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江郁是挺同情沈忱的。像這種卷王，肯定從小到大沒什麼自己的時間。

沈叔叔看起來像是個好父親，但沈忱又要戰鬥訓練又要研究機甲技術，就算是天才也得連軸轉，說不定從來沒體會過童年的家庭溫情時間。

於是在剛走進帝星最大的購物中心的時候，江郁在商場門口巨大的棉花糖車前停下了。

沈忱落後她一步，看著她從小攤販手裡買下兩個草莓味的粉色棉花糖，正準備側身往商場內走，卻見江郁忽然伸手，遞給他了一個。

「喏，拿著呀。」看他沉默在那裡不接，江郁又往他手裡遞了遞。

又想了下，江郁乾脆直接把棉花糖的木棍塞進了他的手裡，揚了揚下巴，

「姐姐給你買糖——你可珍惜吧，草莓味的可好吃了，我小時候每次來都想買，可惜我媽說吃了會發胖，只能偶爾趁張嬸在的時候讓她買。」

沈忱低頭，手裡的棉花糖像是一大團粉紅色的蓬鬆的雲，偶爾能看到細小的粉色的糖亮晶晶地點綴其中。

高瘦白皙的少年穿著黑色外套拿著桃粉色的棉花糖走在人流涌動的商場門口，實在是有些引人注目。路過的來來往往的人都忍不住往這裡看。

「再不吃就有點化了，」江郁提醒他，頓了頓，她忽然想到一種可能，試探地問，「你不會不喜歡吃甜食吧？」

沈忱沉默了半晌，有點難以啟齒地道，「我看起來像喜歡吃這種甜食嗎。」

江郁打包票，「相信我！這家我從小吃到大，絕對不踩雷！」她側臉望向他，又露出了那種眨巴著眼睛的表情，「你真的不試試嗎？」

沈忱視線移到她的臉上，對方兩眼亮晶晶的，眼裡映著他的面龐，很是誠懇認真。

一聲「不用了」到底是沒說出口。

沈忱盯了一會兒手中的棉花糖，又抬頭看了她一眼，慢慢地咬了一口。

絲霧般的糖絲兒入嘴之後卻如氣一般化掉，像是一陣甘甜的霧氣散開，帶著草莓的香氣和清新。

「好甜。」

他皺了下眉。

「對啊，要不然為什麼小孩子這麼喜歡。」江郁咬著自己的棉花糖，「你小時候不吃這些嗎？」

「甜食對訓練不好。不讓吃。」他言簡意賅。

「那沈叔也不會給你買嗎？」

沈忱想了一下，「不會。」

江郁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那你以前生日都是怎麼過的，連蛋糕都不吃嗎？」

「」沈忱一時沒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江郁總覺得他那一瞬間看她的眼神有些幽幽的，但等她回神，沈忱又低頭皺著眉盯著手裡的棉花糖了。他平靜敘述，

「除了家裡需要辦的宴會，其他就當正常日子過。」

「哦……」

聞言，江郁她瞭然了，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真是難為你了。」她說著要去拿他手裡的棉花糖木棍，「既然不好吃，那不如丟了吧。」

抽了一下，沒抽動。

又抽了一下，還是沒抽動。

江郁：「」

沈忱沉默了片刻，只覺得她看不見的角度里耳尖有些灼熱地滾燙。

他又咬了一口手中的棉花糖，仍然平靜道，「浪費不好。」

江郁：失策了。「沒想到你挺有環保意識的。」

兩人在購物中心裡閑逛，或者說是江郁單方面拉著人形燈泡沈忱到處閑逛。

她發現她這個免費保鏢真的是桃花有點旺。

江郁本來還沒發現，但她逐漸感覺無論自己往哪裡走，人都會逐漸變得多。去哪家店逛街，前腳剛進店，一會兒沒留神就發現店鋪外已經開始排起長隊了。

這種情況困惑了她很久。

直到她看到櫥窗外面，幾對omega男男女女興奮地貼著窗盯著沈忱，眼裡直冒綠光。

嘴角抽動，她回頭看向沈忱，對方正看上去很認真嚴肅地在打量面前這個大型槍戰體感遊戲機。好像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對購物中心今天的人流分佈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你沒玩過這個嗎？」她問。

沈忱搖頭，轉而問道，「這就是民間版感測器？」

形容得倒挺貼切的，江郁解釋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但這個更多是娛樂向的小遊戲。」她拿起其中一把激光槍，熟練地在手中晃了一圈，展示給沈忱看，「遊戲里會出現虛擬怪物，就跟我們的感測模擬是一樣的，我們需要擊殺怪物得到分數，最後得到的分數可以兌換成禮品。」

「這個明顯沒有我們的感測艙高級。感測艙是整個人躺進去，像這種民間娛樂用途的」，她示意了下裡面那個豎著的巨大球體狀支撐體，「你需要走進那個球體里戴上他們的頭盔，再拿上準備好的武器才行。」

見他似乎有些感興趣，江郁晃了晃手裡的激光槍，「來一局？」

「好。」

兩人各自拿了一把槍，分別走進了兩個黑色的球體中。

而二人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起了一片圍觀群眾，店家不得不拉起了繩子擋住了通道。

「天，哥哥好好看，我可以！」

「哥哥有什麼意思，姐姐好颯，姐姐看看我！」

「他們倆真的不是明星嗎？難道附近有什麼隱藏攝像頭？」

「明星哪有這種身手？」看著兩人開始遊戲，有人驚訝地出聲，

「我天，後空翻，側手翻，預判爆頭這操作神了」

為了宣傳目的，店家會將體感遊戲的內容實況轉播在店門口的大屏幕上。

此時，人越聚越多，眾人望著屏幕上兩人行雲流水，槍槍爆頭的操作目瞪口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倆的分數急速地越飆越高，直逼店家的本地記錄。

