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慘又怪
外頭忽地颳起一陣風，吹的帳篷呼呼作響。
舒菡睜開眼睛，下意識的朝着床榻上看過去，只見霍胤閉着眼睛，還在沉睡。
等待實在無趣，舒菡索性站起來在帳子裏面走動，屋內的擺設實在少的可憐，最後舒菡停在了一個有鎖但是並沒鎖住的柜子前。
人的好奇心時刻都在的，何況是在這麼無聊的情況下。舒菡悄聲的探出手去，將鎖慢慢的拿下，然後準備開柜子。
「你在幹什麼？」
身後猛然傳來霍胤的聲音，嚇的舒菡心裏一跳緊張的將柜子關上然後上鎖一氣呵成。
轉過身，舒菡瞧著已經坐起來的人，「我看少將軍的柜子忘了鎖，幫你鎖上。」
霍胤上下打量她一番，淡淡的道：「那個柜子沒鑰匙。」
怪不得沒鎖上，敢情是沒鑰匙。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事，舒菡面上的笑容真切了幾分，她放軟了聲音，轉移話題道：
「我煲了雞肉粥，還放了補藥，給你盛一碗嘗嘗。」
說着不敢看霍胤的臉色，舒菡趕忙去盛粥。一頓飯下來，舒菡垂著頭生怕霍胤會提柜子的事情，等到看着他吃完葯，舒菡趕緊收拾東西準備溜走。
回到院子，只見自己房間門口處一堆繩索摞在一起，舒菡哼了一聲，真是難為孟乾了，找來的繩子有粗有細，就是想堵住她的嘴。
欺負她一個小葯童有什麼意思啊，舒菡不明白。
將東西隨手扔進屋裏，舒菡關上房門后沒骨頭似的攤在了床上。
罷了，在霍胤成氣候之前，她得小心點，不能太早的得罪男主那一派。
在床上滾了一圈，舒菡覺得還是早點去做陷阱，等一晚上估計就會有收穫，要是能多得點野味，她也能改善伙食。
所以她翻出最細的繩索纏在腰上，又帶着一個鏟子出門了。
出了軍營便是濃密的森林和起伏的大山，舒菡照着記憶里小葯童採藥的路線走，低頭看還能瞧出一行走出來的小路。
順着小路往上走，舒菡越走越害怕。林子裏靜悄悄的，偶爾有幾聲鳥鳴，風兒吹着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舒菡緊張的咽下口水，四處掃了一圈。
見沒什麼大型動物生活過的痕迹，舒菡鬆了一口氣。轉念一想，這裏肯定是安全的，要不然也不能在山下住營紮寨。
見走的差不多，舒菡彎下腰，開始哼哧哼哧挖起土來。
弄出一個半人高的坑，用細繩子和樹枝結成一個簡易的陷阱，舒菡試了幾次發覺不行，她明明記得看荒野求生就是這樣設置的。
又重新弄了許久，舒菡苦着臉，她打算放棄了。
就在這時，聽見不遠處有腳步聲，舒菡身量小坐在地上，旁邊又有許多的雜草圍着，因此若是不仔細查找看不見她。
來人是兩個伙頭軍打扮的男子，身上背着弓箭和其他的東西，想來應當是出來打獵的。
「哎，庫房裏的臘肉不多了，老將軍虛弱得好好滋補，咱們吶，弄點新鮮的肉給老將軍吃，這樣也能恢復的快一點。」
「是啊，對了，你聽說了嗎，老將軍好像要把少將軍弄回京城去。」
「這是為何，之前少將軍不是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嗎？有他在，咱們也能早點勝利好回家啊。」
「這你都不懂，現在主帥可是換人了，」
說着聲音變低，顯然是不想讓旁人聽見。
「有幾個副將說少將軍有才能，假以時日怕是能繼承老將軍的衣缽。可他是庶子啊，再有才能又如何，還不是任人擺弄。」
二人說着，在前方拐了個彎，朝着另一處地方去了。
趴在地上的舒菡眯着眼睛，這霍老將軍真是眼瞎，有這麼個才華艷艷的兒子，非得糾結嫡庶幹嘛？她雖不理解，可還是得想辦法。
若是霍胤被送回京城，那豈不是沒有立功的機會？
不行，他得先立業，再成家，最後走上人生巔峰！
想到這，舒菡匆匆將陷阱佈置好，隨意的放了些雜草掩埋，然後便拎着鏟子下山了。她沒回自己的院子，直接朝着霍胤的帳篷走去。
如往常一樣，舒菡站在帳篷外喊了句「少將軍，是我，」就推開帘子走進去。
然後和帳篷裏頭的兩個人面面相覷。
其中一個是霍胤，他換了身衣裳端坐在床榻之上，另一個則是士兵打扮的男子，長的倒是眉清目秀的。
「天一，你先回去。」
叫天一的男子低頭稱是，在和舒菡擦身而過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她好幾眼。
作為從小侍候霍胤的僕從，天一最是了解他，若是有人不待他同意進入他的房間，霍胤肯定是要發怒的。
可天一瞧著霍胤並沒有怒氣的模樣，這可真是稱奇。
