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驚覺

162 驚覺

賀舒發現現在很不對勁,可能時間到了會好起來。一個長衫利落、束髮執劍的男人就那麼挾著一身披堅執銳的氣勢越走越近,何金的眼神一凝,仔細一看,發現這男人眉宇之間有種藏不住的曠達灑脫之意這是個身在廟堂心在江湖的俠士。

何金在心裏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這可不就是男主那短命的師弟兼侍衛嗎

他摸了摸下巴,身邊的副導演瞄了一眼他的表情,立馬明白他這位老搭檔對賀舒的扮相是很滿意的。他朝賀舒招了招手,等賀舒走過來就對何金說「這就是男主的師弟侍衛。」

何金點點頭,「兩個小時后拍你保護五皇子,自己被俘那一幕,去找武指讓他教教你動作,好好學,小宋,帶他過去。」

賀舒渾身尖銳得扎人的氣勢溫軟下來,幾乎是低眉順眼地說了聲「您放心。」

何金微微驚訝,副導演在一旁看着他的臉色笑呵呵地邀功,「怎麼樣,不錯的苗子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何金並沒有贊同他的話,而是盯着賀舒衣角飛揚的背影擰起了眉,等賀舒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收回目光,看不出想法地笑眯眯說「好不好是一回事,能不能用,上了場才能知道。」

那頭賀舒跟着小宋去找了武指,武指上上下下打量了賀舒一眼,「你這個角色是個劍客,別的不說,首先拔劍就要拔的漂亮,」他指了指賀舒腰間的劍,往後退了兩步抱着肩膀看着,「你先拔個劍試試,我看看你什麼水平。」

賀舒的眉梢微動,他的眼神飛快地從武指肌肉隆起的身上遛了一圈,就在心裏給武指下了一個「三流外家功夫,剛猛有餘,靈活不足」的評價。

右手握緊劍柄,賀舒的目光一瞬間銳利起來,盯着武指露出一個殺氣四溢的冷笑。

二十分鐘后,賀舒橫劍崩開群演劈過來的大刀,往後退了半步。一旁睜著一雙亮晶晶眼睛的武指跟條溫馴的大狗一樣興奮地跑過去,「哎哎哎,你剛剛是怎麼一個回手把他的劍磕出去的啊不會扭到手腕嗎」

賀舒一挑眉,「自然不會。」

武指靦腆地撓撓頭,「那你能教教我嗎。」

「不行,」賀舒搖了搖頭,「你右手有舊傷,且外家功夫走得是剛猛一路,這招用多了,會有脫臼的危險。」

武指目瞪口呆「你你你你怎麼知道我右手受過傷」

賀舒沒說話,只是還劍入鞘,然後把微微顫抖的右手十分自然的背到身後。他沖着武指揚唇一笑,垂下眼瞼擋住自己陰冷的目光,有些冷淡地想這具身體實在太弱了,如果連劍都握不住,還不如不要了。

武指也沒有非要讓他說出個理由來,他回味了一下賀舒剛剛那一套流暢非凡的動作,讚歎地說「你功夫真好,從小跟人學過吧,不像我這種半路出家的,底子太薄。」

賀舒「無妨,你很勤勉。」

武指「」你倒是好歹敷衍我一下啊。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賀舒,伸手擼了兩把自己又短又硬的頭髮茬,表情變得嚴肅了一點,「你的動作沒問題,我也沒什麼能指導你的,但友情提示一下,你後期的氣勢別端得太足,別忘了,你可是要被俘的。」

賀舒一頓,「多謝。」

離導演規定的時間還有很長,武指見沒什麼事了就非常有眼力見地從自己那給賀舒拿了點補充能量的吃的,然後去練那幫群演去了。等導演組那頭來叫人,賀舒已經緩過來不少,就抓着自己的劍和群演一起過去。

