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阮頌亭在收到安璐璐這一連番消息轟炸的時候,他整個人的大腦宛若宕機般的驟然停止工作了一瞬。

他遲鈍地看了看自己於一分鐘前同安璐璐在企鵝端的聊天，又望了望這人現在與他在微信端的吐槽。

阮頌亭也不知怎麼的，當時的第一想法便是：

除了他以外，剛才還有其他人同安璐璐發過類似的消息嗎？

但顯然,這世界上大抵是不會存在這麼離譜的巧合的。

所以這個念頭只在阮頌亭的腦內淺淺地存在了幾秒后,便被他本人給搖頭否決了。

等阮頌亭其後努力地就著安璐璐話里的訊息對號入座一番后,他只感到了些不太真實的恍惚感。

所以，安璐璐一直以來說的那個初戀……

其實是他？

可怎麼會是他呢？

雖說這本該是件令人欣喜的事,可此刻的阮頌亭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他茫然地蹙起了眉,對著安璐璐的那點文字如同做閱讀理解般的,在心裡過了數遍。

阮頌亭的腦海一時也如走馬燈般的，斷斷續續地閃過許多過往的碎片。

例如,他來盛延的第一天，那姑娘似乎格外歡迎他的到來。

又例如,那天午間,安璐璐對有異性同他搭話這事似是顯得格外在乎。

畫面一轉到那天晚上，安璐璐忽然哭喪地告訴他，她失戀了。

翌日清早，安璐璐同他說起她在地鐵上遇見自己初戀的事情。

同天中午，安璐璐和他抱怨自己不想再見到她的那位初戀了。

……

因為阮頌亭一直覺得自己與安璐璐在現實的交集可以說是少得可憐，所以他也就從未想過自己會與安璐璐的那位初戀有什麼牽扯。

這周以來，阮頌亭真的以為這姑娘的初戀是另有其人。

但……

到頭來居然是自己？

阮頌亭越想越迷糊。

更何況……

他到底是什麼時候有女朋友了？

怎麼他本人都不知情！

這他媽到底是誰造的謠！

就當阮頌亭對這點誤會感到憤憤不平時,他眉心倏然一皺，像是想起了點什麼事。

阮頌亭突然記起自己來盛延的第一天,似乎是有當著美術部的那位說了點什麼不得了的話

猛然記起自己那日用來婉拒美術部那位借口的阮頌亭，只覺自己開裂了一瞬。

欸——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那姑娘不會是在事後把他瞎謅的自己有女朋友的事情給四處宣揚了吧？

