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下地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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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姚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吃這樣的飽飯了。
爹娘在的時候，家裏的銀錢都緊著給大弟去念書，家裏的糧食也都要先讓著弟弟們；等到爹娘去了，大姐回來了，更是家裏有一點能換錢的東西都被拿走，吃的都是前兩年的陳米——也吃不上兩口的那種。
但是今天，大姐讓她煮了滿滿一鍋野菜粥，粘稠的很，也不管他們吃多少，只說吃飽為止。
她偷偷吃了一大碗，見大姐沒說什麼，才去吃的第二碗。
雖然說她知道要讓著弟弟們，所以這些年沒什麼怨言，但是這一次吃的這樣的飽，卻還是讓她產生了一種……幸福的感覺。
看大姐放下碗了，她連忙就要站起來準備洗碗。
鄭婉就說，「姚妹，先不要着急。」
她看了看鄭席，問他，「席兒，我們這裏去你的書院大概要多久？」
鄭席低聲回他，「尋常腳力要走一個半時辰。」
鄭婉微微皺眉，那就是三個小時，要走三個小時？？
「那去縣城呢？」
「一個時辰也就差不多了。」
那也是差不多兩個小時，鄭婉看着這群瘦弱的孩子，只是這次必須是要去縣城，要讓她的東西有個合適的借口拿出來。
畢竟商城給的儲存時間只有二十四小時。
她當下做了決定，「度兒，你去找一下村子裏有牛車的人，問問這個時辰還去不去縣城。」
「牛……牛車？」
鄭度嚇了一跳，然後立刻手搓了搓下擺，「大姐，牛車去一趟一個人要好幾文錢呢，再加上縣城也不遠，咱們要是要去的話，走去也是一樣的……」
好幾文錢！這都可以買幾碗米了，怎麼能這麼花啊……
鄭婉不想商量的擺擺手，「你去問就是了，我們去縣城要買不少東西，走着去到時候扛不回來的。」
買東西……買什麼啊，家裏還有錢嗎？
她又看鄭席，「席兒，你去整理你自己要去書院的東西，半個時辰之後我們出發。」
「都，都要去嗎？」鄭姚有點擔心的樣子。
「姚妹你就不要去了，在家裏把房間稍微整理一下，尤其廚房的米缸還有貨架子要擦一下出來。」
「哦，我知道了大姐。」
但是她心裏倒是有點納悶，擦出來幹嘛，難不成大姐還能買米回來嗎？
半個時辰之後，鄭婉帶着鄭家的三個男孩兒坐上了牛車。
去縣城來回一人八文錢，還要送去書院另外加兩文，也就是一人要十文錢，總共就是四十文錢。
可把鄭度心疼壞了。
他長這麼大，還沒一次性花過這麼多錢呢。
鄭婉一路上在看他們的反應，鄭席一路就低着頭看書，並不說話，鄭度一直念念有詞心疼錢，而鄭序倒是四處張望，顯得很感興趣的樣子。
這新手大禮包都是會用完的，雖然她大概了解了一下這邊的一個消費水平，知道自己口袋裏還有二兩銀子這在村子裏估計已經能吃喝不愁很久了。
但是她從小就養成的奮鬥習慣，是絕對不可能讓她打算坐吃山空的。
一個時辰的路很快就到了，鄭婉看了一眼鄭席，想了想，就帶着他們先去了成衣店。
成衣比較貴，只是買布的話就便宜。
但是現在買布可來不及了，而且也不是可以大肆買布的條件。
「度兒序兒你倆在外面等一等，席兒跟我進去。」
雖然這仨小子心裏是討厭這個大姐，但是對她說的話還是言聽計從的。
畢竟長姐如母，家裏沒有娘了，大姐就是管他們的人。
成衣店的人一聽有人進來，還以為是啥大主顧，一看是一對姐弟，都是十分瘦弱的，穿的也是破爛有補丁的，一看就不是什麼有條件的人。
立刻就沒什麼招待的興緻了。
鄭婉就說，「掌柜的，給我弟弟挑一身過得去的衣服。」
掌柜閑閑的撥了一下算盤，往邊上一指，「那邊，粗麻的布，扯都扯不壞。」
鄭婉看了一眼，粗麻的布確實耐用，很適合外面的倆小子以後幹活，但是她要買給鄭席的不是這種。
看掌柜這狗眼看人低的樣子，鄭婉在內心翻了個白眼，她掏出一小粒銀子就扔過去，「有沒有會說人話的人？」
那掌柜一接到這銀子立刻打起精神，大抵是只有五錢銀子，但是今年收成可真的不好，在這荒年，布匹生意真的難做，這時候有人拿出這樣的銀子，那就是他的大主顧！
他立刻打起精神，賠著笑臉，「不知道這小哥要怎個樣式的？我這兒可是縣城裏最齊全的了。」
鄭席皺眉，轉頭看鄭婉，「我不要。」
你有這個閑錢，不如多買點糧食。
鄭婉看了一下，指了一身月白的一身深藍的，「這兩個樣子的各拿一套吧。」
「我不要！」鄭席聲調大了起來。
家裏什麼條件他比誰都清楚，可以供他念書已經是大姐下的一盤大賭了，可是家裏的弟弟妹妹要怎麼辦。
鄭婉看了一眼，「你先給我裝起來。」
然後拉着鄭席往外走，到了門口她放開他，鄭席倔的和頭驢一樣，絲毫是說不動的。
鄭婉嘆了口氣，「你不會以為我把全部的錢都給你置辦東西了吧？」
鄭席在心裏默默地想，不然呢？你能有幾個錢，都能為了一兩銀子把自己賣了的人。
鄭婉笑了一聲，「你放心吧，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我既然有錢到可以給你買衣服了，自然不會餓著家裏人。至於我為什麼要給你買衣服……」她收起笑臉看他，「席兒，我知道你不怕別人知道你家境貧寒，更不怕別人對你冷嘲熱諷，但是你是童生，以後是要成為秀才舉人的人。」
「我不一定能……」
「你一定能。」鄭婉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姐姐相信你，孔子都說過，禮儀之始，在於正衣冠。要先正衣冠，后明事理。進入學院當中，你要讓夫子和老師都看出你對待學習的認真，這個認真不僅是心裏，更是方方面面的。所以姐姐給你買這兩套衣服。」
她微微一笑，明亮的眼睛裏像是有星星在閃爍，「但是你能和姐姐保證，一定會好好愛惜這兩件衣服的，對嗎？」
鄭席不自在的扭開頭，耳朵微微熱了一下。
為什麼他覺得，他的這個大姐，突然有哪裏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