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3 答案

「我記得大都會裡每個人的心跳。」

超人看著照片上那些與他合照的人們說道：「我記得《星球日報》大樓裡面每個人的名字。」

「你知道嗎,這不是開玩笑。在那聲爆炸以後，我以為世界會短暫地安靜下來。」超人面無表情，他淺藍色的瞳孔像深不見底的冰層。

「但是沒有。露易絲死了,我的孩子死了，大都會裡的心跳聲停止了,小丑也死了。」

「那些聲音並沒有停下來，咒罵、慘叫、哭泣……」超人合上眼睛,「我才發現我一直在無視他們。我本有能力能做得更好,但我沒有。」他握緊了拳頭。

「你還記得你曾經問過我的那個問題嗎？」超人說起那次克拉拉在最後質問他的那個問題，克拉拉質問他到底殺了多少人。

「我只殺死了一個人。」超人伸出一根手指，「那就是過去那個軟弱的克拉克·肯特。」

「但這次露易絲沒死。」克拉拉掙扎地說道,無比了解眼前這個人的她知道自己無法說服對方,但她還是不肯放棄,「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平安無恙，大都會沒有發生爆炸，正義聯盟什麼都不知道。」

「只要你——」

「只要我裝作無事發生,就會恢復正常。」超人憤怒地瞪著她,「只要我裝作大都會和露易絲從來沒有死去過,只要我裝作我從來沒有殺死過小丑,只要我裝作從來沒有和蝙蝠俠決裂過,這一切就可以恢復原狀。」

「你是想這樣說，對吧！」

與其說在和克拉拉對話，超人更像是在和過去的自己對話。她還那麼年輕,甚至還沒到成為「超人」的年紀。她和他那麼像,當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超人甚至以為他看到了過去的影子。

他的雙目閃過一片腥紅，但很快就恢復了冰冷的沉寂。

「我很抱歉。」過了一會,克拉拉才開口道，「我把這一切說得太輕鬆了。」

「不。」超人睜開眼，他紅色披風在風中沙沙作響，「是我太情緒化了，我還沒有完全適應這裡。」

「那是你結婚的照片？」克拉拉轉移了話題，照片上的克拉克和路易斯笑得一臉甜蜜，周圍滿滿的人圍住了他們，布魯斯·韋恩站在肯特夫婦身邊鼓著掌，滿臉不情願的達米安看著鏡頭不情願地露出了一個微笑。

「沒錯。我邀請了一些我的朋友。盧瑟也在邀請名單上，但他最後沒有出席，他只是讓人送來了賀禮。」超人的眼神柔和了下來，「我愛露易絲，她是這顆星球給予我最棒的禮物。」

早就猜測「露易絲」和「路易斯」其實是同位體的克拉拉沒有說話，她還沒有對路易斯產生過超出友誼的感情，儘管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但克拉拉暫時還沒想到那些。

「大部分時候別人都只會看到超人。」超人解釋道，「世界需要超人，正義聯盟需要超人。克拉克·肯特反倒沒那麼重要了。」

「但也有一些意外。」克拉拉說道，「很明顯蝙蝠俠更喜歡一個平平無奇的肯特，畢竟肯特不是能輕而易舉毀滅世界的超人。」

「你說得對。另外一個世界的布魯斯也那麼糟糕嗎？」超人從她的話中聽出了克拉拉的未盡之言。

「也不算太糟糕。」克拉拉不經意間撫摸過自己的無名指，那裡曾套上過一枚只有克拉拉知道由來的戒指，「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人，如果有一天我跨出了那條線，他一定是第一個阻止我的人。」

「因為他是蝙蝠俠。」和蝙蝠俠並稱為「世界最佳搭檔」的超人沒有發現她的異樣，「他確實是第一個阻止我的人。」

「在我殺了小丑以後，其實有很多朋友來找過我。黛安娜，也就是神奇女俠，她試圖安慰我，她在我做出決定以後站在了我的這邊。」

「閃電俠和沙贊都很猶豫，他們雖然選擇了我，但我能看出他們的動搖。」超人回憶著他決定用力量插手這個世界以後正義聯盟眾人的反應，「而蝙蝠俠，他站在了我的對立面。」

「你們成為了敵人。」克拉拉替他說出了那句話，「蝙蝠俠從不殺人。而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外星人，你是他的名單上失控以後最危險的人。」

「你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克拉拉記得那些報道里是怎麼稱讚蝙蝠俠和超人的友誼的，「你辜負了他的信任。」

「他有信任過我嗎？」超人氣得笑出了聲，他和蝙蝠俠的友誼早就在那次爭吵蒙上了一層灰塵，他一句句數落著蝙蝠俠，好像這樣就能讓克拉拉明白布魯斯·韋恩是一個混蛋這件事。

「他為聯盟裡面那些英雄制定的那些計劃被暴露出來的時候，是我站在他身邊。」超人明顯對之前那個固執已見的蝙蝠俠積怨已久，「是我縱容了他滿世界地去搜尋那些氪石，是我給了他那樣的權利。」

