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薑餅人

第9章 薑餅人

秦園。

直升機停在總行政樓的樓頂,常佑帶領一個團隊的員工早已恭候多時,秦措一下去,便眾星捧月似的把他圍在中間。

秦措快步行走,「查到什麼?」

常佑:「utopia在淞城確實有生意,但從規模上看,可以忽略不計,只是試水之舉。」

「合作對象?」

「路家的祿通集團。」

秦措止住腳步。

他雙手伸進口袋,沉默一會,笑了笑,「路家?真有意思。」

常佑又說:「秦總,關於mrgf……明路暗路都走了,無論開價多少,總是得不到有用的線索。我按你的指示,從奧斯汀·溫德爾下手,倒有意外發現。」

「說。」

「溫德爾曾經回過一趟b國,當時並無公務在身,只停留幾日,期間見了重病的康特郡公爵。他離開沒多久,公爵過世,他沒有直系子女,多半家產都留給了自己的教子——奇怪的就在這裡。那位教子是他臨終前不久才認識的,除了他的律師,根本沒人見過。」

「找過律師了嗎?」

「一塊鐵板。律師甚至反過來建議我們的人,少多管閑事,好奇心害死貓。」

「公爵的親戚不追究?」

「他們吃錯藥了,明明不認識那位教子,卻一口咬定他是上帝的使者,公爵將家產留給他是神意,荒謬。」

「公爵在世時提起過他么?」

「都是很平常的話,沒什麼特別,說教子非常得他喜歡,能懂他的靈魂之類。倒是有一句——」常佑一頓,「公爵說,那個人會改變世界。」

電梯門打開。

秦措先走進去,常佑避開,讓總裁的家眷先行,然後跟上。

秦霧見父親和常佑談完了,才嚴肅的發問:「父親,你為什麼那麼在意理想國度的國王?他很厲害么?」

秦措:「聽起來像傳銷頭目。」

常佑:「……」

纖纖:「……」

秦霧:「他是壞人?」

秦措:「等我找到答案,一定告訴你。」

出了電梯,他吩咐常佑:「你帶白小姐認路,以後她負責接送小霧上學。」

常佑:「是,秦總。」

秦措轉身,進辦公室。

他一走,常佑放鬆下來,說:「學妹,這邊。」

纖纖點點頭,對秦霧伸出手,「來,走吧。」

秦霧呆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他遲疑地拉住母親的手,如初次見面那樣,握了握,便鬆開。

纖纖牽住他的手,「常佑叔叔帶我認路,我牽著你,這樣你就不會走丟了。」

秦霧說:「你們都走丟了,我也認得路。」

纖纖從善如流,「小霧記性真好,那你牽著我,這樣我就不會走丟了。」

秦霧這下滿意了,用力點頭。

他背起自己的小書包,十分有責任感的昂首闊步。

常佑在旁邊看著,心想,不愧是當年搞定了七中高嶺之花秦學長、蟬聯校花兼人氣王三年的少女,大小通吃。

這樣的人,怎麼會被區區五百萬收買?笑話。

「學妹。」他笑著說,「剛才秦總在,我也不好開口。我們談的事情,你聽著肯定覺得無聊吧?」

「不,有點意思。」

常佑一怔。這語氣怎麼跟秦總微妙的相似?

幼教班在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從行政總樓過去,並不遠,很快就到了。

秦霧走到他的『學校』門口,沖纖纖一點頭,「母親,再見。」

纖纖看著他走遠,問:「小霧的課程怎麼安排的?」

常佑:「上午八點到十一點,午休兩個半小時,小少爺要睡午覺,下午一點半到四點半。」他眯起眼,看著陽光下的房子,搖搖頭,「說是幼教班,其實就是小少爺的私人家教課。整棟樓里除了教職員,只有他一名學生。」

纖纖驚訝,「這難道不會太——」

「——太孤單?當然會,他只是個孩子。」

常佑長嘆一口氣,開始往回走。

「我也是來秦氏上班后才知道的,秦家的繼承人都用這種沒人性的方式培養,幼兒園和小學上私人家教課,除了學習基礎課本知識,還要學禮儀、體育項目、音樂及藝術品鑒,忙的根本沒多餘時間玩耍。中學也是早定好的封閉式精英貴族學校。」

