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可憐人

陳旭陽還真沒見過局長小舅舅的具體模樣，但也聽說過局長母親隔三差五就給弟弟燒些吃穿用度過去，應該不至於過得這麼慘。

「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為什麼又要過來找麻煩？」

三人明銳捕捉到小鬼話中的「又」，在他們來之前還有人來過，這些人為什麼來這裡，目的是什麼？

身為關門處理靈異案件的刑警，陳旭陽最清楚剛死沒多久的鬼大腦意識模糊，尤其是枉死之人的魂魄這個時候最容易化為厲鬼。

所以他第一時間拿出自己的警察證件，「我是特管局八隊隊長陳旭陽，這件殺人案的負責人，你能告訴我你口中的他們是誰嗎？」

南兮兮斜眸打量一身正氣的陳旭陽，還別說這個時候還是有幾分人民警察的模樣，但對面的小鬼好像並不領情，居然直接朝陳旭陽撲過來。

歷經百戰的陳旭陽早有防備，指尖掐訣口中默誦。

「天靈靈，地靈靈，僅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無奉太上老君急急如意令，定得三魂七魄身不動，定。」

然後剛剛好在囂張的小鬼停在距離陳旭陽一米遠的地方一動不動。

南兮兮內心被震蕩，驚訝不已，卻強作鎮定面無表情看著陳旭陽，「這是什麼術法？」

陳旭陽一愣，這不過是道教最簡單的定身術，南兮兮實力不弱怎麼會連這麼基礎的法術都不知道？

「定身術，你不知道？」

別說陳旭陽，這會兒就連顧墨禎都好奇地看過來，在他們心中南兮兮的實力遠超於他們，怎麼會連這都不知道？

南兮兮：「我一個被父母拋棄，連飯都吃不起的倒霉蛋，該知道這些嗎？」

陳旭陽：……

顧墨禎：……

南兮兮上前上下來回打量被定住的小鬼，時不時還用手碰碰，「真神奇，跟看電視一樣，陳警官你能把他定住多久？」

陳旭陽：「這小鬼的實力不強，一個小時不成問題。」

南兮兮瞭然一般地點頭，單手凌空掐訣對著小鬼輕輕一點，剛剛還一動不動的小鬼再次向陳旭陽撲了過去。

陳旭陽：！！！

南兮兮眼皮狂跳，一把抓住小鬼的后衣領，將他牢牢摁住。

「咳咳，不好意思，失手，失手。」

陳旭陽猛地吞咽一口口水，就在剛剛小鬼離他幾乎是臉貼臉，就差零點零一秒就會咬上他的咽喉。

還有拋開這一切不談，南兮兮是怎麼做到沒有符紙的情況下凌空畫符的啊！

「凌空——畫符？」

在不藉助任何物質的情況下，凌空畫符能做到這招也就只有玄門裡的那幫老傢伙了，難道南兮兮是哪位高人的親傳弟子，那樣的高人自然不屑於教弟子定身術這種低級術法。

南兮兮乾笑兩聲緩解尷尬，「那什麼誤會，我就是好奇，沒想破你的術法來著。」

陳旭陽深呼吸努力平息內心的躁動，「南兮兮你師從何人？」

南兮兮一愣，「啊~我也不知道。」

陳旭陽斂下神情，果然這種高人一向低調內斂，連親徒弟都不能透露自己的信息。

算了，既然不能說，自己也就不多問了。

「小鬼你叫什麼，剛剛屋子裡的是你的屍體嗎？」

小鬼惡狠狠盯著陳旭陽，「不管你的事，你們都給我滾！」

南兮兮抬頭看向一直默不吭聲的顧墨禎，「貞貞他不老實怎麼辦？」

顧墨禎示意南兮兮鬆開小鬼，聲音冷淡沉穩，「如果不想老人家出事，你最好冷靜點。」

話音剛落小鬼立刻老實，眼神警惕看向顧墨禎，「你想對韓爺爺做什麼？」

「韓爺爺？韓爺爺是誰」，南兮兮拽著顧墨禎的衣袖開口詢問。

顧墨禎將扣著自己白襯衫的爪子牢牢抓住，任由南兮兮這麼扣下去襯衫真的要破了。

「南兮兮不許再動我的衣服。」

南兮兮低頭看了眼襯衫衣擺，那裡原本乾淨平整現在卻變得皺巴巴慘不忍睹，頓時有些心虛地移開眼。

「你這襯衫質量不好，跟我有什麼關係。」

顧墨禎扯動嘴角，要不是這會有外人在場，他一定好好教訓這小姑娘一頓。

南兮兮感受到顧墨禎陰惻惻的眼神，眼神飄忽生硬轉移話題，「韓爺爺是誰？」

顧墨禎聲音冷淡沒有絲毫起伏，「你剛剛見過。」

剛剛見過？

南兮兮想到了剛剛被小鬼抱住大腿的老爺爺，「小鬼你為什麼要抱著韓爺爺的大腿？」

小鬼原本兇狠的目光在提到韓爺爺的瞬間變得柔和，但語氣依舊不怎麼好。

「你們懂什麼，我這是在保護韓爺爺。」

顧墨禎開口告訴小鬼殘酷事實，「你是鬼身上陰氣濃郁，長期跟著他會讓他變得倒霉，甚至招來血光之災。」

小鬼明顯怔愣，「不可能，你不是也跟在活人身邊，為什麼她沒有事？」

顧墨禎：「不要拿玄門眾人和普通人相提並論，況且韓爺爺的身體狀況如何你很清楚不是嗎？」

