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雁歸秋的聲音很冷,隱隱帶著幾分怒氣。

無形的壓力如同一雙大手猛然揮下來,叫人心頭一跳,下意識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

周圍的人群也不由自主地噤聲,只聽見周圍樹梢間的風聲。

以至於一時沒有人注意到她話里的「女朋友」三個字。

江雪鶴很快意識到雁歸秋是真的生氣了。

難怪雁歸秋十來歲的時候在公司里就能服眾。

離得最近的江雪鶴也不由地心悸了一瞬,但她很快回過神來。

雁歸秋的怒氣並不針對於她,反倒是因她而起。

江雪鶴被拖下水的事,雁歸秋並不是不記得。

但那是人類求生時本能的反應,也不能全怪到那個孩子頭上去,非要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為雁歸秋跳下去救人,江雪鶴也未必會遭受這一場無妄之災。

所以雁歸秋反倒有些愧疚。

但這並不代表那落水的一家人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拿這件事出來大做文章。

女人什麼心思,雁歸秋一眼就看出來。

無非就是家中條件不好,又擔心兒子出現什麼後遺症,進了醫院掏空家底。

這才厚著臉皮把主意打到看起來就很好說話的兩個年輕姑娘身上。

如果換做往日,雁歸秋最多翻個白眼就轉身走了,這回江雪鶴險些被卷進去,她卻無法像往常一樣任由對方挑釁生事。

女人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可能碰上個硬茬,一時不敢說話了。

「做母親的不要臉,但也不能替兒子不要臉,對吧,不然你叫他往後在這個社會上怎麼立足呢。」

這對雁歸秋這樣的人來說,已經是能夠說出口的極其重的諷刺了。

江雪鶴拉了拉她的手,有些擔憂她的傷。

「走吧。」江雪鶴說道,「太冷了。」

她哆嗦了一下,像是真的覺得冷。

雁歸秋回過神,看了她一眼,那點壓力陡然間消失無影。

「哦,那我們走吧。」雁歸秋沒有再理會地上的人。

救護車已經從特殊通道進來,停在外面的大路上,醫生抬著擔架跑過來,周圍的人散開位置,下意識離女人遠了一些,倒是沒再聽見女人叫喊什麼。

雁歸秋和江雪鶴還是從原路走回去,好在這會兒太陽正在當空,走在陽光下不至於太冷,她們問了最近的醫院的位置,離這兒不到兩公里遠,腳步快點十分鐘就能走過去。

見雁歸秋好像已經冷靜下來,江雪鶴才問她:「以前經常遇到這種事?」

「那倒沒有。」雁歸秋搖了搖頭,回想起剛剛那對母子時,也有些無語,「大部分還是很講道理的。」

大部分,那就還是有一些會倒打一耙的。

但雁歸秋並沒有準備提起那些小部分。

「之前遇到一個,孩子的姐姐當場給我塞了一張銀行卡,密碼都直接告訴我了。」

那回不是落水,小姑娘倚在天橋欄杆上拍照,結果欄杆年久失修,從中間斷了一截,小姑娘的身形剛好能從那兒掉下去。

雁歸秋也是恰好路過,站在門口等人的時候就覺得那個欄杆不大對勁,看小姑娘走過去本來想提醒一聲,結果正好一伸手把她拽回來。

天橋底下就是奔流不息的大小貨車,掉下去的後果不堪設想。

幫妹妹拍照的女人嚇得腿都軟了,直到雁歸秋把小姑娘牽回到她面前,女人摸遍妹妹的全身,才緩過神來。

小姑娘只有手臂上被斷裂處的利刺劃了很長的一條口子,鮮血直流。

姐姐也心疼得眼淚直流,但嘴裡還是直呼萬幸,轉頭對著雁歸秋是千恩萬謝。

姐姐借口腿軟請雁歸秋扶著她走到樓下,在路邊叫來了計程車,先把妹妹抱進去,然後飛快地從包里掏出銀行卡,往雁歸秋懷裡一塞,報出一串密碼,不等她反應就轉頭上車,叫司機趕緊踩油門。

那臉色又白,語氣又倉促,司機還以為她是遇見了搶劫犯,差點沒當場報警。

——這還是後來警察告訴雁歸秋的。

朋友回來聽得是又好笑又感動,還跟雁歸秋一起去醫院看望了一下那對姐妹。

當然那張卡雁歸秋也沒要,在去醫院前就通過警察調取賬戶信息給退了回去。

坐上火車回去的時候,她接到警察的回復,說是已經寄給當地同事請他們幫忙退回了,還順口提了一句卡里有十多萬塊。

幾年前這筆錢對於普通家庭來說已經算是一筆巨款了。

當然像這麼大方的也是僅此一家。

雁歸秋時常會偶遇一些能夠見義勇為的場合,但危及性命的其實也不多,其中兩次還恰好被江雪鶴撞見了。

多數時候她也就只是順手幫一把,很多時候當事人都不知道她幫了忙。

雁歸秋確實並不求什麼,更像是一種習慣或者本能。

「歸秋真是個好人。」江雪鶴說。

「……」雁歸秋扭頭看看江雪鶴的表情,才反應過來她是說認真的,而不是別有用意。

她想了想,語氣認真地說:「這種話還是不要亂說。」

江雪鶴笑了笑,又繼續說:「跟四年前一樣。」

雁歸秋:「什麼?」

江雪鶴:「四年前你送了我一件風衣,你還記得嗎?」

雁歸秋眼神迷茫,顯然是不記得了。

那對她來說大概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江雪鶴猜她其實至今沒有想起來到底是在哪裡遇見過自己。

