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pisode6

時晚尋的心跳像是古鐘的鐘擺,左搖右晃。

她挪著步子,幾乎要讓男人高大的身影擋在自己面前。

她認生,面對自己不熟悉的人總是反應慢幾拍。

唯獨對裴驍南,抵觸……

倒是沒有的。

她垂眸看著裴驍南被自己扯著的那一截衛衣袖子,正好露出來他骨感的手腕。

恰如其分的少年感。

殊不知,她此刻抓著裴驍南袖子的模樣太過乖巧。

像一隻垂著耳朵的白兔子。

裴驍南看了一眼,喉嚨上下滑動:「躲那麼遠做什麼?又不會吃了你。」

兩人旁若無人的互動全落進西佧眼裡。

他嘖了一聲:「開個玩笑,裴總別當真,你們感情這麼好,我可不想落得個奪人之愛的名聲。」

西佧調笑道:「就是沒想到你喜歡這一掛的,細胳膊細腿兒,一掐就紅,可經不起折騰。」

之前多少胸大腿長的美女往他跟前湊,裴驍南愣是看都沒看一眼。

當時都流傳過一陣子風言風語,說裴驍南喜歡的是漂亮的男孩子,沒少有人往他身邊送十六七歲的少年。

當然,裴驍南嫌應付得煩,全送到hour當員工了。

就比如現在,他好不容易來巡店一趟,員工們個個翹首以盼。

時晚尋後知後覺西佧的葷話,心底漾開不自然的熱度。

裴驍南湊近她脖頸,淡淡的茉莉香縈繞在鼻息,鑽入心肺的香氣。

很好聞

他低啞地呢喃道:「老子認栽了唄——」

時晚尋被鎖在他的臂彎中,可也心知肚明,裴驍南只是懶懶散散地將手掌垂在她的細腰旁。

克制到一點皮膚都沒碰到。

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逢場作戲。

裴驍南眯了下眼,發覺在推搡過程中,小姑娘白色裙子的弔帶微有下滑,細嫩的肩頭還掛著根細窄的裸色衣帶。

他替她整理好衣服,仍是那派顛倒風流的作風。

西佧頓了頓,提起此行的真正目的:「誒,齊老大不會是真怕了吧?近幾個月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裴驍南用舌尖頂了下臉頰:「齊爺正休養生息呢,我們也不好打擾不是?」

西佧嘆氣:「這麼下去也不是那麼回事兒啊,江湖規矩,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要是齊老大遲遲不出貨,弟兄們意見上來誰保證,都要混生活的是不是?」

「佧爺您的意思是——」他在等西佧露出狐狸尾巴。

西佧直接點破:「我看裴總自己帶幾個弟兄闖蕩一番沒什麼不好,你有能力有手段,總屈居人下多少受束縛。」

原來是來試探他對齊弘生的忠誠度。

裴驍南把玩著打火機,周旋道:「齊爺帶我入的行,背信棄義恐怕不好吧,想必佧爺同樣瞧不起這種人。」

在這一行混的,誰都怕看錯人。

被背後捅刀子,才是真正的防不勝防。

西佧聽到手下覆在耳邊說了句什麼,爽朗地笑了幾聲:「我就知道裴總會這麼說,我不著急,你慢慢考慮,我今晚還有事,改日再敘。」

「佧爺有時間再來玩,隨時恭候。」

出了酒吧,手下的人不解道:「佧爺,您這是想拉攏裴總?」

西佧凝神看了會兒過往的人群:「齊弘生是老狐狸,這個裴驍南也不簡單,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自然是好事,如果他執意為齊弘生賣命攔了我的道,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哦對,查一查他身邊那個小姑娘什麼來頭。」西佧吩咐道。

「是。」

裴驍南說是來hour巡店,實際上衣香鬢影、聲色犬馬,他被眾人擁簇著談笑風生,唇邊掛著涼薄的笑意。

時晚尋融不進去,也覺得無聊,便拿起一旁的國際象棋開始自娛自樂。

她盡量表現得像個透明人,一聲不吭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剛剛的事情已經給時晚尋提了個醒,如果太招搖,盯上的人多了,連裴驍南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她。

