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草原

第73章 草原

持槍的看守率先進入室內,兩位室友自覺舉起雙手蹲到了蘑菇旁邊。

醫生背手緩緩入場,即便是他也很少有到地面上的時間,一直呆在地下沒日沒夜地工作讓他差點忘記正常的世界長什麼樣子。

他恨不得走慢一點,多享受一會這難得的風景。

直到醫生看到了被蒙上被子的實驗體,那一瞬間,他都已經想好要在自己的墓碑上刻什麼字。

下一秒他才想起自己應該先確認實驗體的死活,再來思考墓碑上的字體。

著急忙慌地掀開那層被子,醫生反覆確認實驗體還活著,墓碑的問題頓時有了答案,恭喜自己暫時可以不用死了。

「是誰把實驗體蒙上的,想悶死珍貴的實驗體嗎!」醫生呵斥蹲在牆邊的三個囚犯。

可沒人理會他。

這有損他的威嚴,醫生還想再罵上幾句,在這時女人慢悠悠地踏進房間,醫生立刻閉上了嘴,連臉上的不滿也一同消退,開始幫望月玄檢查身體。

這次來的又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醫生,半禿頂的男人動作很粗暴,幫望月玄翻身檢查時毫不在乎望月玄的手磕到了牆壁。

望月玄沒有反抗,維持癱瘓的設定,配合醫生的操作。醫生檢查完背部皮膚將他翻回來,依次活動手臂肌肉、關節。

檢查已經過半,醫生正在給望月玄的大腿按摩,屋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從自己身上移開,望月玄乘機單手撐床,一鞭腿踢在了醫生的臉上。

他考慮過,能在犬舍負責監視的人身份地位都不會太低。

那些持槍守衛一直對這女人很尊敬,再加上這些醫生對她的態度,足以證明這點。

挾持她不一定能離開這座島,但可以給自己更多觀察這座島嶼的機會。

剛剛發獃走神的醫生這下徹底出神了,雙眼往上一翻,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守衛的槍口照常指著蹲在牆角的囚犯,沒人覺得一個癱瘓在床的傢伙會突然暴起傷人。

只有她除外。

剛才還盯著囚犯的女人像是早已發現異常,望月玄還沒來得及收腿就被一記橫踢踢中下巴。他被踢回到床上強撐著晃悠了兩下,最終還是身子一軟倒回了床上。

暴動還沒開始便已結束。感覺只有幾秒,又像是過去了一年,望月玄晃著腦袋趕走眼前的黑暗,等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人反捆。

扭頭用衣服蹭乾淨嘴邊的血水混合物,下頜很痛,嘴裡發酸發苦,望月玄狠狠咬了幾下空氣,判斷出下巴沒有脫臼。

自己從哪裡開始露出了破綻?

他不認為女人是純靠反應力制服了自己,自己突然的襲擊,即便目標是望月見一那樣的刺客導師也能屢次得逞。

難道她早就在防備自己?

之前見面,女人不是盯著自己發獃就是看著別處發獃,偏偏這次就在提防自己?

