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愛流血

初三下學期，有一次與組織里的其它人一同去收賬，在一處住宅里，看到了我的同班同學，這位同學的父親在賭場里借了高利貸。

錢收到了，我的名聲也變得響亮了，很快班級里大家都知道我在道上混，有人開始猜疑，是不是我想辦法整治了牛貴財。

從這時開始，有多位同學主動向我示好，希望與我做朋友，常常有人請我吃零食，送小禮物給我，彷彿我是老師或者別的什麼重要人物。

我這才明白，混社團其實不會毀了個人形象，恰恰相反，可能還有某種正面的效果和意義在其中。

在這旮旯，有江湖關係和背景，似乎是一種很拉風也很酷的事，偶爾我也會聽到諸如『不認識幾個道上的哥們，出門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之類的話。

我仍然在學校里認真念書，偶爾接到電話出去做一趟任務，一般都是跟着兩到三個成年人去，他們催債的時候，我就在旁邊找個地方坐着玩刀子，一句話都不用說，事成之後總能夠拿到一些報酬，組織內的會計說我是臨時工，所以沒有定期薪水，只能領計件工資。

我跟着其它人去討債的時候，從來沒有發生過衝突，雙方都很克制，甚至沒有爭執，至多看到欠債方哀求，表示目前極度困難，希望可以延期，在利息的複利計算方面給予優惠。

我至今仍然想不明白，為什麼有那樣多的人願意借高利貸？真是莫名其妙啊。

也不是一點風險都沒有，我在一次擺弄刀子的時候不慎脫手墜下，刀尖插破了運動鞋，在腳的中趾上弄出一條傷口，但是當時我很堅強，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直到出來之後才去藥店買創可貼，從此之後再有類似的任務，我總是穿着皮鞋去。

在我初中臨近畢業的時候，組織里的一位兄弟莫名其妙地被陌生人給打死了，當時他獨自從超市裏走出來，拎着剛買的酒和水果，準備去女朋友家拜訪，就么這被人從身後鐵鎚爆頭，腦漿溢出，當場掛掉，等救護車趕到時已經是一具冰涼的屍體，兇手不知去向，消失無蹤，沒有目擊證人，監控錄像當中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突然行兇之後消失在人群當中。

這位死掉的兄弟平時為人謙和友善，總是面露淡淡的笑容，話很少，喜歡打麻將，他大有來頭，曾經有過輝煌的經歷，拿到全省ziyou式摔跤七十公斤級冠軍，因傷退役之後做了教練，覺得沒勁，就離開了體工隊跟着鐵哥混，成了社團當中的一員。

從來沒見過他對誰大吼大叫，更見過他動手毆打誰，如果不是別人告訴我，壓根就想不到他從前居然是專業摔跤選手。

這件事對我觸動很深，有一段時間，無論走在哪裏都覺得背後涼嗖嗖的，老是擔憂一根鐵棒或者大刀正斬下來。

在社會上混，總會有得罪人的時候，無論多麼小心翼翼。

當然，就算不混江湖，也不見得就很安全，糟糕的例子很多，在我讀初三這一年當中，有一位同班同學乘坐朋友的燃油助力車在大街狂飆，失控之後撞到路邊一堆石頭上，送醫院搶救了兩天之後不幸去世。

一位女同學失蹤了一個月之後回來，據說被壞蛋劫持了，帶到五百多公里之外鄰省一個四線城市的黑店裏，先被折磨了一段時間，然後又強迫她接客，後來找到機會逃出來，讓差人給送回家鄉。

我的中考成績不怎麼樣，但是鐵哥打電話托關係，讓我進了重點高中。

這事很有些諷刺，我的家境一般，不算差也不算很好，爹地和媽咪的工作都還不錯，一個是白領一個是藍領，但是他們想盡了辦法都不能把我送進重點高中，我問鐵哥有沒有辦法，他說沒問題，僅僅只是拿起手機，笑嘻嘻地與對方聊了一會兒，然後就叫我去某處找某人辦理入學手續。

這什麼世道，發克。

我就這樣成為重點高中的學生，如果我從這時開始發奮學習，一切都還來得及，我完全可以過上普通人的生活，那樣的話，現在的我肯定就會在某所大學里，多半正忙着與女生戀愛約炮什麼的。

但是我卻在高一新學期犯下了一次大錯，導致被開除。

重點高中內的校風和紀律比起初中要好得多，仍有壞蛋和敗類，但是比較少，成績達不到要求但是憑着關係進來的學生挺多，起碼佔到四分之一，這其中確實有些一輩子都不可能成為好學生的混賬傢伙。