裴驍南心念一動,起身從沙發上離開。

她玩兒得專註,絲毫沒有察覺周邊有人靠近,直到背後覆上大片陰影。

裴驍南絲毫不顧忌身後灼灼的目光,嘖了聲:「不如來下幾盤棋。」

身後那群人不樂意了,有人喝得醉醺醺的,還在喊他。

「裴爺,再來啊——」

「裴總裴總,你可不地道啊,好不容易來一趟,這麼快就溜了——」

「閉嘴吧你,人家要陪馬子。」

「操,有了馬子忘了兄弟啊。」

「……」

時晚尋聞言也是一愣,無措地問:「你要玩兒嗎?」

她作勢要起開,想把位置讓給他。

裴驍南則是直接給她摁在原處坐著,漂亮的指節拿起黑色的棋子。

「一個人玩兒有什麼意思——」

他玩味道:「本來國際象棋就是競技遊戲,來比賽怎麼樣?」

「比什麼?」時晚尋稍感錯愕,對他的想法摸不著頭腦。

裴驍南將決定權交給她:「規則你定。」

「一盤定勝負吧。」

時晚尋托腮,瓷白的臉上滿是堅定:「如果我贏了,你得放我走。」

得,還挺有底氣跟他談條件。

也是,他救回來的這隻夜鶯可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文文弱弱。

小姑娘腦子聰明,會審時度勢,骨子裡還有幾分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氣。

裴驍南提醒她:「但你可要想清楚,你一個人走,齊弘生和鄭青宇那邊的人都會盯著你。」

意思是暗戳戳的威脅了,即使她贏了,也不一定能逃得出這片地方。

就像是危機四伏的叢林,獵物除了奔跑和隱藏,只剩下跟獵人走這一條死路。

時晚尋挽著耳後的髮絲,眼睛清凌凌的:「那我也要試一試。」

不試試,永遠不知道誰勝誰負。

況且,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那如果你輸了呢?」裴驍南拋出反問。

見她遲遲沒回答,他黑如岩石的眼睛掃過來,氣息凜冽道:「嗯?」

時晚尋豁出去般:「那我……也聽憑你處置。」

是么?

裴驍南倒是提起了幾分精神,垂睫在棋盤上:「開始吧。」

多可笑。

她的生殺大權就掌控在一盤棋局裡。

前來收拾果盤的服務生看了眼,驚訝於兩人是在玩國際象棋。

他對著時晚尋搖搖頭:「裴爺在這種遊戲上一向沒輸過的。」

時晚尋視線低垂,仍然專註於自己的路線,過了幾秒才抬眼,禮貌地笑了下:「謝謝你告訴我。」

服務生一噎:「……」

這不是明知道是末路,還得往火坑裡跳么?

兩人的遊戲規則採用國際象棋慣例,誰先將對方的王將死即為勝者。

遊戲一開始,時晚尋跟他還算得上有來有往。

光影輪轉,裴驍南算不上專註,也算不上多敷衍。

等待她走步數的過程中,他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將指節扣在桌面,發出細微的聲響。