「那個小孩兒落水,我把外套送給了她。」江雪鶴說,「那時候我自己都沒覺得冷,但是好像你已經感覺到了。」

那應當並非特意針對誰的示好。

或許是看到同樣的東方面孔,所以才多分了一些關注,然後便是骨子裡的細緻體貼作祟。

甚至那點關注都不足以在她的腦海里留下印象。

但江雪鶴恰好就看見了她,記住了她。

「你跳下來的時候,我在想,這個小妹妹真勇敢。」江雪鶴說,「後來你特意跑來給我送衣服,我就在想,你真厲害。」

雁歸秋歪了下腦袋,似乎並不太能理解:「送衣服為什麼會厲害?」

「觀察力好,有同理心,有行動力。」江雪鶴隨口列舉著,「……淡泊名利,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她本想說「無所求」。

話到了嘴邊,不知怎麼的,便說不出去了。

雁歸秋在旁邊聽了一陣,神色從迷茫漸漸變為瞭然:「雪鶴姐——」

江雪鶴:「什麼?」

雁歸秋:「你是不是其實就只是想變著法兒誇我?」

江雪鶴:「……」

「這都被你發現了。」江雪鶴轉頭微笑,「你不喜歡嗎?」

「倒也不是不喜歡。」雁歸秋說,「就是誇的多了我也會不好意思的。」

說著伸手捂住臉,好像真的會不好意思似的。

江雪鶴沉默了片刻,扭過頭去沒忍住笑。

雁歸秋拖長了音調問:「雪鶴姐是在嘲笑我嗎?」

江雪鶴說:「不是。」

雁歸秋問:「那你背著我笑什麼。」

「笑你可愛。」江雪鶴一本正經地說,「但是當著面怕你不好意思,所以要背過去笑。」

「……」雁歸秋轉回頭去,小聲抱怨,「雪鶴姐也學壞了。」

江雪鶴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

兩人插科打諢著往前走,十來分鐘走到了最近的醫院,快要進醫院門的時候,雁歸秋摸著自己的口袋忽然回過神來。

「雪鶴姐你帶錢了嗎?」雁歸秋轉過頭去問。

江雪鶴腳步一頓,跟著沉默了片刻——

現在這個時代,誰還帶現金出門?

雖然也不是一點沒有,但是塞在行李箱里的另一件外套口袋裡。

兩人出門只帶了手機,雁歸秋下水一趟,手機遭受全方位的重擊,基本上已經報廢。

江雪鶴這會兒才回過神來,摸到自己身上的手機,基本也是同樣慘烈的下場。

雁歸秋倒是比江雪鶴緊張:「手機裡面有重要的東西嗎?」

江雪鶴搖了搖頭:「工作的手機跟電腦放在一起,沒有帶出來,這裡面一些重要的東西也有備份。」

但是沒錢沒手機肯定也進不了醫院。

雁歸秋左右看了一圈,附近也沒見到公用電話,看了看手上的傷,這會兒已經不怎麼流血了。

「要不我們先回去一趟?」雁歸秋分辨了一下方向,「從這兒回去應該也不用太久。」

就在兩人遲疑著的這一會兒,一輛車緩緩地停在路邊。

兩人正討論著要不要跟陌生人藉手機,以及雁歸秋記不記得家裡人的電話,並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那輛低調的黑色轎車。

直到車裡的人終於忍不住,捲起書冊敲了敲車窗,又用力咳嗽了一聲。

江雪鶴先注意到坐在車上的女孩兒。

二十歲上下的年紀,一頭利落的及耳短髮,相貌與雁歸秋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看上去輪廓更柔和一些,不過她刻意地板著臉,便顯得有些嚴肅和老成了。

但無論是坐姿儀態,還是身上精心搭配的衣服,這一位看起來都比雁歸秋更像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

雁歸舟。

雁歸秋同父同母的妹妹。

江雪鶴腦海里自發地蹦出了這個名字,不由停頓下來,雁歸舟卻忍不住揚聲叫出來:「姐!」

雁歸秋愣了一下,這才回過頭,對上妹妹的視線,也沒有表現得太意外,抬手打了聲招呼:「阿舟啊,好巧。」

雁歸舟眉角狠狠抽動了一下,最後還是沒忍住,一秒破了功:「巧你個大頭鬼!我老遠就看到你了!」

也就是幾秒鐘之前,她才知道姐姐是今天回來。

剛剛在路口的時候要不是她眼尖,可能要一直等到晚上姐姐回家,她才能知道這個消息。

跑回來不好好在家待著就算了,竟然也不知道提前告訴她一聲。

雁歸舟有些不爽,但還是按捺下來,問:「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不在家休息,跑醫院來幹什麼?」

因為角度的關係,她並沒有看到姐姐手臂上的傷。

雁歸秋還刻意將手臂往後藏了藏。

「沒事就不能做個體檢嗎?」雁歸秋睜著眼睛開始扯。

「你不是三個月之前才做過嗎?」雁歸舟愣了一下,面上帶出幾分擔憂,不自覺地微微往前傾了傾身子,「身上哪裡不舒服了?」

說著她推開門要下車。

然而餘光在江雪鶴身上掃了一圈,雁歸舟才想起來姐姐說要帶人回來,再仔細一看,發現有些不對勁。

「你們身上怎麼都濕了?」雁歸舟問,「你又幹什麼去了?」

雁歸秋眼神飄忽了一瞬,顯然還在垂死掙扎,並不准備直接交代實情。

「什麼叫又幹什麼去了。」雁歸秋虛張聲勢地瞎扯,「這頂多叫跟女朋友共浴愛河。」

雁歸舟:「……」

你當我三歲小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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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備胎后,我和白月光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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