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機械工廠的主人

來者身上穿著黑色皮衣，戴著一副墨鏡，看上去像是一個聯邦的公務人員。

他的臉稜角分明，鼻子也很高，灰白的頭髮直批到肩部。

「你怎麼會來這裡？」

伊凡很奇怪，這個時間、這個垃圾場，他怎麼願意過來？

「我聽說老爹那邊出了一些事故，就去看了一下他，聽他說，你來了這裡，所以順便來看看你。」

他說得不知是無意，還是有特殊的含義，老爹的健康又怎麼值得他關注。

伊凡笑著說，「謝謝你的關心李老闆，我倒是有一點想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為什麼會來這片骯髒的垃圾場。」

李紳摘下墨鏡，解釋道，「我的確不喜歡這滿地的垃圾，也不喜歡別人稱呼我為老闆，但我卻喜歡你這個人，你值得我來這裡，聽老爹說，你要接替他的工作，但我卻為你感到不值。對於你這個即將進入星河學院的高材生，收拾垃圾的確算的上是大材小用了。」

星河學院的高材生的確不適合作為一個垃圾處理員，對於聯邦這個高度運作的社會機器，他們就像是機器中心的核心演算法，而不是隨時可以被替換的零件。

聽了李紳的說辭，伊凡尷尬一笑。

「你是從老爹那裡得來的消息嗎？謝謝你對老爹的關心，不過對我來說撿垃圾也好，做其他的事也好，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李紳突然大笑起來，他從伊凡的眼神中看出了不甘。

一個年輕人又怎麼會甘於在垃圾場做撿垃圾的工作呢？

「你並不喜歡這裡，如果你願意放下眼下的工作，我會給你提供一份資金豐厚的工作，你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老爹考慮。」

他有這分心思，一定有他不同的考慮，伊凡暗暗思考。

「你不用直接拒絕我，也不用在意之前我對你的幫助。你是一個聰明人，一定會有自己的考慮，我尊重你的決定，但我希望時間不要太久，我並不喜歡優柔寡斷的人，我也相信你不是這樣的人。」

兩個人在垃圾場的中央聊得很多，但大多數都是無關緊要，這樣糟糕的環境的確不是個合適談判的地方。

「我會考慮的，的確因為你的關係，我才有了在這個世界合法的身份。我知道你幫助我更多是因為好奇，是因為更在意我的其他身份。」

「你的身份？」

「對，未知總是充滿魅力的，你並不清楚我的真實身份，你對我可以說一無所知，但我卻考取了星河學院，投資未知、投資未來，是一個老闆必有的手段和品質。」

李紳又笑了幾聲，走到伊凡身邊，從皮衣的口袋裡抽出一張透明的磁晶卡，遞給了伊凡。

「你算是說服我了，這算是定金，雖然不多，也算得上是我的一點誠意。」

「我並沒有說服你，你只是說服了自己，你的投資或許更靠譜了一些。」

伊凡沒有絲毫猶豫，他接過了磁晶卡，裝入了口袋。

「我的確討厭垃圾場的工作，我也需要錢。」

李紳對伊凡的反應很滿意，不過他還是好奇的問了一下。

「據我了解，你不是願意妥協的人，之前我也曾邀請過你，你拒絕了我，這一次你卻坦然接受。到底是什麼原因？」

「因為老爹！」

「其實你不該如此倉促的，我讓你考慮，並不是想要趁火打劫，我還是願意尊重你本人的意願，說實話老爹的醫藥費並不多，你如果沒有足夠的資金，我也會支付。」

李紳繼續說，「老爹是我的救命恩人，和你一樣，當初我被仇敵追殺，逃亡到這裡，幾乎奄奄一息，也是老爹救了我，他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五年前，他找到我想要為你做一個合法的身份，我也毫不猶豫地幫他完成了。」

他嘆息兩聲，似乎是回憶起了往事。

事情並不簡單，李紳說的這麼直白，更像是坦露心聲，那麼他知道了這些，自己是不是多了幾分危險？

「你有沒有想過我會給你安排一個什麼樣的工作？」

伊凡搖了搖頭，「這不是我該考慮的問題，我既然答應了你，就不會嫌棄。」

「哪怕是違法犯罪的事情？」

「只要不違背我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李紳更覺得有趣，「在你看來，原則、底線比法律更重要嗎？」

伊凡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李紳則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開始安慰他。

「你放心不是什麼嚴重的事情，至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你是老爹的養子，我還不至於這麼沒有底線。」

伊凡鬆了一口氣，他從李紳的話語中，感覺到他說的事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簡單。

「你也知道我是這家機械工廠的主人。」他指了指遠處還在不斷轟鳴的工廠，「但不僅僅是如此，我還是一個掘金者。」

「掘金者？」

「簡單來說就是挖寶走私者。」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伊凡兩眼一瞪，「挖寶？走私？你要走私什麼？」

走私可不是一個好的名頭，無論是在地球還是在星河聯邦。

李紳從皮衣口袋中掏出了一顆淡黃色的水晶。

「這是天然的水晶，也是在北境最容易挖取的寶石，這些礦石都是自然的饋贈，在各個城邦中非常受歡迎，我也能從中獲取巨額的利潤。」

「你從他人的土地上挖取的嗎？」

「不是，是在這片垃圾場及其周圍廣闊的土地上。我承包了這周圍的所有土地，按照聯邦的法律，我擁有這些土地的所有權。」

「那為何？」

「在聯邦內部，幾乎所有的土地都被那些大型的公司所壟斷，只有這些他們看不上的土地，才會落入我們的口袋。那些公司壟斷了聯邦大量的財富，和聯邦的政府制定了極其嚴苛的法律條令，而像我們這樣的小資產者，就變成了他們眼中的掘金者。」

伊凡問道：「所以那些天然的礦物和寶石，在明面上是禁止售賣的是嗎？」

「不，只是我們無法售賣，只能私下交易，對於他們來說，他們可以制定專門的條令來規避風險。」

「真是做公主還要立牌坊！」

明白了一些要害，伊凡在心裡感嘆一聲。

果然，無論是在哪裡，世界的本質都沒有發現明顯的變化，都是強權者通過那些冠冕堂皇的手段，壓迫下層的人民。

李紳很滿意伊凡的反應，他也達到了想要的效果，能招攬一個要進入星河學院的高材生，這點合理的投資還是需要的。

「我給你考慮的時間，你如果還願意做類似的工作，兩天後，就到工廠里和我匯合，哪怕你沒有過來，我也不會有什麼遺憾。」

伊凡晃了晃身子，僅僅是經過了幾秒鐘的思考，就做出了回答。

「我倒是對此很感興趣，不過你說得沒錯，我的確是需要考慮的時間。」

「我尊重你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