「……」

阮頌亭難得有苦說不出地啞然了一瞬。

救命啊——

他要是知道自己當時隨口說的那句話會給安璐璐帶來這麼大的影響，那他絕對會拿個正兒八經的理由婉絕人家的！

阮頌亭有些欲哭無淚了。

他心說如果時光能倒流,他一定會管好自己的嘴，不再逞一時之快。

但也是在確認安璐璐喜歡過自己的這事後，阮頌亭的心頭驀然染上點了歡愉的情緒。

只是還沒待他再春風得意幾秒，阮頌亭一下又注意到了其間的關鍵性字眼。

喜歡過。

想到這茬的阮頌亭徒然又沉默住了。

他暗自後悔地磨了下自己的后牙槽，回想起了自己在安璐璐失戀的這些天里，給對方在感情方面的種種「悉心教導」。

因為安璐璐起初老會和阮頌亭吐槽起，自己最近總是能遇見初戀這事。

阮頌亭一方面怕這姑娘繼續執迷不悟，一方面也不太想讓安璐璐對這人抱有任何後來的期待。

他便有點壞的借著自封的「感情大師」的幌子，在安璐璐每次心緒晃蕩或是擺動的時候給對方瘋狂洗腦，企圖勸安璐璐早日放棄那人。

什麼合格的初戀就應該像死人一樣，此後互不叨擾。

什麼全中國的好男人多的是，為什麼非要一頭栽在一個已經有過女人的男人身上

這樣的男人是不潔的，是晦氣的，更是二手的等等。

好消息是：他精神洗禮的效果卓越。

因為阮頌亭昨天還聽安璐璐和他說，自己好像已經徹底放下她的那位初戀了。

那姑娘那會還跟他揚言：就算她初戀現在帶著他的女朋友當著她的面給她打個啵，她都能面不改色的從他們邊上路過！

可壞消息是，這報應似是遭到他自己頭上了。

後悔。

就是很後悔。

此時的阮頌亭只想狠狠地給當初的自己甩一個大嘴巴子。

他心說這都是什麼事啊！

阮頌亭痛苦地撓了把頭髮，尋思著自己這都造的是什麼孽啊！

他要是早知道安璐璐喜歡他，那他還用得著那麼大費周章地又是草人設，又是開小號勾引的嘛！

縱使阮頌亭現下的心情萬分複雜，但這姑娘生氣了他又不能放著不哄。

於是阮頌亭只能違心地跟著安璐璐罵起了自己——

我靠！

這人也太過分了吧？！

他配個鎚子他配！

你說得對，那傢伙就是個臭男人！

[摸摸頭.jpg]

阮頌亭一邊默默含淚地同安璐璐又痛罵了十來分鐘的自己，一邊又開始悔恨十五分鐘前的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要發出去這麼傷人的一句話。

可……

阮頌亭有點委屈地心說，其實這事也不能完全怪他吧？

畢竟照常理來說：在得知自己列表的好友網上失聯后，一般人應該都不會再給人發消息了吧？

所以阮頌亭在看到來自安璐璐那些鋪天蓋地的未讀消息時，他只有一個想法：

這不會都是些群發的消息吧？

而他確實也這麼地問出口了。

哪知道真的會有人暗戀到這種地步。

就算對方不回消息，也能自我單機個一年半載的。

阮頌亭也不知道這會的自己應該是覺得感動，還是覺得造化弄人。

這些年來，倒也並不是阮頌亭故意不上企鵝。

主要這些年隨著微信的普及，阮頌亭大三那會，班裡漸漸地有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始轉戰微信了。

班裡班委更是順勢新建了一個微信班群。

起初，有關班級或學校的通知這人還會兩頭髮。

但隨著後來微信群響應人數的增多與企鵝群里活躍人數的驟減，班委到最後也懶得來回兩頭跑，乾脆宣布以後的通知都發在微信群了。

這樣一來，那頭的企鵝群差不多算是徹底成了個死群。

不過事實也確是如此。

自阮頌亭上大學后，他的社交重心確實是日益向微信傾斜。

因為個人的使用習慣，再加上班群的那點變動后，阮頌亭其後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自己手機裡面的那個企鵝圖標是個擺設。