小鬼沒有再開口，自從他跟在韓爺爺身邊后他的身體每況愈下，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如果他跟著，韓爺爺可能現在就會出事，他能怎麼辦？

顧墨禎敏銳察覺小鬼情緒的轉變，聲音一改剛才的冷淡變得柔和許多，「能告訴我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們或許可以幫到你。」

小鬼眼中閃過一抹微光，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不可能的，你們打不過他的。」

他，這個他是誰？

難道是局長家的小舅舅？

三人心中都是咯噔一聲，局長特意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傷害小舅舅，要真是這樣可就麻煩了。

南兮兮彎腰目光平視小鬼，「是他殺了你嗎？」

小鬼搖頭。

南兮兮又問，「你叫什麼？」

小鬼：「周豆豆。」

陳旭陽蹙眉，「你叫周豆豆？」

小鬼歪頭，「你認識我？」

陳旭陽抿唇，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給南兮兮和顧墨禎。

一個月前有老人報案，古城街一個要飯的小孩失蹤，警方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沒想到屍體會憑空出現在小破屋中。

周豆豆苦笑，「我是被人殺害的。」

周豆豆的一生短暫且痛苦，他的父母都是遊手好閒不務正業的混混，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也不過十八歲，連養活自己的能力都沒有，又怎麼可能養活一個新生兒。

母親因為受不了這樣的貧困生活跟人跑了，父親一氣之下外出打工再也沒有回來。

周豆豆和奶奶待在狹小的出租屋內生活了五年，唯一的親人突發腦梗無人請求而去世，可哪怕是這樣周豆豆的父親都沒有回來看過一眼。

有人說是因為沒能打通父親的電話，聯繫不上父親。

有人說父親可能在外面遭遇不測。

也有人說父親是個不孝子，根本不想回來。

……

周豆豆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奶奶靠在外打工養活他，這會促使周豆豆舉目無親。

只能靠著街坊鄰居施捨過日子，在這裡面韓爺爺是對他最好的人。

可就這樣老天也沒打算放過他。

那天他正常在外要飯，卻被三個酩酊大醉的不良少年盯上，那是一段街頭死角，沒有監控。

周豆豆不知道哪裡招惹他們了，被三人摁著頭打。

疼，真的很疼，周豆豆哭著希望他們放過他，可惜沒有。

他失去意識，再次清醒就看見自己的屍體被藏到出租屋旁邊的垃圾場中，整日和一堆惡臭的垃圾為伴。

他看著警察一次又一次從他的屍體旁路過卻又離開。

知道警察都離開后的第三天，三個少年怕被定期清理垃圾的工作人員發現，又將他的屍體拖回出租屋。

出租屋本身就在垃圾場旁邊，人們自然而然地認為惡臭是垃圾場散發出來的，這才過了這麼久都沒被發現。

三人聽了周豆豆的講述心裡都不好受。

南兮兮：「你想不想報復他們？」

周豆豆看向南兮兮，眼中再次浮現希望，「可以嗎？」

南兮兮重重點頭，「當然，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那個會傷害韓爺爺的他是誰？」

周豆豆小大人一般嘆氣，「是韓爺爺的兒子。」

韓爺爺也是個可憐人，這大概就是他為什麼這麼同情周豆豆的原因。

韓爺爺早年父母雙亡，中年喪妻喪女，僅剩的兒子是個大巴車司機不好好上班天天喝酒賭博。

最後因為酒後開車導致大巴車上所有乘客死亡，他是唯一的倖存者。

為了不背上百萬的巨額債務和牢獄之災，兒子選擇上吊自殺。

韓爺爺當時家中不算富但也不窮，為了替死去的兒子還債賣掉了市中心的房子，車子。

白天開店晚上給人打工，平時就住在店裡或者是員工宿舍。

南兮兮無聲嘆息，「那，然後呢？」

怎麼說呢，這個混賬兒子活著時候不爭氣，死了也不放過年邁的老父親。

他埋怨是韓爺爺不會教兒子才把他害成這樣，每天纏著韓爺爺。

周豆豆說到這裡像是想起來了什麼，「糟糕，我離開這麼久，韓爺爺！」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起身往古城街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