「所以這幾年,我多少能理解秦總為什麼違背長輩的意願,跑來我們學校體驗平常人的生活。這樣被安排的人生,太累,換誰都想逃的遠遠的。」

也難怪剛轉學過來的秦學長,會那麼孤僻。

他看著纖纖,發自內心的說:「認識你以後,他都會笑了,也更願意與不熟悉的人交流。學妹,幸好有你。」

「咳……咳咳。去秦園。」

司機老張躊躇不定。

他望一眼後視鏡,說話的男人臉色異常蒼白,雖然從小到大都是一臉倦容,但這幾日,男人的情況不容樂觀。

老張戴著白手套的手放在方向盤上,等了一會兒,勸道:「大少爺,算了吧。先生和太太說您今天必須去醫院一趟,周醫生已經在等您了。」

「小姐去了秦園。」

「……是。」

「秦霧的生母回來了?」

「秦先生把那個女人帶回去,肯定也是看在兒子的面子上。畢竟那個女人為了五百萬就一走了之,於情於理,秦家都不會允許她進門——」

「我想見她。」

「大少爺?」

路洄一向怕冷,十月底就穿的厚實,黑色風衣,白圍巾,整個人透著無盡的倦怠。他自小身體就不好,昨天高燒剛退,更顯得憔悴,沒精神。

老張默默嘆氣。

路家共有四個孩子,大少爺路洄和大小姐路盼寧都是領養的,小少爺路平平是親生,還有一位早年意外失蹤,至今下落不明的小姐,那是路先生和路太太心中永遠的痛,所有人都避免提及。

這幾年,路盼寧為秦先生付出太多。他背叛婚約在先,一早有了私生子,她卻不在乎,反過來幫他照顧孩子,用無微不至的關懷,填補秦霧失去的母愛。

大少爺和妹妹感情最好,從小呵護她、保護她,現在看她一味的付出,不求回報,肯定不甘心。

但是——

「小姐固執,她說了自己的事情不要家裡人插手,太太都放任她去了。再說,以秦先生的性格,您私下去找那女人,他未必高興,這樣難免傷了秦路兩家的和氣。」

「那更好。」

「大少爺!」

「寫一張支票。」路洄靠在座椅上,懨懨的,「就填……一千萬。」

「您想叫她帶著錢走,別再糾纏秦先生?」

路洄低笑,「給她五百萬,她花完就回來,給她一千萬一個億,結局也不會改變。」

「那您的意思是?」

「找她需要借口。」路洄漠然道,「走吧。見一見白小姐,之後就去醫院。」

「……是。」

路洄閉上眼睛。

慾壑難填。

人若貪財,擁有多少都不會滿足。想要一勞永逸,永遠解決一個貪婪的女人,利誘為下,攻心為上。

既然白纖纖的心不在秦措身上,既然她是寧寧情路上最大的絆腳石,他就把她搶過來,讓她再也構不成威脅。

他的妹妹是他發誓守護一輩子的女孩,從來都是她要,他給,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她要秦措,他成全她。

