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04章
這想法多少顯得過於離譜了。
江驍望了眼自己的手。
跟他這個人一樣,也髒兮兮的。
幾乎是下意識的,江驍猛然推開謝嘉川,掙扎著一連退了好幾步,好不容易才勉強穩住身子。
江驍垂著眼,冷冷道:「不用你管。」
而謝嘉川雙手突然落空,險些沒能反應過來。
小狼崽的舉動在謝嘉川的意料之外,但細想一下其實也能理解。
不過是防備心過重的小孩子罷了,估計見過的噁心事太多,又被錢旭這麼一鬧,也覺得他們不像什麼好人。
謝嘉川沒惱,倒是陸宴見狀先氣上了頭:「臭小子翻臉比翻書還快,也不看看這場面都是因為誰……」
「行了,別啰嗦了。」結果話沒說完,就被謝嘉川打斷。
謝嘉川有氣無力攬上陸宴的肩,懶懶道:「送我回去。」
謝嘉川頭暈得厲害,再不休息,他估計能就地安眠。
要不是不認識回家的路,他才懶得跟陸宴廢話。
陸宴早就想溜了。
此刻更是迫不及待,從沒有如此渴望過歸家的時刻,早早遠離這趟渾水。
可沒來得及動身。
忽聽「咚」的一聲。
只見前一秒還氣勢洶洶叫囂不用人管的臭小子,此刻倒在地上,看樣子是暈死過去了。
陸宴:「……」
陸宴猶豫了一秒:「這……咱還管不管啊?」
謝嘉川的腦海中猝然浮現錢旭卧室里那陣嬌軟浪語……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
摸著良心說,把人直接丟錢旭的地盤上,無疑是羊送虎口,謝嘉川做不出這種缺德事。
「這還用問?」
謝嘉川不假思索道:「愣著幹嘛,去醫院啊!」
隔日。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風聲,都說謝家那病弱小少爺在某娛樂場所看上了位小男生,為此還與人大打出手,離開時直奔醫院。
衝冠一怒為紅顏,也不知道傷的重不重。
而謝嘉川眼睛一閉一睜,莫名其妙天就亮了。
醒來時謝嘉川心臟都停滯了好幾拍,琢磨了半晌自己所處的地方究竟是哪裡。
後知後覺,他應該是在去醫院的路上睡著了……
之後的事情迷迷糊糊的,似乎隱約聽見有人說他低血糖暈過去了,被陸宴哭著嚎著又送回了謝家。
謝嘉川翻了個身,蜷回了被子里。
就很抑鬱。
白月光的身體是真的很差。
可他還得為逃脫魔爪、好好活著努力奮鬥。
太難了。
同一時間,卧室門外隱隱約約飄來幾句交談聲,緩緩穿過走廊。
「今早老爺子發了好大的脾氣,聽說是為了小二少的事。」
「我倒覺得那些話聽起來有些荒謬,小少爺一直體弱多病,性子也溫潤,怎麼可能在那種地方鬧事。」
「也是,不過好在老爺子向來疼他這小孫子,估計也是氣夫人聽信外人的話,人云亦云。」
門冷不丁「吱呀」一聲。
女傭一句話未畢,登時卡在了喉嚨里,愣了半秒才回過神來:「小少爺,您醒了呀!」
謝嘉川擺著一派虛弱的姿態,咳嗽了幾聲,問:「爺爺呢?」
小姑娘聞言立馬答話:「在後花園會客呢,早一個小時前老爺子還問起小少爺,說等小少爺醒了,就把廚房溫著的葯膳湯給喝了。」
謝嘉川頷首:「知道了。」
他想了想,遲疑了少頃,又略帶猶豫開了口:「還是把湯裝起來吧,我帶著路上喝。」
對方一愣,沒聽明白謝嘉川的話。
謝嘉川解釋:「我出去辦點事,你等會兒幫我跟爺爺說一聲,不用等我吃晚餐了。」
不用想也知道,準是昨晚的事情傳出去了,而且傳聞的內容還不太好聽。
畢竟能與「娛樂會所」和「漂亮男生」諸如此類的字眼掛鉤,大多數人操著一顆八卦的心,總是容易浮想聯翩。
不過這樣也好。
謝嘉川琢磨著,說不定正好能趁此機會,跟聞家解除那要命的婚約。
畢竟任你白月光的八字再好,聞家也是要臉面的,屆時再想辦法揭一回錢旭的老底,把罪過都推到錢旭的身上去,聞家也怪不到他謝嘉川的頭上來。
至於小狼崽子那裡……
他先想辦法護著就是,總歸這次算欠那小孩一個人情。
經過昨天那麼一鬧,錢旭那邊的人肯定恨那小子恨的牙痒痒。
謝嘉川也拿捏不準自己昨天的那番作為,算是幫了人家,還是害了人家。
不過若錢旭一出事,那小子應該也就安全了。
萬事大吉。
這麼一想,謝嘉川心情大好。
連走路都忍不住哼起了歌。
哼著哼著,謝嘉川又想起了另一茬。
原書中的主角受……
他是幫呢?