我再一次戀愛了，她是班級當中的一位美女，相貌和身材在三十多位女生當中可以排進前五。

因為我已經有了一些經驗，口袋裏也有點錢，至少開房和乘計程車以及吃洋快餐還能扛得住，所以很快就搞定一切，抵達了愛情的最高境界。

她還是第一次，我生平第一次與處女親熱，感覺好極了，事後看着自己沾血的生命之柱，覺得頗有成就感，一切都很不錯。

她下面僅有很稀疏的一點毛，胸部小巧，皮膚非常細膩，生命之穴異常緊緻，木耳微黑。

她在房間里的表現很幼稚，有些傻氣，常常大呼小叫，有時還會喊疼，有時會鬧彆扭，耍小脾氣，幾個鐘頭都不理睬我，有時又會淚汪汪地要求我發誓要愛她一生一世，永遠不可以變心。

與小女孩戀愛真是很累。

相比之下，我認為和美麗成熟的電視台主持人那樣的相處方式感覺最快樂。

幸福的時光消逝得特別快，在不怎麼寒冷的冬季，我原本很純潔的情人有了另一位追求者，這廝是校籃球隊主力，身材很高，可能有一點九米左右，長得像根大竹竿，我突然遇到了競爭對手。

我的想法其實也算得上很成熟，一切由我的情人選擇，她可以放棄我，跟別人走，也可以繼續做我的女友，不理睬那根大竹竿，但是她態度有些模稜兩可，在與我相約外出開房的同時，又抽空接受大竹竿的邀請，到外面看電影和牽手散步什麼的，據別的同學告訴我，這一對jiān夫yin婦甚至還在樹林里接吻和亂摸。

女人的心思是很複雜的，至今我仍然這樣認為。

我問她怎麼回事，要求她做出選擇，並表示如果選定了我，那麼就既往不咎，但是她流着淚說兩個都喜歡，無法決定，希望保持現狀。

就算這樣，我也沒打算通過暴力來解決問題。

但是大竹竿卻來找我麻煩了，下課之後在食堂外面的樹林旁邊，這傢伙擋住我的去路，說要修理我一頓，讓我從此退出愛情競爭行列。

我冷冷地叫他滾開，他衝過來飛起一腳，踹了我的胸前，我被踢得退後了幾步，握緊雙拳準備迎戰。

這傢伙練過跆拳道，事後我才知道這點，而我也在上一個假期里聽鐵哥安排去一家拳館里學習過一段時間的無限制格鬥，就是mma啦。

在拳館里我很可能是所有學員當中最差勁的，一對一實踐訓練的時候，教練員往往安排我跟女學員較量，而我居然常常輸給她們，真是慚愧，學習的時間也很短，前後就二十幾天，其間還有缺席或者遲到早退，然後我就沒去了，收穫實在很有限。

無論身高還是體力，我都差了很多，大竹竿再次攻擊的時候，長腿掄起來，一記兇狠的高鞭，大球鞋的正面踢到我的面部一側。

我躺在地上，可能經歷了五秒鐘左右的眩暈。

如果按照搏擊規則來判定的話，我已經輸了，被ko，若是大竹竿就此罷手，我也沒興趣再與之糾纏下去，但是這廝卻不依不饒，衝過來繼續踢我。

我的肩膀和背還有腰部挨了許多下。

分明是謀殺的節奏。

這傢伙伸出穿着巨大籃球鞋的腳來踩我的肚子，這時我已經恢復了神智，抱住了這隻腳，運用我在拳館學到的那點mma技藝，在地上翻滾，將其拖倒。

接下來成為了我的復仇之戰，一陣混亂之後，我終於翻到了上面，騎在大竹竿的腰間，掄起雙拳，對着那張據廣大女生說很英俊的面孔開始一通暴打。

血花四濺，我的拳頭破了皮，手指關節錯位，他的鼻子骨折了，門牙掉了，眼眶被打裂，兩人的血混合在一起，無法分清楚是誰的，可以肯定是他流了更多的血。

他尖叫着說投降了，別打了，我恍如未聞，仍在咬牙切齒狂揍，一會用拳頭，一會肘擊。

如果此時旁邊有石塊或者金屬器材以及別的可以用來殺人的物品，我肯定會用上，因為我徹底喪失了理智。

後來我掐住了他的脖子，打算將其掐死，而他則已經失去意識，沒了抵抗能力，兩手攤開，眼睛瞪得奇大。

圍觀群眾見狀衝過來將我的手從大竹竿脖子上扯開，救了這混蛋一命。

以後發生的事如下。

大竹竿近乎毀容，牙齒掉了七隻，鼻樑骨折，面部多處破損，一隻耳朵被撕裂了三分之一，我被開除，經校方調解，我家裏賠償大竹竿醫藥費三萬元。

我也受傷不輕，身上多處青紫，兩隻手有半個月無法握筆寫字也不能cāo縱電腦鍵盤。

我那位美麗的前女友在兩個星期之後跟另外一位帥哥戀上了，這時大竹竿仍然躺在醫院裏養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