望月玄對自身的演技有信心,即便是讓自己去審視在表演時的自己,也無法發現異常。

地面上的房間內部一律沒有安裝監控,這是公開的情報,也被望月玄暗中證實。

這也是他敢直接對室友攤牌的原因。

望月玄看向了自己的室友,大家和平時一樣蹲在角落,只是蘑菇和葡萄牙人縮得更緊,明顯沒有幫忙的打算。

都是兄弟會的,其中兩個還是二進宮,怎麼會有人去做叛徒?真當了叛徒還會選擇繼續蹲在這裡嗎。

「看來你恢復得很好,」女人沒有給他更多的思考時間,「進入animus應該沒問題吧。」

這不是友好的商量,只是一則通知,望月玄馬上被人拽著繩子拖回了地下。

又是熟悉的房間,裡面又是上次見到過的七個人,女人只負責把他送到地點,並沒有留下。

一周未見的舍費爾心情頗好:「好久不見了21號,最近休息得怎麼樣。」

「還不錯,但如果待在馬爾地夫我肯定能休息得更好。」

「如果你願意乖乖聽話,我可以帶你去那邊修養。」

「呵。」

閑聊到此結束,望月玄被人架上了animus,這次的疼痛感並沒有上次那麼強烈,咬咬牙就能把聲音咽回下去。

顯然舍費爾早就選好了節點,無需下達指令,周圍的人自覺站到了崗位上啟動儀器。

望月玄沒有反抗,一是他不想繼續再在床上癱瘓一周,二是他很好奇舍費爾選擇了哪一位祖先。

隨著藥物的注入,周圍的一切變得夢幻,望月玄看到自己拈弓搭箭,一箭射中了對方的馬。

馬匹吃痛,嘶鳴直立,將背上的人摔在地上。後面的人勒緊韁繩也無法拉住自己的馬,那人死在了自己人的馬蹄下。

又中了三箭,敵方殺到了面前,望月玄放棄弓,抽出彎刀,砍殺所有靠近他的敵人。

身下的白馬沾上了紅,身邊認識或不認識的人躺在了地上,雙方的屍體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地上留著的是誰的血。

望月玄也被砍中了幾刀,卻感受不到痛楚,順帶把傷全部還了回去。

「少布,少布,別殺了!都結束了!」有人高喊他的名字,他才發現可以停手了。

不足五十人的戰鬥結束得很快,對部落的屠殺結束得更快。

少布牽著他的白馬站在外圍,看著他們收下敵人完好的衣物,帶走敵人的牲畜,搶走敵人的女人,歡呼著回歸部族。

白馬懂得回去的路,不需要他控制韁繩,這位叫做少布的先祖躺在馬背上望著頭頂的太陽出了神。

「少布,怎麼又在發獃。你這麼直勾勾地盯著太陽,也不怕被晃瞎眼?」

「小主人。」少布坐起身向他行禮。

「少布,你的傷怎麼樣了,你感受不到疼痛,要注意一些。」

「傷口恢復得很快,已經不再流血。」

對方一點也沒有驚訝,顯然是早就知道少布怪物般的體質,雙腿一夾驅著馬往隊伍前方走了。

這次爭鬥的起因是一個小部落的孩子射傷了小主人的愛馬,小主人派人讓對方首領交出那個孩子,卻被一口回絕,並用馬鞭抽打了一頓小主人的那可兒。

那可兒就是門戶奴隸的意思,能成為那可兒就說明此人深得主人賞識,又或是值得主人的信賴。

通常,那可兒與主人的關係像是朋友,自己的朋友被打,小主人自然怒上心頭,不顧部族裡老人的阻攔,帶著他們屠殺了對方的部落。

少布在心裡嘆了口氣,回去之後主人定會責罰小主人,但他又捨不得打這個唯一的兒子,最後替他挨打的肯定還是自己。

這麼多年來少布也習慣了小主人的闖禍能力,可最後每一次被打的卻是自己。有時他都要懷疑,自己被撿回來的目的就是為了給小主人當替身。

不過命都是對方救的,挨打就挨打吧。

小主人有很多的那可兒,論起地位,他少布無疑是最低的那個。其他人的身上都掛著「世襲」的牌子,世代都是主人家的那可兒。

只有他,一個被撿回來的孩子,沒人查得到他的身世。

辛虧長生天保佑,讓他的身體恢復速度異於常人,主人才願意將他繼續留在部族,做小主人的那可兒,也算是有了種活法。

不然他一個人飄蕩在這片草原上,早就被狼群給叼走。

凱旋的戰士們總是會得到部族的迎接,女人帶著孩子慶幸自己丈夫平安回來。也有人沒看到自己的丈夫,抹著眼淚牽著孩子回了自家帳篷。

少布看到自己的妻子混在那堆女人的中間,他明明叮囑過女人懷了孩子就不要亂跑,可女人偏是不聽,總是要和其他人一起等他回來。

女人也看到了他,左手托著肚子右手高舉在人群中一下一下地蹦著。

真是胡鬧!

少布握住馬鞭的手指向女人,女人看出他生氣總算是沒再跳起來,只是揮舞手臂高喊少布的名字。

少布驅趕胯下的白馬,馬蹄噠噠,馬兒湊到了女人身邊。女人摟住了白馬,拍拍馬脖子,白馬的頭輕輕靠在了女人的身上。

少布想扯韁繩,又怕白馬不小心傷到女人,只能看著她們的友好交流。

女人把馬頭推開,對著少布喊:「馬都願意給我一個擁抱,難道打贏勝仗的少布不願意給我一個擁抱嗎!」

她喊得很響,周圍的人都聽到了聲音,紛紛回頭打趣少布。

少布板著臉:「你給我回家去!」

女人委屈了起來,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像是馬上要哭出聲。少布明知她是在演戲,可架不住周圍打趣聲越來越響——他甚至聽到了小主人也在起鬨。