遊戲中。

江郁彷彿背後長了眼睛一般，一個側身俯蹲徑直扭頭開槍，

「砰」一聲，身後的虛擬怪物哀嚎著消失，換來一朵小彩花。

「小心。」

正要換子彈，聲音從身側傳來，江郁側目過去，隨著「砰砰」兩聲剛落，只見沈忱輕鬆地解決了她身後剛剛又突然刷新的兩隻怪物。

江郁活動了下胳膊，瞥了一眼上方掛著的數字，「不錯啊，我們都快超過我以前的店家記錄了。」她心情極好，笑起來，「跟你搭檔居然還挺默契的。

「以前我跟陸祁玩這個，一開始還行，到最後只能是我一個人拿兩把槍雙手開弓。」

沈忱開槍的手頓了一下，聲音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隔著頭盔有一些涼意，

「所以這個記錄，原本是你和陸祁打的？」

「對啊。但基本上其實算是我一個人的記錄。」

畢竟開局沒多久陸祁把自己槍都給了她，陸小少爺直接原地躺平。

江郁又反手拿了幾個擊殺。她指了指上方，示意沈忱去看，「那邊還寫著記錄呢。」

沈忱抬頭，只見上方的虛擬提示右側刷新著目前的店家排名。

剛剛登頂的第二名目前顯示著「2x未命名新玩家」，是他們兩人。

視線上移，在第一名位置的赫然就是江郁和陸祁的記錄：

「13888000分，旗魚」。

旁邊甚至還擠了一張江郁和陸祁的不露臉合照，兩個人都擋著臉，背景明顯是現在這個店家，顯然是破完記錄現場被店家要求拍的。

沈忱：「」

勁風陣陣，江郁不經意地一扭頭，發現旁邊沈忱好像突然加快了速度。本來漫不經心隨手開槍突然變成了槍槍爆頭，毫不拖泥帶水。

江郁表情有些一言難盡：不是吧，這種第一名他都要爭？

想是這麼想著，但江郁手上動作也不停，她隨著沈忱的速度也加快了開槍的頻率。

「砰！」「砰！」「砰！」

一時之間，滿場只能聽到激烈的槍聲。

場地外，所有圍觀的人都看傻了。

本來就已經急速飈升的積分，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猛地又往上持續激增。他們望著屏幕中的兩人的神操作，只覺得心臟狂跳，熱血沸騰。

「嘀！——」時間到。

長呼出一口氣，江郁將頭盔摘下，長發傾瀉而下。

她看向旁邊球體中的沈忱，他早已摘了頭盔。高挑的少年交叉著雙臂抱在胸前，目光正平靜地落在店家上方屏幕的排行榜上。

第一名赫然已經易主，現在是「2x未命名新玩家」。

走出球體，店家的老闆看到他倆，歡天喜地地迎上來恭喜他們，「恭喜二位刷新了我們店的記錄啊，上一次紀錄刷新還是半年前呢。

「你們二位要不要登記下用戶名？」

江郁想著沈忱這種冷性子的人估計不喜歡這種玩意兒，剛想拒絕，就見旁邊的少年輕輕抬了抬下巴，「嗯」了一聲。

江郁：「？」

「那太好了，那你們在這裡輸入一下你們兩人記錄想要用的id。」店家將一個屏幕彈過來，輸入框中的豎線正一閃一閃。

「真要記錄？」江郁還沒反應過來，就見沈忱把屏幕往她這裡推了來，他示意了下輸入框，明顯是想讓她填。

按了按眉心，江郁認命地抬手點開屏幕上的輸入框，陷入沉思。

她跟陸祁的id就是隨便瞎選了兩個人的名字，那她跟沈忱的名字選什麼好呢。

幾番糾結猶豫掙扎之後，抬手敲了幾個字，取名廢物江郁把屏幕推回沈忱面前。

第一名的id輸入框里明晃晃地寫著，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沈忱：「」

看著沈忱的臉色逐漸變黑，正當江郁頂著鍋蓋以為他要暴怒刪除的時候，卻見對方伸出了手。

沈忱陰著臉，手指在屏幕前抖了一下，然後顫顫巍巍，彷彿極不情願地勉強點上了「確認」。

江郁：「？」

雖然是她取的名字，但也未免太敷衍。

店家見他倆設置好了id，接著又熱情地邀請他倆去場地中間合照一張，作為留念。

江郁和沈忱兩人跟著老闆來到場地中央的照相機面前，兩個人都是個高腿長的，此刻在鏡頭前面竟然都是出奇一致的身體僵硬，眼神飄忽，不知道四肢該往哪兒放。

「咔嚓」一聲，兩個人並排站著，眼神卻各自往外邊盯著的照片被拍了下來。

「重來重來！」

「你們倆放鬆一點，姿勢不要那麼緊繃，對著鏡頭笑一笑，」店家老闆在鏡頭后鼓勵，「想想剛剛勝利的心情！」

江郁聞言深呼吸了一口氣，她看著旁邊明顯因她靠近身體更為綳直的沈忱，決定大發慈悲地拿出姐姐的姿態替兩人解圍。

露臉是不可能露臉的，江郁從擺放台抽出那兩把激光槍，遞了一把到沈忱手中。

兩人對視一眼。

江郁抬起手中的激光槍，舉在身前。她唇角微微上揚，沖沈忱笑了。

「當」的一聲，兩把槍交叉撞在一起，在鏡頭裡留下了永久定格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