纖纖的任務簡單的過分。

早上送秦霧去幼教班,下午把他接回總樓,一起回家,其它時間自由活動,就是不能出秦園。

常佑給她一張名片卡,說是秦措給的,在秦園內部暢行無阻,所有商店購物都免費。

秦措今天很忙,早上開完會就出去了,下午才能回來。

纖纖一個人到處閑逛,地方認的差不多了,在露天咖啡館的一角坐下,點了杯咖啡。

她看著那張名片卡。

外表普普通通,和一般的證件卡並無區別,就是沒照片,也沒任何身份信息,正面只寫了白纖纖三個字,背面全空白,只在右下角有一行極小的簽名。

——秦措。

她收起名片卡,打開存在手機里的關於a計劃的最新研究報告,閱讀起來。

遠處,年輕的女孩站在樹蔭下,怔怔地望著她。

五年了。

她一點也沒變。

路盼寧的視線有些模糊,陽光太刺眼,以至於淚水無聲蓄積。

她……喜歡秦措,喜歡了很多年。

小時候,大人們開玩笑,說看啊,那是你的未婚夫呢,她害羞地藏在媽媽身後,偷看沉默的男孩。

從那天就開始喜歡,一晃多年。

後來秦措去七中上學,她也想去,家裡人死活不讓。

可她還是經常跑去看他,看著他從孑然一身,到身旁總有一個少女的身影相伴。

她不甘心,打聽到那人在蛋糕店打工,便也投遞了簡歷。

白纖纖,那是個完美的令人自慚形穢的女孩,難怪秦措對她動心。

除了家世,除了財富,樣樣比自己強。

從相貌到能力到親和力,甚至到運氣——輪到那女孩值班的日子,店裡的客流量總能十倍起跳——白纖纖是天生受老天爺眷顧的寵兒。

現在,她回來了。

五年來的一切,不過黃粱一夢。

路盼寧用力擦了擦眼睛,鼓起勇氣走過去,來到那個讓她無比挫敗的女人面前。

「白小姐。」

纖纖看見她,「是你啊……你是蛋糕店的寧寧。」

路盼寧十分詫異,「你還記得我。」

纖纖點頭,「我知道你是祿通集團總裁的女兒。有一年平安夜秦措過來店裡看到你,他回去就跟我說了。」

路盼寧一愣,臉蛋不受控制地紅起來。

那年平安夜,幾個實習員工做了小餅乾,她的薑餅人因為手殘加多了糖,一口咬下去,全是工業糖精的味道,甜的發苦。

白纖纖的黑森林蛋糕大獲成功,所有人圍著她吹彩虹屁。

路盼寧突然掉下眼淚,很委屈,不止因為這次烘培事故,更是長久以來與情敵相處的挫敗感。

淚眼朦朧中,有人輕輕將紙巾塞進她手裡,抬起頭,是白纖纖。

少女已經把失敗的薑餅人全裝進精緻的盤子里,正端著出去。她大驚失色,自暴自棄的叫道:「纖纖,別呀!太難吃了,賣相也不好,顧客會被嚇跑的。」

「放心啦。」

於是,穿著紅綠搭配的聖誕小裙子的少女站在門口,招攬顧客,「請試試我們家的薑餅人餅乾,免費試吃,來看一看吧……」

行人都停下,拿起一塊品嘗,兩眼放光。

「哇,好好吃!」

「看起來像黑暗料理,沒想到味道這麼獨特!」

「我好久沒吃過令我感動的想流淚的甜品了!」

「神仙小餅乾!」

一個,兩個,三個……好評如潮。

路盼寧瞠目結舌。

顧客紛紛進店搶購蛋糕,她開始懷疑剛才的一切都是幻覺,她根本沒有品嘗過餅乾,於是悄悄地拿起一小塊,期待地咬下去——嘔。

難吃死了。

再看那些帶著幸福笑容、積極搶購蛋糕的顧客們,她越發相信,她的味覺嚴重失常,急需治療。

直到最後一塊薑餅人被人拈起。

路盼寧的臉騰的一下燒紅了,心跳如鼓,期待又害怕。

是秦措,他來接白纖纖下班。

少年嘗一口,好看的眉擰起,「難——」

白纖纖:「我做的。」

「——難怪味道不錯。」

那一晚,路盼寧很開心。

雖然秦措明明認識她,但只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就帶著白纖纖走了。雖然他以為餅乾是女朋友做的,才會誇獎。

可她還是那麼高興。

那是她收到過的最好的聖誕禮物。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她得到來自心上人的肯定。

只沒想到,秦措那天回去,就跟白纖纖說了自己的身份。

路盼寧低下頭,「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隱瞞,只是……」

「只是如果不隱瞞,你不知道該怎麼和我相處。」纖纖說,「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到今天才告訴你。」

路盼寧苦笑,狠一狠心,顫聲坦白:「其實這五年,照顧小霧是我一人堅持,秦哥哥他從來沒有要求我做任何事,甚至沒給我任何回應——」

「寧寧。」對方打斷,「路小姐,我能這麼叫你嗎?」

「當然可以。」

纖纖微笑,「你已經成年,你和秦措之間的事情,只需要對你自己、對他有交代,不必告訴我。現在或將來,如果你認定秦措值得你付出一切追逐,那就盡全力爭取他。」

路盼寧的腦子有些亂,一時語無倫次:「可你是小霧的母親,而且秦哥哥先喜歡的是你……」

「五年前,我選擇離開的那一天,就已經失去獨佔他的資格,現在我和你公平競爭,處於同一起跑線——」纖纖笑了笑,搖頭,「不,你領先我半程,勝利在望。如果你珍惜他,不要輕言放棄。」

路盼寧默然片刻,問:「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

她深吸一口氣,目光依舊迷茫,「我棄權,贏的人就是你啊!你回來,不就是想跟他重新開始嗎?」

「我?」

纖纖笑起來,眉間眼底,一片疏朗,「我有我的星辰大海,有值得我全力奔赴的目標,與感情無關。」

路盼寧望著她,獃獃的,半天發不出一點聲音。

眼前這個人,她的目光,她的語氣,她說的話……

過了這麼多年,即使沒有秦措,白纖纖依舊是她無法企及的存在。

遙遠如兩個世界。

視線再次模糊。路盼寧低頭,抹眼淚,耳旁同時響起兩道迥然不同的聲音:

「這是怎麼了?別哭,乖啊——」

「白小姐,咳咳,是你讓我妹妹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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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富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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