直到有一陣子，阮頌亭發現自己的手機內存不太夠了。

他隨後想都沒想的，乾淨利落地就給企鵝卸了。

或許是因為他本人真的太久沒用過這玩意了，以至於阮頌亭後來就算是換新機了，也再也沒把企鵝下回來過。

而阮頌亭今天之所以會突然下回來，那純然是由於方才阮清梓略顯心虛地跑過來給他發消息，問有沒有人加他企鵝。

阮頌亭不太明白她話里的內涵。

等他又拷問一番，阮頌亭這才了解到，原來是這丫頭今天在安大的表白牆下給他招了一堆爛桃花。

阮頌亭又好氣又好笑的，叫人把那條評論給刪了。

那姑娘起先還不太樂意。

說自己和那些學姐學妹私下聊得挺好的呢，還說你反正都不用企鵝了，那就當看不見唄，至於做這麼絕嗎？

但阮頌亭還是執意叫人給刪了。

見他好像真的有點生氣了，那丫頭才立刻改口說自己刪了。

但阮頌亭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他這次下回來也只不過是去驗個真假罷了。

哪料他還沒來得及去看那條表白牆下的消息，就被安璐璐的事給徹底絆住了腳。

重新登上自己闊別多年的企鵝賬號的阮頌亭一時間還有點感慨的。

他也是上線后才發現：

在自己的消息列表裡，有個叫安璐璐的好友這些年累積著給他發的那點消息堆起來將近是99+了。

阮頌亭起先還挺奇怪的，像是不太明白這姑娘能給自己發什麼消息發這麼多。

直到他點開，看到了連篇的祝福語錄。

雖說被人記掛的感覺確實挺不錯啦，但阮頌亭也沒見過誰能記掛成這樣的啊？

所以此刻被安璐璐瘋狂diss的阮頌亭心裡也還有點苦。

畢竟在阮頌亭的印象里，自己一直同安璐璐保持著長久的微信聯繫，自然也就沒再想過上企鵝了。

可他忘記了。

在安璐璐眼裡，T兄和阮頌亭一直是兩個人。

礙於今晚驟降的這點破事，阮頌亭不禁對與安璐璐即將到來的面基也感到了些許的退怯。

阮頌亭苦惱地嘆了口氣，轉而試探性地問起安璐璐：

如果啊……

嗯？

如果什麼？

我就是假設一下啊！

如果你初戀現在和女朋友分手了，你還會喜歡他嗎？

阮頌亭消息發出去的當下，就有點緊張地捏了下自己的手指。

那姑娘幾乎是秒回他。

只是話里格外地氣急敗壞——

你這問的是什麼破問題啊！

我是撿破爛的嗎？！

別人不要的東西我為什麼還要要？！！

這個道理不還是你跟我說的嗎！

看到這的阮頌亭驀然一哽。

話雖是這個理啦……

可阮頌亭從未有一刻這麼想掐死自己過。

安璐璐的話至此還不算說完，隨後那人又激昂道：

難道他分手了我就要對此感激涕零，然後再眼巴巴地湊上去嗎？！

我又不是舔狗！！

阮頌亭只覺眼下的安璐璐像個火藥桶般的，見不得一點星火，否則一點即炸。

見這個假設行不通，阮頌亭只好另闢蹊徑。

他先是安撫了安璐璐一頓，等人情緒平穩下來了，又嘗試著換了種拓詞——

說起來。

我其實一直挺好奇，你當初是怎麼知道你初戀有女朋友的事啊？

他是發朋友圈官宣了還是跟你親口承認了？

阮頌亭企圖拋磚引玉，然後循循善誘，最後再一點一點地瓦解他與安璐璐間的那點誤會。

那姑娘啪啪啪地就敲字過來了：

聽同事說的。

我之前應該和你說過那事吧

就……

那個狗男人來我們工作室上班的第一天就有人看上他的那事！

我當時不是還和你說，那個想勾搭他的姐姐和他說了幾句話后就很落魄地走了嗎？

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那傢伙的拒絕理由是自己有女朋友了。

雖然事情的始末阮頌亭早有所預料，可這話從安璐璐這轉述出來的時候怎麼又顯得那麼扎心呢？

阮頌亭看著安璐璐話里的「狗男人」三個字，只覺自己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

他忍了忍，絕不輕言放棄的精神驅使著他堅強地繼續為自己洗白。

如果這只是他婉拒的借口呢？

他拋出了一個看似大膽但又確實如此的假設，渴盼著安璐璐能接他這一話茬。

怎料這會的安璐璐一點都不吃這一套了。

反倒是隱隱覺察到了點不對勁，轉而質問起他來了。

？

哥，你怎麼了？

你難道要開始幫那個狗人洗白了嗎！！

得。

阮頌亭萬萬沒想到才幾分鐘的時間，自己在安璐璐眼裡竟然連男人都算不上了，還直接跨越了一個物種。

阮頌亭敲打軟鍵盤的手微微顫抖。

他面向手機屏幕艱難地擠出一個微笑，告訴自己應該樂觀一點。

救……

「阮頌亭」的事情還沒解決，他現下又要忙著給「T兄」洗白了。

阮頌亭本人對此只覺得很離譜。

非常離譜！

他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麼淪落到現在這種地步的。

求生欲迫使阮頌亭飛速運轉著自己的大腦，為自己接下來的狡辯出謀劃策。

我只是不理解！

他振振有詞道：

這樣的人到底是怎麼找到女朋友的！

為了不讓安璐璐起疑心，阮頌亭又哽咽著捅了自己一刀：

他配嗎！

為了再增強點說服力，阮頌亭在自己腦內搜尋了一圈，又找了些看起來不那麼骯髒的辭彙丟到自己的身上。

這麼低情商又不懂珍惜的臭男人！

阮頌亭本以為安璐璐會接著他的話又數落「阮頌亭」一頓，誰料那姑娘這會突地又不生氣了，反倒是一本正經地回他：

可是他長得好看啊！

阮頌亭也不知道這會突然被誇的自己該不該感到開心。

因為沒過幾秒，那姑娘又開始氣惱了。

……可惡！

這麼想更氣了！

臭狐狸精！

不就是長得好看了點嗎！

有什麼了不起的！

「……」

阮頌亭緘默地扯了下自己的臉。

他還從沒覺得被安璐璐誇好看原來也可以是這麼憋屈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