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晚上，蔣衡幫邵寒夜洗校服的時候，才開始處理自己的情緒。
本以為會想很多，或者更難受。
但其實，他剛洗完校服領子，腦子裡的想法就都沒了。
還從心底里湧出了一陣開心。
他早就不記得很一個人的滋味了，也可能是，他本身就懂得，人活著已經很不容易了。
剛把邵寒夜的校服晾上，邵寒夜的視頻電話就打過來了。
蔣衡沒擦手，先按了接通。
「小蔣衡，在幹嘛？」邵寒夜的嘴懟到了屏幕上。
蔣衡沒拿起手機，正拽了張紙巾擦手，「嘴和鼻子一樣，都代替不了眼睛。」
邵寒夜笑了聲，把手機拿遠了點。
蔣衡也擦完了，準備拿起電話。
「你手怎麼這麼紅？」邵寒夜蹙眉問。
蔣衡拿起手機，上床躺下了，然後對著自己的臉，「你說呢？」
邵寒夜的眉頭越皺越深，「我以為，你會用洗衣機。」
「是啊，」蔣衡把眼鏡戴上了，又拽了本練習冊，「但是你看看現在幾點了。」
「兩點，有聲音，」邵寒夜耷拉著腦袋，「對不起。」
蔣衡看了眼鏡頭，笑笑，「沒關係。」
邵寒夜又想說什麼，蔣衡怕他繼續道歉，先一步開口了，「要不我也需要點時間冷靜一下，正好洗衣服的時候辦了，反正不用腦子。」
邵寒夜盯著他看了會兒，隨後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每科都想考滿分？」
「沒，」蔣衡笑笑，「我就是習慣了，不學習，不舒服。」
「蔣衡，」邵寒夜音色放低，「國慶假，你跟我去趟a省怎麼樣？」
「嗯？」蔣衡先把練習冊放到了一邊，「去做什麼？」
「去」邵寒夜也是臨時起意，但既然蔣衡問了，那就說明他肯定是有點感興趣的，那就得好好畫個大餅了。
這可是他的強項，剛開公司那會兒，幾乎天天都得畫大餅了。
「我們戰隊基地，」邵寒夜盡量情緒激動道，「外人都不讓進，但我能帶你去看看，那裡邊放著不少我們當時得的獎盃，還有我房間，也都留著呢。」
蔣衡笑笑，「你的房間有什麼好看的？」
邵寒夜「嘖」了聲，「那可都是我奮鬥的回憶啊，你知道我當時每天晚上就能睡幾個小時么？」
蔣衡認真的思考了下，依據是能拼的他自己，還有正常人類所需要的睡眠時間。
「五小時？」蔣衡問。
邵寒夜朝他比了個大拇指，「差不多吧，我當時是四個小時，最多了。」
「但一般在車上，或者直播的時候，也能偷著睡會兒。」
「你一整年都這樣嗎？」蔣衡突然覺得，又一次的認識了邵寒夜。
「是啊，」邵寒夜往床上一躺，「我爸就給了我一年時間，我心態肯定也跟他們不一樣啊，所以就沒覺得有什麼熬不住啊之類的，每天就都跟打了雞血一樣。」
說完，邵寒夜還補了句，「就跟你現在天天這麼不要命的學習差不多。」
蔣衡正笑著的臉僵了下，「我沒不要命，我感覺不到累的。」
「是啊，」邵寒夜從鼻子里「哼」了聲，「你是不是從小就愛看一本書？」
蔣衡笑笑，「我愛看的書很多，你說的是哪一本？」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邵寒夜含笑看著屏幕上的蔣衡，「是不是很愛看？」
「你別逗我了，都幾點了，我不想笑，一會兒掛了我就睡了。」
「嗯，」邵寒夜不逗他了，「一會兒掛了我也睡，今天公司沒什麼事兒。」
「你真厲害。」蔣衡真心道。
邵寒夜笑笑，「你誇我，我愛聽，但其實，要是沒有老邵，我也不能這麼厲害，我開公司的第一筆錢就是他投的。」
「但後邊的事兒他都沒管啊，他還給我定了一堆指標，完不成，公司直接收回。」
蔣衡笑笑，「知道你厲害。」
「對了，」邵寒夜換了個姿勢，繼續道，「去a省，我還能帶你參觀我的公司，雖說比不上老邵的一層吧，但也是個獨棟小樓，位置也不錯，在市中心。」
「嗯，」蔣衡往下躺了點，邵寒夜的低音炮屬實有點催眠，「繼續。」
邵寒笑笑，「還有，a大，你肯定得上最好的吧，提前看看，我以前也沒去過。」
「a省真挺大的，美食不少，就那天說的5999自助，味道還可以，主要是樣兒多，你那小胃，估計走四分之一就飽了。」
「還有我家，--」
蔣衡第二天早上是被老爸敲門叫醒的。