還是不幫呢?
謝嘉川這才注意到,自己壓根不知道主角受在回到聞家前,究竟叫什麼名字。只在零星的回憶殺中得知白月光跟主角受的第一次見面,就是在某個潮濕陰暗的老衚衕里。
這部分內容狗血到不行。
毫無防備之心的主角受被相識多年的朋友所騙,按時赴約,卻不知自己其實早被不懷好意的混賬二世祖給盯上,只因為看上了對方格外出眾的漂亮皮囊。
若不是白月光及時出手,真就是羊入虎口了。
謝嘉川越想越覺得哪裡怪怪的。
這描述怎麼莫名在某些地方……感覺似曾相識?
想著想著,謝嘉川就按陸宴給的地址,來到了目的地。
病房裡安安靜靜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陸宴前一刻在電話里的抱怨還言猶在耳:「我就說你不應該管這個閑事!那臭小子就是個沒良心的,壓根不懂得知恩圖報,今早上給他帶吃的,他還讓我滾!要不是看他傷得重,我早一巴掌呼上去了!」
事實證明,陸宴沒有騙他。
謝嘉川的手剛碰上病房的門,就聽裡頭傳來冷冰冰的一個「滾」字。
門慢慢推開一條縫,謝嘉川一眼就瞥見小狼崽低垂著腦袋半坐在病床上,一腦袋黑髮睡亂了發梢微微有些翹,瞅起來毛茸茸的。
約莫是聽見了他的腳步聲,少年啞聲道:「我不吃你的東西。」
謝嘉川手上拎著的餐盒晃了一晃,直接被對方這一彆扭的模樣給氣笑了,輕啟唇問:「真不吃啊?」
江驍身形一愣,蹭的下抬頭。
到了嘴邊的話立馬又咽下去。
屋子裡再次靜下來。
謝嘉川也不期望江驍能改口,沒找到陪護椅,便小心翼翼坐在了床沿邊,唯恐挨著、碰著旁邊這名傷患,拖腔帶調地調侃道:「小小年紀,脾氣倒不小。」
江驍聞言直勾勾地看過來,沉默著沒作聲。
謝嘉川樂了:「怎麼,說你還不服氣?」
還是不吭聲。
謝嘉川本以為這小子是不準備搭理自己了。
誰知目光交錯的剎那,對方又飛快垂眼,悶聲道:「我沒沖你發脾氣。」
這嗓音太小了。
謝嘉川沒聽清:「嗯?」
江驍默了半秒,乖巧放在被褥上的雙手攥得更緊。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些話是從哪裡冒出來的:「我不是故意沖你發脾氣的。」
也許是江驍這模樣瞧起來可憐兮兮的,謝嘉川心頭一軟,差點沒能接上話。
又聽小可憐喃喃道:「我不喜歡那個人。」
謝嘉川:「?」
江驍舔了下發乾的嘴唇:「他讓我吃飯,不給我吃飯的勺。」
謝嘉川沒細想,也忍不住吐槽陸宴缺心眼。
江驍的嗓音越來越低。
「我覺得他是故意的。」
謝嘉川的視線不經意間往旁邊瞟了一眼,望見床頭柜上的餐盒。
然後他又瞅了瞅江驍掛著點滴的左手,以及纏了紗布的右手。
謝嘉川:「……」
謝嘉川心裡咯噔一下,突然犯起了愁。
要命……
他好像也忘記帶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