到了拍攝地點,何金又在給男主角關佑鳴說戲,賀舒仔細地看了兩眼李勝在車上說的「盡量別招惹」的男主角,除了腳步虛浮氣血兩虧心浮氣躁並沒有看出任何有殺傷力的地方,也就沒放心上,只是小心地隱藏好自己的好奇,打量這個和他印象里完全不同的「戲台。」

四下看了一圈,他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那奇醜無比的鞋面有些出神地想說的是演「戲」,那看客呢

沒有馬的馬車,沒有看客的戲,這到底是怎樣一方世界

佛家說的「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竟是真的嗎

「演員趕緊入場。」何金舉著大喇叭扯開嗓門喊,那刺耳又失真的聲音把沉思的賀舒一下子驚醒了。他眨眨眼,一邊往關佑鳴身後走,一邊盯着何金有些納悶地想少林獅子吼都不用內力了嗎

關佑鳴搖著扇子風度翩翩地站在場中間,可賀舒卻發現每次群眾演員從他身邊走過他都要露出一點不易察覺的倨傲和嫌惡。賀舒不是好管閑事的人,他規規矩矩地站在關佑鳴身後,右手搭在劍柄上,沉眉斂目,目不斜視。

他不去看別人,倒是引得別人多看他兩眼。關佑鳴打老遠就看着這麼一個鶴立雞群的俊俏男人,現在離得近看得清楚了,這人那精雕細琢一樣的五官更有衝擊力了。

關佑鳴立馬就不高興了,他有些埋怨何金弄來這麼一個人天天在他後面跟着這是要搶他風頭還是怎麼的

那邊何金和副導演已經把群眾演員都安排好了,一排蒙面殺手舉著武器「殺氣騰騰」地站在賀舒和關佑鳴對面。

何金左右看看見沒什麼問題了,就一抬手,「開始」

賀舒猛躥一步伸手攔住關佑鳴,緩緩側過臉,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師兄,你先走。」

那種強大的、毋庸置疑的堅定從他身上源源不斷的湧出來,幾乎是一瞬間就拍了關佑鳴一臉。關佑鳴非常明顯地僵硬了一下,不過馬上就露出既悲傷又憤怒的表情,他紅着眼拒絕,「不行,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留下來送死。」

副導演猛地看向何金,卻發現何金不知何時卸掉了那張隨時掛着笑的胖臉,正面無表情地盯着監視器屏幕,沒有一點喊卡的意思。

關佑鳴演得還可以,可在場的明眼人都看出來了,他表現的難捨難分和賀舒真真切切捨命相護一比,就像是假意拒絕的偽君子。

片場里的氣氛立馬不太對了,可導演沒喊卡,就要繼續演下去。

關佑鳴還在拉着賀舒說要同生共死,賀舒訣別一樣深深地看了他最後一眼,一把把他推給身後的護衛,在關佑鳴凄厲遠去的「不要」聲中,轉回身獨自對上了對面十幾個殺手。

那一瞬間,幾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他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魄,就連他過於精緻的眉眼都被洶湧而出的肅殺染上冷硬的味道。他盯着殺手們,一句話沒說,握在劍柄的右手一緊。下一秒,他悍然拔劍,那柄在燈光下寒光凜冽的長劍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劍光,整個攝影棚都彷彿為這石破天驚的一劍震得同時屏息。

賀舒目不斜視,劍尖平指,那種尖銳的、兇悍的氣息凝於其上,就像扼住了所有觀者的咽喉。

「卡」

眾人心驚膽戰地從那一陣緊繃的氣氛中回過味來,副導演眨眨眼疑惑地看向何金,「那一劍實在太漂亮了,導演你怎麼喊」卡了。

何金面色凝重,他隔着重重儀器和已經收斂氣勢的賀舒遙遙對了一眼,率先移開目光,拿起大喇叭喊「拍第135幕。」

副導演翻了翻劇本嚇了一跳,「導演,135場是在酒樓,現在咱們是在野外,怎麼拍啊」

何金斬釘截鐵地說「就在這拍。」

賀舒收了劍轉身下場,面色沒有一絲變化。等在一旁的李勝早就激動地不行了,上來一把抓住賀舒的胳膊竭力壓低聲音興奮地說「天啊,你演的太好了,沒想到你在演戲上這麼有天賦,繼續保持啊」