舒菡站在帳子門口，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天一是誰了。他本來是霍胤的貼身小廝，入了軍營當兵，這才和霍胤分開。
舒菡認真的捋著劇情，沒注意到霍胤看向她的眼神不再那般銳利了。
天一今日來是向霍胤報告舒菡的底細，說是京城藥鋪里的學徒，師父生病沒來，孟乾看她有點作用就留在了軍營。
因着這幾日被強迫派來照顧他，還被孟乾等人為難。天一說起來的時候帶着點愧疚，霍胤覺得他當真是想多了。
看舒菡雖身子板單薄，但是面上唇紅齒白，氣色好的很，根本不用他擔憂。他冷著臉，開口道：
「你來是何事？」
舒菡回過神，思量片刻一臉認真的道：「想陪少將軍說說話。」
霍胤輕笑一聲，看來這小葯童在院子裏待不下去了，才來他這裏避難。
舒菡看着霍胤輕蔑的笑了一下，然後又皺起眉。
這人可真怪。
「我給少將軍講個故事吧，」舒菡說着走到椅子想旁要坐下。霍胤眼風掃了她一眼，舒菡訕訕的又站立在一旁。
她抬頭看向霍胤，他臉上的疤痕淺淺的，若是不仔細看是看不到的。
這是霍胤四歲那年去找老將軍，想要給父親背誦詩詞，然而路上被幾個僕從捉弄，關在了廢棄的柴房裏。
四歲的奶娃娃能做什麼？只能哭哭啼啼喊救命。
不過霍胤不一樣，他哭了一會就冷靜下來，用自己的短手短腳將柴火壘到一起，然後站上去往窗戶上爬。
後來被僕從發現，有個僕從推了他一把。
奶娃娃就從高高的柴垛上摔下來，被木枝劃破了嫩臉，留下疤痕。
但是無人被問責，甚至無人去關心一下受傷的霍胤。傷口未能得到及時處理，所以才留下疤痕。
他自小便是這樣長大，性格也慢慢扭曲起來。舒菡覺得，霍胤這人古怪完全是因為生活太慘了。
見小葯童一直盯着自己，霍胤沉着臉，冷眼看着她，「有話快說。」
舒菡的目光從他臉上挪開，她猛吸一口氣，「就是，男人應該在戰場上殺敵伏寇，這才是真男人！」
隨着她閉嘴，屋內變得一片寂靜。
霍胤眯着眼，好看的臉上唇角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舒菡低着頭趕緊開口，「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待嬌小的人影走後，帳子裏又變得寂靜似墳墓，天色擦黑，帳內未點燈。
霍胤坐在床邊一動不動，低垂著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
軍營中最中間的位置有一處院落，四周重兵把守，時不時的有僕從端著東西進去。
一間屋內燈火通明，老將軍虛弱的躺在榻上，話都說不了幾句，時常處於昏迷的狀態。
而另一旁的議事廳內，霍震勉為其難的開口，「我二弟性子孤傲，這次不只是身體受傷，更是傷了臉面。
所以才躲在軍帳里不出來，我上次去探望他，沒說幾句話便被趕出來了。」
幾個副將和幕僚點頭表示同意，這幾日看下去也確實如此。霍胤在戰場上所向披靡，私下裏的性子確實算不得好。
「因此，我想着待他好一些便派人送他回京城，這樣既能讓他好好養傷，也能回去照看府里，一舉兩得。」
霍震說完覷著幾人的臉色。
有兩個幕僚是霍震的人，自然是舉手贊同。
「主帥安排的極好，想來二公子也能同意。」他們未稱呼霍胤為少將軍，就是不想提醒眾人他的才能。
副將中有一位白將軍，乃是跟隨霍老將軍多年的人，他聽完之後微微皺眉。
要知道霍胤不光是武力高強，更是熟讀兵法，在戰場上多一個霍胤可是會有不同的結果。
因此，他開口道：「若是能將少將軍留下是最好的，畢竟戰爭結束的越早越好。」
旁邊幾個位高權重的副將也跟着點頭，他們不屬於任何一方，只是單純的從中立的角度來看待事情。
霍震微微一笑，他就知道不會這麼輕易的將人送走。
他皺眉，很是為難的樣子道：「二弟怕是不想留在此處了，即使我是他哥哥，也不想強迫於他。」
此話一出，屋裏沒了動靜。
霍震壓抑唇角的笑容，「好，那我近期就安排一下護送的人員，讓……」
「誰要走？」
屋外忽地傳來清冽的聲音。
霍震一頓，面色頓時不好看。
只聽外頭一蹦一跳的進來屋裏一人，他身材高大修長，即使逆着光也能看清他熠熠生輝的眼眸。
霍胤長相上是極好的，比男主霍震看起來還要好，他身上自帶一股颯爽的氣質，讓人覺得少年人就是該這般肆意風發。
霍胤勾了勾唇，直直的看向霍震，
「主帥，敢問是要送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