最終他紅著耳朵,在歡呼聲中抱住了自己的妻子。

「滿意了吧?」少布頗感無奈。

女人故作思索:「差不多吧。」

對於這個妻子,他沒有任何辦法,對方比他聰明太多,總能找到捉弄自己的辦法。如果她是個男人,絕對會成為草原上某個部落的首領。

只可惜她是個女人,家裡也沒有背景,只能委屈她跟著自己生活。

女人看到少布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亂想,明明自己才是弱勢的一方,怎麼這個笨駱駝總是為自己打抱不平。

她一掌拍在少布背上,努努嘴讓自己的丈夫往族裡看。

被驚醒的少布順著她的指引,看到了主人的那可兒急匆匆地跑過來,臉色凝重,高喊小主人的名字,讓他快去主人的帳篷。

小主人收起了嬉笑的樣子,喊了聲少布的名字。

少布預料到這一幕,翻身下馬把韁繩交到女人的手裡,讓她先回家。女人也知道他要去做什麼,牽走了白馬。

到了帳篷,少布卻被主人趕了出去,他也沒有走遠,擔心主人之後還要找自己,索性坐在了門口的地上,揪著地上的野草。

主人這次格外生氣,少布從來沒聽過他用這種語氣對小主人說話:「他只是傷了你的馬,你就殺光了一個部落的人?」

「我沒有殺光,那些女人都還活著!」小主人爭辯道。

「只剩下女人?那些孩子呢?」

帳篷里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小主人才小聲開口:「都殺了……」

「啪」

巴掌的聲音很響,路過帳篷的人都聽到了。他們放輕腳步,慢慢停留在原地,偷聽這對父子的爭吵,沒有人敢進去攔著。

少布也不敢,他選擇繼續一根一根地拔著身邊的野草。

「你是把我教你的東西丟到了太陽落下的地方嗎!不殺沒有車輪高的孩子,這是草原的規矩。那支部落是去投靠鐵木真的,你違反了規矩,還殺了他的人,他現在有理由來殺我們了!」

宛如雷鳴般的怒吼引得周圍帳篷里的人探出頭,人們相互對視,大家都是第一次看到首領發這麼大的脾氣。

「鐵木真鐵木真,你就知道害怕那個鐵木真,他來殺我們我們就殺回去,我們主兒乞人不是羔羊!論起來,我們也是黃金家族,為什麼要向他低頭!」

「乃蠻部面對他敗仗連連,就憑我們還能殺回去?有消息說,鐵木真就要建國了,到那時,他就是草原的王,是所有蒙古人的可汗。現在與他起衝突無疑是白白送命!主兒乞部有反抗之心的,就只剩下我們這些人了,你難道想讓所有人都給你陪葬嗎!」

又是一陣沉默,帳篷里的人想不出解決的辦法,難不成真的要為了自己這個兒子葬送掉主兒乞部崛起最後的希望嗎。

現在又有什麼辦法能取得鐵木真的原諒?

帳篷外的少布終於拔光了身邊的野草,這次起身進入帳篷內行了一禮:「主人。」

主人面色不善,語氣比往常更加兇狠:「什麼事。」

「我有辦法可以平息鐵木真的怒火。」

「說來聽聽。」

「讓部族裡的人統一口徑,就說今天發生的所有事都是我做的,是我看不慣他們傷了小主人的馬,才帶人出去報復。」

「這是個辦法。」主人背著手在帳內轉了幾圈,思索這辦法的可行性。最後一拍大腿讓自己的那可兒出去傳話,命令全部族上下必須統一口徑。

趁著大人們在交流,小主人踏著碎步移到少布身側,在少布耳邊小聲說:「少布,你真要替我去頂罪?」

看到少布點頭,他繼續說:「你這是要替我去頂死罪,應該是無法活著回來了,你有什麼心愿說出來,我幫你完成。」

少布微微俯首方便他湊近說話,聽清楚他說了什麼便認真叮囑道:「我的妻子還懷著孩子,希望小主人能幫我照料我的妻子。除了這個,我沒有別的願望了。」

小主人連連點頭應下,答應一定會幫他照顧好妻兒,絕對不會讓他們受到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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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廠當刺客是什麼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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