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蔣衡笑著抓了把頭髮，把手機充上電，然後去了洗手間。
剛一進去，就聽到了邵寒夜敲門的聲音。
蔣衡直接開門一拐，去開門了。
「早啊。」蔣衡揉了下眼睛。
「早，」邵寒夜隨手幫蔣衡順了下毛，「叔叔阿姨，今天早上吃什麼？」
「小邵來啦？」老媽端了盤炸藕合出來，「快來嘗嘗我的新手藝。」
老爸抖了下報紙，笑著調侃，「只許誇，不許批判的新手藝。」
老媽瞪了老爸一眼，「蔣笙國同志，你的發言很容易被剝奪今早吃飯的權利。」
邵寒夜跟著笑，去幫老媽端粥。
「小邵，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老媽拍了下邵寒夜的胳膊，「昨天蔣衡給我和他爸看了，你打那個什麼，什麼王子農場的視頻，哎呦，帥的勒，我還說，讓他爸給我剪個只有你的版本呢，蔣衡說那麼剪不好看，就成照片了。」
「是，」邵寒夜被逗笑了，「蔣衡說的對，阿姨你要是喜歡看，我今晚就給你發一份，只有我的，把我去年一年的比賽都剪里，視頻就長了。」
「哎呦，」老媽放下碗，「不用不用，那太麻煩了，我就跟他爸自己在網上搜，也能看。」
「蔣衡都告訴我們了，說搜y神。」
邵寒夜看著剛從洗手間出來的蔣衡，睡衣還沒換，無情的眼鏡也沒戴，整個人看起來軟軟的，想上手。
但顯然，這個人，他軟中帶冷。
「看什麼？」蔣衡淡淡的問了句。
老媽拽椅子坐下，「長這麼好看還不讓人看啊，就看就看，小邵，你不用理他。」
邵寒夜拄著桌子笑笑，「好的，阿姨。」
蔣衡無奈的揉了揉眼睛，也坐下吃飯。
老媽的新手藝
「好吃的。」蔣衡面無表情道。
「」老媽白了他一眼，又亮著眼睛看邵寒夜。
「天啊！」邵寒夜猛地坐直身子，筷子夾著還剩一半的炸藕合，「阿姨，你這手藝在家真是屈才了，我爸找的私廚都沒你做的一半好吃。」
老媽也趕緊夾了一個，咬了口，「真的嗎？你爸的私廚肯定是大廚吧，我還能有他做的好吃？」
「不不不，」邵寒夜搖頭，「他做的是好，但就是太完美了，每一道工序都精準把控，最後做出來的菜，就少了一種家的味道。」
老媽漸漸真的信了。
「要不我怎麼第一天來的時候，就被阿姨你做的菜勾的，一頓不吃都難受呢，」邵寒夜嘆了口氣，「不瞞您說，我家雖然錢多，但真沒人能靜下心來，或者空出時間來，給我做一道家常菜。」
「沒有家味兒，阿姨，」邵寒夜又夾了一塊兒，「就像今天的這個炸藕合，一看，一咬，立刻就能夠嘗到家的味道，感受到您的用心。」
「哎呦！」老媽有些激動，她看向老爸，「真的嗎？笙國，你也覺得家裡的飯好吃嗎？」
埋頭吃飯被點名的老爸，趕緊先「嗯，啊，」的回了幾句，「是啊，小邵，語言表達能力不錯，正好說出了我的心聲。」
「你喝碗粥吧，一會兒涼了。」蔣衡給邵寒夜的碗里添了一勺，其實沒多出來多少，只是想提醒他，可以了，好好閉嘴吃飯吧。
邵寒夜朝蔣衡笑笑，端起碗，幾口喝了。
喝完，剛想把空碗倒扣，就看到了蔣衡冷眼瞥他。
「錯了。」邵寒夜把碗好好放下。
蔣衡沒理他，起身回屋去換校服了。
車上，蔣衡系好安全帶，「你的檢討給我吧，早自習學生會有個會，徐主任也去，我正好一起給他。」
「如果我告訴你--」邵寒夜剛要開始忽悠。
蔣衡就從書包里掏出了兩份，「你沒寫也沒事，我幫你備了一份。」
邵寒夜把兩份檢討拿過來，對照筆跡看了眼，不僅看不出是一個人寫的，還和他的字跡有幾分相似。
「你，專門學了我的字？」邵寒夜挑眉看他。
蔣衡輕咳一聲，「沒特意學，就多看了幾眼。」
「就多看幾眼啊~」邵寒夜抖了下手裡的檢討，「能像成這樣，這個『幾』，是不是得在後面至少綴四個零啊？」
蔣衡也有點心虛，「你不是說，以後不在外面逗我么？」
「嗯？」邵寒夜看了眼前座的司機，「啊，是啊。」
獲得獨屬親密感的邵寒夜心情大好，「剛剛是我不對，抱歉。」
「嗯。」蔣衡笑笑。
他確實有點解釋不清，因為他確實學了，而且還學的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