賀舒不以為意地一笑,沒說什麼,只是從他手裏把劇本抽出來。他的目光落在紙上,注意力卻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江湖上看不慣他的人多如牛毛,可沒幾個人敢不承認他劍神的稱號,原因無他,只要是他握劍在手,他就是生殺予奪的神明。

劍神一劍,天下能接得的又有幾人

十分鐘之後,何金「演員準備好了嗎」

賀舒放下劇本抬腿往場中間走。這場戲拍的是作為男主的三皇子和師弟侍衛同一個新人演員飾演的五皇子在酒樓相遇的一段,並沒有什麼特別出彩的點。

關佑鳴上來就先惡狠狠地瞪了賀舒一眼,臉色相當不好看。

賀舒沒理他,轉過身去卻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那眉眼生波的樣子引來幾個正對着他的劇組女工作人員好一頓竊竊私語。

何金很快喊了開始。

這場戲賀舒就負責在後面當個吉祥物,盡職做好保鏢看着兩位皇子打機鋒就好。

那頭何金擰著眉盯着監視器屏幕上的畫面,表情嚴肅。

正常按劇本來說,畫面上呈現的應該是師出同門兩兄弟,一個溫文知禮淡泊名利,一個孤高傲氣義薄雲天,兩人站在一起相輔相成,把對面不學無數的三皇子比的粗鄙低俗,一文不名。可實際上畫面出來,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講良心話,關佑鳴不僅演技上不去,長得還有點刻薄,本來化化妝也就過去了,導演再找一個長相或演技勉強及格的面癱,既不會搶戲還能把演技稀鬆的關佑鳴襯得八面玲瓏溫文爾雅一點,哪成想副導演隨便賣了個人情就稀里糊塗弄來這麼一位人物。

要不怎麼說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呢。賀舒那張比女明星都漂亮的臉蛋就不說了,關佑鳴站他身邊跟個反派似的太犯規,沒什麼可比性。就說這位站在那如出海蛟龍的氣勢,和那能甩關佑鳴一個太陽系那麼遠的演技,他都不用說話,旁邊那倆皇子就跟土財主家爭財產的傻兒子似的,根本沒法看穿龍袍不像太子說的就是這兩位。

如果這部戲是何金說了算,他想都不用想立馬飛了這兩傻狍子,直接把賀舒拔成主角這部劇准火。可現在的情況是他說了不算,這部劇就是為了捧玩票兒的關小少爺的,把誰開了也不能開了這位。再如果賀舒只是個出場一兩回的小龍套,那也沒問題,不仔細看,看不出來什麼。偏偏賀舒這個師弟兼侍衛前半個劇都和關佑鳴形影不離,何金都不敢想,這部劇真這麼播出來,關佑鳴頂着一張被比得背信棄義,姦猾心機的臉得被人罵成什麼樣。

何金心裏嘆了口氣。

他想這個賀舒不能留。

只有跟在他身側的謝綃目光落在賀舒的左手上,脊背緊繃,如臨大敵。

男人頓了一下抽回手,語氣淡淡地說「周壑川。」

周壑川眉目冷峻,氣魄過人,就算是說自己的名字在別人聽起來也好似有千鈞重量。偏偏賀舒對他那壓得人喘不上來氣的氣場完全免疫,他非常自然地收回手,臉上的笑容一絲不變。

「周壑川,」賀舒用一種完全有別於名字主人的口氣念出來,端得是風流蘊藉、溫柔繾綣,好似情人間的低喃,他悠悠地低嘆一聲說「胸藏丘壑,心有山川,真是人如其名,叫人聽之忘俗。」