可遊戲進行到一半,時晚尋就明顯落了下風。

她的陣地失守大半,優勢在不知不覺間倒向裴驍南。

裴驍南修長的指節捏著那一枚王后,氣定神閑地用指腹摩挲著。

這種無意識的動作不像是神情倦怠的把玩,而是盡在掌握之中的俯瞰。

就好像——

這場局,他從一開始就設好了天羅地網。

直到最後。

她還在思考有沒有最後一線希望時,裴驍南挪動面前的黑棋,直接將軍。

可以說一步絕殺。

愣了幾秒,時晚尋認賭服輸:「我輸了……」

他倒沒什麼波瀾,只是薄唇微啟:「至於留給我對你的處置,我會想好了再告訴你。」

「……」

這話聽起來更危險了。

沒過多久,裴驍南又被叫過去應酬。

這一回,他明顯興緻不高,基本不說話,捏著酒杯的手懸置在半空,平添幾分頹郁。

時晚尋坐在沙發上,本來心裡還因剛才的賭局有幾分忐忑。

可不知怎麼的,小腹猛然發出一陣抽疼。

她以為喝點熱水起碼能起到緩解作用,可腹部發出的一陣陣絞痛簡直鑽入心扉。

每次來經期,時晚尋都得遭一次罪,讀高中時,痛經最嚴重的一次直接讓她在體育課上暈倒。

昏昧的燈光下,她蜷縮起身體,臉色蒼白地將自己縮成一團。

裴驍南側目看了眼,眉頭擰在一起。

他這回才是牌也不看了,什麼都不想管了,關切地停留在小姑娘身前。

「小夜鶯——」

「小夜鶯,還醒著嗎?」

「……」

裴驍南很少流露出緊張的神情,即使被人用槍抵住腦袋,他也像無事發生般風輕雲淡。

他輕抬她瓷白的下巴,問道:「不是變成小啞巴了吧」

時晚尋:「……」

她實在沒什麼力氣,說話聲音很輕:「我肚子疼,難受——」

小姑娘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唇色也白得厲害。

裴驍南迅速穿上外套,絲毫不拖泥帶水地伸出胳膊,將人打橫抱起。

「抱緊。」他語氣偏沉地叮囑了句。

時晚尋莫名感覺很羞恥,全身的血液都快要集中在頭頂,讓她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她只是痛經,還沒有到走不了路的地步。

不出意外,裴驍南的舉動很惹眼,幾乎是每一個過往的人眼裡都藏著探究的目光。

甚至有幾分不可思議。

什麼樣兒的女人能裴爺認栽成這個樣子?!

時晚尋只能反射性地背離人群,將臉埋進他的胸膛,避掉那些如針的眼神。

也因此貼到衛衣下男人有力的心跳。

回蕩在耳邊,更蕩漾在心底。

出了hour,夜風吹拂起她的髮絲,輕盈地拂在指尖,略微有些發癢。

耳邊的叫罵與尖叫聲不絕於耳。

一群搶場子的直接在街道上真刀實槍地打起來,雙方誰都不肯退讓。

這在夜晚的西城是常態。

在一灘泥濘里,她莫名覺得裴驍南的懷裡才是僅有的那塊兒凈土。

時晚尋被打鬥的聲音弄得心神不寧,探頭去看。

結果剛一動作,發頂被扣上了一頂帽子。

是裴驍南今晚戴在頭上的那頂黑色鴨舌帽。

他嗓音很淡,攜著幾分護短:「別看。」

裴驍南不讓她看,也是血腥的場景怕嚇著小姑娘。

說罷,他又將她頭頂的帽檐往下扯了扯,直著遮去眼前所有的光景。

蕭瑟的風呼嘯著,捲來細小的雨珠,幾秒后的電閃雷鳴更是昭示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皎潔的月亮縮到雲層后,像蒙了一層紗。

時晚尋覺得讓他淋雨心中有愧,掙扎著要從他懷裡下來。

沒想到動來動去,曲線貼合著他肌膚摩挲,發出衣料相碰的細微聲響。

裴驍南眸色發暗,強勢道:「別動——」

時晚尋仍花了點力氣推搡:「我知道,但你放我下來。」

她那點兒吃奶的力氣,根本比不過男人隱隱的力道。

時晚尋在帽檐下的整張臉都染上緋色,耳根紅得要滴血。

而在翻轉過程中,少女肩頭的弔帶再次松垮,柔軟的雲團被擠壓成不同的形狀。

裴驍南禁錮住她肩頭,警告的嗓音偏啞:「別忘了,你今晚還欠我一個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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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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