐,這怎麼可能……」

「昨日狀元郎分明跪在這兒說和雲月公主兩情相悅。」

「要我說,昨日是狀元郎攀扯唯陽公主,非說以前和公主有婚約;今日也是乞丐異想天開,腆著臉攀扯雲月公主。」

「你這樣一說,狀元郎不就和乞丐一樣了哈哈哈」

……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

「混賬東西!」

江柔厲聲叱罵,一把搶過護衛手裡的簪子準備往地上砸,「這分明就是偽造的!」

但手中熟悉的質感和重量讓她頓了頓。

這支簪子似乎是真的。

江柔出門前看著侍女收好了那支發簪,但此時她手上這支也不像是假的。

她的那支發簪是捷爾澤國去年呈給大啟的貢品。上面鑲嵌的寶石很稀有,捷爾澤國整年都不一定能開採出一顆來,所以呈貢時只有一支發簪。

但此時江柔手裡這支發簪上的寶石無論是色澤還是瑩潤感都像是真的,不是草草仿製。

那便是有人偷了她的東西。

「那個乞丐在哪兒?」江柔壓著怒氣問。

護衛拱手應道:「卑職從他手裡拿走發簪后,他就瘋了似地掙扎跑遠了。嘴裡還喊著有人想拆散他和雲月公主,毀他姻緣。」

「放肆!」

江柔惱羞成怒,狠狠把發簪摔在地上,習慣性拔出手下的佩劍朝護衛身上砍。

但在她動手的一瞬護衛便快步退開,回到其他護衛的隊伍中。

昨日殿下賞了那名受傷的侍衛和其他被抓的人,但也說以後雲月公主再發瘋時能避則避,不要再有傷亡。

唯陽公主府的人,以後都不必被她拿捏磋磨。

「還敢躲?」

江柔扔下劍,揮袖命令手下:「給本宮把他拿下!」

江柔的手下迅速拔劍逼近那名護衛,江殊瀾的護衛們也同時亮出兵器和他們對峙。

氣氛突然變得劍拔弩張,聚集在公主府附近的百姓都噤若寒蟬。

「江殊瀾,你的人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提及玫瑰烏龍茶時兩人就已經撕破臉,江柔也不想再維持表面和睦。

父皇說過江殊瀾調來的這些護衛資質和能力都很一般。若是江殊瀾不自量力地想硬碰硬,輸的只會是她。

江殊瀾瞥了眼兩邊的陣勢,輕飄飄地問:「他何罪之有?」

「散布謠言,污衊抹黑皇室。」

「偷盜珍寶,還妄圖瞞天過海掩埋罪行。」

「忤逆本宮,不敬主子。」

「無論哪一條,都夠讓他去死。」

江柔冷眼看著姿態放鬆的江殊瀾。

荷雪被趕出府時江柔就知道下藥的計劃失敗了,她今日來本是要給江殊瀾一個下馬威,讓她老實縮著別給她添堵。

但那個護衛幾句荒謬可笑的話竟把她和低賤的乞丐牽扯到一起,她成了那些賤民的笑柄和談資,就連范明真和乞丐之間都多了莫須有的對比和聯繫。

她原本以為江殊瀾派人送來椅子和熱茶是討好她,但江柔忽然後知后覺,即便此時她站著,江殊瀾也一直坐在幾級階沿之上俯視著她。

她在羞辱自己。

「你是要縱容手下觸怒本宮嗎?」

江柔已不再掩飾言語間的恨意。

江殊瀾終於站起身,緩步走下幾級台階,柔聲勸道:「他只是在如實回答你的問題,即便答案不討你喜歡,也不要遷怒於人。」

見她面容平靜,江柔覺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裡憋悶至極。

走完台階后江殊瀾也未停下,反而繼續朝江柔靠近,看向江柔的目光帶著笑意,卻冷冰冰的彷彿淬著寒。

被這樣看著,江柔覺得心裡有些不舒服。

江殊瀾經過被摔在地上的發簪時,江柔下意識抬手,緊接著她身側的一名侍衛便忽然朝江殊瀾拔出了劍。

但在他準備用長劍的距離迫使江殊瀾停下腳步時,江殊瀾身後不遠處的一名護衛迅速靠近,揮刀重重砍向他的右臂。

長劍應聲落地,侍衛神色痛苦地捂著鮮血淋漓的傷口。

「啊!」

有好幾人都驚呼出聲,又緊緊地閉著嘴。

江柔喉間也壓抑著尖叫。

但她看著掉落在華美髮簪旁的那隻斷臂,發不出任何聲音來。煞白的小臉上被濺起了鮮紅的血,狼狽而惶恐。

她在剛才那個男人眼裡看到了明晃晃的殺意,霎時出了一身冷汗。江柔不是沒有殺過人,卻是第一次感覺到死亡近在咫尺。

他有絕佳的武藝和忠誠,若他要殺自己,她的手下沒人能攔得住。

邢愈收刀的同時也退回他原本的位置。

江柔注意到,方才有他及時遮擋,江殊瀾並未沾染任何血污,妝容仍然精緻美麗,披風也潔白如常。

江殊瀾神情怔愣,像是幾息之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連忙退後幾步,難以置通道:「妹妹竟要為一支已經找回的發簪殺了我嗎?」

「你……你血口噴人。」江柔還沒從驚恐中緩過來。

「柔柔,你竟如此恨我……」

江殊瀾痛心道,聲音里已然帶了哭腔。

哽在江柔喉間的壓力突然消散,她聲嘶力竭地喊道:「你胡說!我剛才沒想傷害你!你在裝可憐!」

她不會蠢到在人前對江殊瀾動手。

見了血后圍觀的百姓間有些混亂。江柔的手下眼看著她也即將情緒失控。

按以往經驗,她可能會做出些瘋狂的事來,那名揮刀的護衛也許會命喪當場。他們很快熟練地四散開來將無關人等都驅逐。

有些場面,公主不喜讓別人看見,否則會有更多人悄無聲息地消失。

但江柔並未做出什麼過激的事來,因為那個護衛此時仍面無表情地站在那兒。

瞥見人都被趕走之後,江殊瀾臉上才重新有了淺淡的笑意,她悠然道:「你說得對,本宮確實是裝的。」

江殊瀾錯身經過江柔時頓住腳步,在她耳畔輕聲問:「下回,那把刀會砍向你漂亮的脖頸還是別的什麼呢?」

江殊瀾帶著人離開后,江柔渾身的力氣像是被用盡了,腳下一亂朝一側倒去,被侍女扶住才勉強穩了穩身形。

她聽見江殊瀾上了馬車,愉悅期待地和車夫說:「去將軍府。」

江柔腦海中思緒萬千。

江殊瀾方才是故意逼近引她讓人出手阻攔,那名護衛以保護為由揮刀震懾她,演完那些柔弱戲碼給其他人看之後,江殊瀾再好似無事發生過一樣悠然離去。

那個小貓死了都會難過的江殊瀾絕不會做這些事,沒人能在一夜之間性情變化至此。

她不是江殊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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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將軍不裝了(雙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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