這本是一句相當之不要臉的恭維,卻引得周壑川勃然色變。他呼吸錯了一拍,盯着賀舒的眼神活像要把他撕碎一樣,之前的平和友善像是一層一戳就破的虛影,稍有不慎就露出了底下猙獰可怖的本相。

光靠一張臉就縱橫歡場未嘗一敗的賀大教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有一個照面就把人惹毛的一天,剛說點什麼補救一下,當機半天的李勝終於重啟完畢,兩步竄到賀舒身後一把把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情場老手」扯回來,畢恭畢敬向周壑川鞠躬問好。

「周先生,真巧,竟然在這看到您,賀舒說話總是不過腦子,您千萬別和他一般見識。」說着,他非常不留情面地照着賀舒的小腿踢了一腳,咬牙切齒地壓低聲音說「還不趕緊跟周先生道歉」

賀舒「」他敢發誓,要不是美人在前,他絕對活撕了這小子

周壑川像是一眼也不想多看賀舒,他把他那沉甸甸的目光落到李勝身上,說「你是。」

李勝把腰彎得更低了一點,「我是光盛的經紀人,我叫李勝。」

周壑川微微眯起眼,眼神銳利得像一柄吹毛斷髮的利刃,他低低笑了一聲,聲音卻比凜冬的烈風還要刺骨,「我竟不知光盛什麼時候有了賀先生這樣的藝人,看來是我失察了。」

李勝的冷汗唰地下來了,哪怕是賀舒拎椅子往關佑鳴頭上砸的時候都沒這麼怕過,他上牙和下牙開始慌不擇路地打顫,卻垂死掙扎一樣勉力開口說「賀舒才剛剛簽約」

還沒等他說完,周壑川的目光又輕飄飄地從地上還沒起來的關佑鳴看到不遠處那藏污納垢的房間一角,最後落到賀舒那張過分精緻的臉上,他的目光里像是冰封了一大團陰暗見不得光的黑霧,「哦剛簽約就懂奇貨可居,待價而沽了」

李勝頓時面色慘白。

賀舒就算再傻也看出這位周先生對他很有成見且萬分憎惡了,剛一見面時爭先恐過後往外冒的莫名情緒紛紛極有眼色地偃旗息鼓,不再亂蹦?。賀舒垂下眼嘴角微勾,既像是不屑又像是嘲諷,他輕輕往牆上一靠,屈著一條腿抱着肩朝周壑川一撩眼皮,「怎麼,沒賣給你,閣下意難平了」

李勝「」

謝綃等人「」

周壑川不怒反笑,只是那點幾不可尋的笑意從骨子裏往外透著陰冷,讓人不寒而慄,「賀先生未免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賀舒噗嗤笑了,意味深長地說「此話怎講倒是周先生對我言語上頗為關照,在下實在受寵若驚。」

謝綃等人聽他這句話臉色古怪了一下,都偷偷去看周壑川。

是啊,老闆那種死了爹都不會多說一句話的人什麼時候會管這種閑事了還特意站住冷嘲熱諷兩句

周壑川最後一點笑意也消弭不見,整個人就像一座會喘氣的大冰山,直把周圍一圈人凍得再也不敢抬頭。他定定地看了賀舒幾秒,收回目光,不咸不淡地丟了句「賀先生果真伶牙俐齒」就邁開長腿走了。

謝綃和身後的高管們趕緊跟上,路過賀舒身邊的時候還不忘偷偷打量他兩眼。

嚇得面無人色的李勝見周壑川走了才緩過勁兒來,他鐵青著臉惡狠狠地推了把「耍酷」的賀舒,連口氣也不喘地指著賀舒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他娘的是要上天嗎知道那位是誰嗎那是你老闆你個蠢貨他一句話就能讓你回家玩兒蛋去你懂不懂我麻煩你下次找死之前跟我說一聲我保證二話不說立馬一腳送你下去見秦始皇」