「而我想要的那麼簡單，我只想要他的肯定。他一直是我最尊敬的朋友，我在走上一條新的道路，我在走上一條正確的道路，我只是想從蝙蝠俠那裡得到一次肯定。」

「你知道他說什麼嗎？」想到蝙蝠俠的話，超人越來越激動了，「在我把那個瘋子殺死了以後，他依然堅持著自己的原則。我從沒打算逼迫他踏出那條線，我也不需要蝙蝠俠和我一樣成為一個手沾鮮血的人。」

「我只想要一個肯定，一個默許，我只是希望我的朋友不與我背道而馳。」

「他說，我殺了一個人。」超人的語氣漸漸變得冰冷，「他選擇了與我相反的道路。」

克拉拉沉默了片刻，她過去的經歷雖然和布魯斯有關，但她還沒有和蝙蝠俠正式成為戰友。他們的思想碰撞雖然也夾雜著尖銳的語言，但是裡面總是偷偷包含著更柔軟的東西。

她思考了一會，思緒從布魯斯的話聯想到了她以前做的那個夢，她最後想到了玉米地里站在稻草人下的萊克斯·盧瑟。他是能在最短時間內傷害到克拉拉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克拉拉的人。

如果萊克斯站在這裡的話，他一定能夠和超人爆發出激烈的爭吵，最後他們誰也說服不了誰。如果布魯斯站在這裡的話，他會堅持自己的看法，最後結果依舊不會變。

但站在這裡的是克拉拉·肯特，某種意義上，她是這個世界最了解超人的人了。

「那你現在想做什麼？」克拉拉直視著超人的眼睛，「你不願意讓那些過去那些事情成為風一吹就散落的塵土，大都會的明日之子也不會再回來了，就算沒有我的存在，你一開始也沒打算放下這件事。」

她突然明白了超人的想法。他步步緊逼，把過去的自己展現到克拉拉面前來獲得共鳴，又說起他們共同的那個固執的朋友的目的。

超人才剛剛跨出那條線，他選擇了另一條道路沒有幾天，甚至那個世界正義聯盟都還在一片混亂的狀態。

就在超人身處痛苦與憤怒之中的時候，時間循環了。他失去的一切都回來了，而那個破碎的克拉克·肯特卻在回家的道上迷了路。他看不清未來的方向，也不確定那個「家」還需不需要他的存在。

超人說克拉剋死了，克拉拉也差點以為克拉克的那面被超人抹殺了。但還沒到那個地步，她還能從超人憤怒的眼底看到那個悲傷的克拉克。

他還在猶豫，他一定在克拉拉之前問了很多人，蝙蝠俠、神奇女俠、他的父母……

最後超人找到了克拉拉，一個來自平行世界的他自己。這個世界上可沒什麼機會能親自從自己的嘴裡聽到回答。

「原來如此。」克拉拉看向他，超人想要一個答案。他在質問克拉拉，也是在質問著過去的克拉克·肯特。

而克拉拉決定回答他。

「我那個世界的布魯斯曾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我永遠無法滿足所有人。」

「萊克斯曾在和我爭吵的時候說過，怪物就在我們身邊。」

「我正處於一個階段，我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克拉克。」克拉拉喊了超人的名字，她駕駛著氪星滑翔機向下飛去，「喬納森說這個世界還沒有做好接受我的準備，所以在颶風來臨時，我沒有上前拉住他的手。」

「我很抱歉。」超人輕聲說道，他沒想到克拉拉那個世界喬納森·肯特已經在災難中逝去了。

「沒關係。」克拉拉四處搜尋著，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我從大都會大學畢業的時候有想過如果找不到工作的話就去環遊世界，到處看看這個世界，看看她能不能給我一個答案。」

「我們確實很像，克拉克。」克拉拉目光柔和地注視著克拉克，「我們一直都在尋找一個答案。」

「一次偶然，我遇到了布魯斯。」克拉拉頓了一下，她提起柜子裡面那條紅色的毯子，「他為我指明了一條方向。」

「他給了你那個答案？」

「不，克拉克。」克拉拉輕笑了一聲，「那只是一條方向而已，你知道我和他有多固執，他不會改變，而我也不會。」

「你才是我的答案，克拉克。」

「我憎恨那個在喬納森面前無法動彈的自己，克拉克，我受夠了再繼續忍耐下去。」

克拉拉還記得她第一次在紐約的正義大廳分部看到超人的樣子，他抱著一個孩子從高空落了下來，那個孩子投入了母親的懷抱，而超人則露出了微笑。

克拉拉的心臟為此劇烈地跳動，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東西。「s」形代表希望的標誌盤旋在超人的胸口，明日之子站在陽光下，鮮艷的紅色披風和斯莫威爾小鎮的毯子在克拉拉的眼裡重合在一起。

「你需要休息一會，克拉克。我會幫助你的。我想要通過你手裡的氪星科技恢復超能力，這樣在下次循環到來的時候，我和達米安就能拯救一切，包括你。」

「克拉克，憤怒並不會拯救世人。」

「希望才會。」克拉克笑著點點頭，他看著克拉拉，「你已經得到了答案，克拉拉。那你接下來準備去做什麼呢？」

更為年輕的那位超人抬起頭，她拉過那條紅色的已經起球了的毯子披在肩上，淺藍色的眼底是克拉克差點失去了的東西。

「我要去救下所有人。」

她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