賀舒太陽穴突突突直跳,撩漢不成的那點惱怒全被李勝一張嘴噴出來的五百響大地紅給炸上天了,他啪地扯下左手腕上的扣子,夾在右手指尖朝李勝晃了晃,威脅道「閉嘴,還是你也想吐一會兒」

李勝吹鬍子瞪眼「」

那邊關佑鳴捂著肚子扶著牆站起來,這位被一個袖扣差點砸出胃出血的紙片大少爺竟然意外的身殘志堅,緩過勁來就又開始不知死活地嘴炮「我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是個就知道爬床的便宜貨。」

三教九流什麼樣的怪人賀舒沒見過,但關佑鳴這麼致力作死還不死不休的真是頭一回見,可惜現在賀舒沒有跟他耍嘴皮子的心情,要不他非得看看這貨到底還能作出什麼妖來。他把手往兜里一揣,垂着眼往樓梯口走,完全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關佑鳴梗著脖子全神戒備,就等著賀舒迎戰呢,沒想到人家看都不看他一眼,就從他身邊過去了。

關佑鳴暴跳如雷「喂姓賀的給我站住你今天灑了我一身酒,往我頭上砸了一個凳子,還朝我丟扣咳東西,我告你故意傷人你信不信喂」

可惜無論他怎麼扯個老脖子挑釁,賀舒都跟沒聽見一樣,最後關佑鳴只能望着賀舒走到拐角的身影聲嘶力竭的吼了了一嗓子「你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另一邊,謝綃快走一步幫周壑川把門打開,門一開,裏面坐着個白髮蒼蒼精神矍鑠的瘦小老人,老人聽到動靜轉頭來看着他們笑呵呵地說「你可終於來了。」

周壑川站在門口,扭頭對身後西裝革履的一群人說「讓謝綃給你們開個包間,記在我賬上。」

身後眾人紛紛笑着道謝,轉身離開了。

周壑川走進去坐到老人對面,謝綃幫他倆把門關上就出去了。老人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笑得更和藹了,他生得慈眉善目,是那種一看就飽經滄桑世事通達的老人,「一年不見,你越發穩重了。」

「您過譽了,」周壑川神色溫和一點,態度很是溫和,「您身體可還好」

老人哈哈一笑,「好,好,再拍個十部八部電影不在話下。」

周壑川聞言也難能可貴地露出幾分笑意,「到時候鄭老可一定要看在多年交情的面子上給我留一個投資方的位子。」

鄭懷生忍不住笑着調侃他,「周氏的大老闆難道還指望着我這小電影掙錢不成」

周壑川給面子地笑了笑,目光卻落在茶杯里浮浮沉沉的茶葉上,像是在出神。鄭懷生的眼睛何等毒辣,從他進門那一刻起就察覺出心情不太好,現在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更是確定了。他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慢悠悠地問「可是出了什麼事」

周壑川顯而易見地頓了一下,像他這種人一見就知道不是那種願意對別人吐露心聲的人,鄭懷生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催他,只在一旁老神在在地品茶。過了大概能有五分鐘,周壑川才認命一般閉了閉眼,長長吐出一口氣,「我今天見到了一個人」

賀舒和敢怒不敢言的李勝一前一後往停車場走,完全不知道有車門鎖這種東西的賀舒伸手就去拉車門,沒拉開。賀舒愣了一下,抬頭看向李勝。

李勝倨傲地冷哼一聲,這才傲嬌地把車門鎖給打開。

賀舒「」

今晚的這群神經病真的不能全都一劍捅死嗎真、的、不、能、嗎

賀舒坐上車,把眼一閉就開始練內功,內力沿着周身大穴走了一個周天才算把他一身的火氣給壓下去。結果他剛睜開眼,就見李勝停了車,周圍燈火輝煌,來往人群絡繹不絕,格外熱鬧。賀舒不明所以,還沒等他說什麼,李勝就惡聲惡氣地說「傻坐着幹嘛你不餓啊吃飯」

早餓過勁兒的賀舒都把自己一天沒吃飯的事忘到腦後去了,萬萬沒想到李勝竟然還記得,他結結實實地愣了幾秒,突然覺得心裏熨帖得厲害。他轉頭去看李勝,卻見他還陰著一張臉,悶悶不樂地解安全帶。賀舒無聲笑了一下,伸手扣住欲要下車的李勝的肩膀,一把把屁股都抬起來的人硬生生又給按回座位上了。

李勝「你幹什麼」

賀舒嘴角噙笑,「何必動氣怒火傷肝。」

不提還好,一提李勝就是一肚子氣,「少嬉皮笑臉的,今天的賬我還沒和你算呢你說說你這一晚上得罪多少人我出門怎麼交代你的,孫行背景不幹凈,你今天落了他面子,他明個不一定用什麼下三濫的招數整你呢,你就非得跟他鬧得這麼不痛快這也就算了,你竟然敢往關佑鳴腦袋上扔椅子,這是沒把他砸出個好歹,真把他砸壞了,也別等關家人收拾你了,你就自己去坐牢吧還有你哪來的膽子去頂撞周壑川他可是公司藝人最大的保護傘,把他得罪了,你以後還想不想混這行了」

「說完了」賀舒長眉微挑,表情格外淡定,「那輪到我說了。」

「第一,周壑川態度古怪,縱然日後針對我也絕不是因為這等小事;第二,關佑鳴性情頑劣,不見棺材不落淚,不給他來點狠的他定不會輕易罷休。」

「第三,」賀舒微微一笑,眼底幽光波譎雲詭,「孫行怕是無甚機會與你我為敵了。」

那邊導演何金挺著個比他頭還大的將軍肚笑眯眯給男主角關佑鳴講戲,他就像沒看到關佑鳴略顯不耐的表情一樣,慢聲細語,半點不着急。

就在何導車軲轆話說了第三遍,關佑鳴聽得想要原地爆炸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何金住了嘴,終於捨得把他那彌勒佛似的「慈祥」目光屈尊挪開,關佑鳴趕緊逃出生天般長出一口氣,不易察覺地翻個白眼。

一個長衫利落、束髮執劍的男人就那麼挾著一身披堅執銳的氣勢越走越近,何金的眼神一凝,仔細一看,發現這男人眉宇之間有種藏不住的曠達灑脫之意這是個身在廟堂心在江湖的俠士。

何金在心裏猛拍了一下自己大腿,這可不就是男主那短命的師弟兼侍衛嗎

他摸了摸下巴,身邊的副導演瞄了一眼他的表情,立馬明白他這位老搭檔對賀舒的扮相是很滿意的。他朝賀舒招了招手,等賀舒走過來就對何金說「這就是男主的師弟侍衛。」

何金點點頭,「兩個小時后拍你保護五皇子,自己被俘那一幕,去找武指讓他教教你動作,好好學,小宋,帶他過去。」

賀舒渾身尖銳得扎人的氣勢溫軟下來,幾乎是低眉順眼地說了聲「您放心。」

何金微微驚訝,副導演在一旁看着他的臉色笑呵呵地邀功,「怎麼樣,不錯的苗子吧。」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何金並沒有贊同他的話,而是盯着賀舒衣角飛揚的背影擰起了眉,等賀舒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收回目光,看不出想法地笑眯眯說「好不好是一回事,能不能用,上了場才能知道。」

那頭賀舒跟着小宋去找了武指,武指上上下下打量了賀舒一眼,「你這個角色是個劍客,別的不說,首先拔劍就要拔的漂亮,」他指了指賀舒腰間的劍,往後退了兩步抱着肩膀看着,「你先拔個劍試試,我看看你什麼水平。」

賀舒的眉梢微動,他的眼神飛快地從武指肌肉隆起的身上遛了一圈,就在心裏給武指下了一個「三流外家功夫,剛猛有餘,靈活不足」的評價。

右手握緊劍柄,賀舒的目光一瞬間銳利起來,盯着武指露出一個殺氣四溢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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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頭[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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