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蠢貨

黃昏時分。

夕陽微黃的光照着楊東方的半身，似乎是受到了光線的刺激，他的眼皮微微顫動。

楊東方在地上悠悠轉醒，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是自己的家沒錯，剛剛自己似乎暈過去了，楊東方彎曲膝蓋想要起身，可飄忽不定的眼神突然聚焦到自己的手掌，多了一個黑色印記，上面的團赫然就是那枚勳章，不是幻覺！

盯着這個印記，他的腦海里閃出一個名詞，【資格】，這是某樣東西的資格。

楊東方打開房間的窗戶，正值夏季，陽台上幾株盆栽長滿葉子，時間已經到了傍晚，夕陽照在樹葉上顯出異樣的色澤。

每天這個時間，都會有不少村民走出屋子，享受傍晚的微涼和愜意，一些老頭老太也喜歡聚在一起，談論誰家的孫子在哪裏高就，還有誰家的女娃嫁給誰。

雖然聽不清具體說了什麼，但這種感覺讓他心情寧靜，最讓他感興趣的，還是結束一天忙碌的中年男人們的嘮嗑，國家大事，股市風雲等等話題是信手拈來，楊東方學到了很多。他習慣將這些故事說給直播間的水友，這些天然的段子不可白白浪費。

但這個時候他卻憂心忡忡，突然出現的怪事是否會打破寧靜？楊東方不自覺的這樣思考。

他像往常一樣靠在陽台上，過了一會兒，往常村民的聚集地卻空無一人。

「怎麼回事？」

抱着疑惑，楊東方再向遠一點眺望，目之所及，每家每戶的燈都亮着。

天色漸暗，確實應該開燈，楊東方點頭表示理解。

但沒人住，還沒接電的土坯房也亮着燈就過分了！

而且整個村子，自己的視野內居然一個人都沒有，這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楊東方利索的回頭，快步走向衣櫃，將裏面放置了很久的騎行防護套裝拿了出來，一一穿戴上，再將直播間的麥克風以及支架整體加固，拔掉連接線輕輕揮舞，很順手，他覺得自己全力一擊足以打爆泰森的頭。

「前提是人家站着給我打。」楊東方默默給自己補充道。

站在原地思索一會兒，楊東方又從廚房裏取出一卷細鋼絲，想到之後的種種可能，他握了握拳。

此時發生的事刺激著楊東方的神經，要不是知道現在自己是清醒的，他都要覺得自己精神病複發了。

新世界的大門即將對他敞開，可楊東方不是很想進入，他有種預感，出了這個房間，可能再也回不到寧靜的生活了，但束手就擒可不是他的風格，他要搞清楚村民們哪去了。

楊東方輕輕推開房門，右腳跨出，手掌處的黑色印記卻突然傳來一陣灼燒感。

楊東方看向掌心，此時黑色印記已然消失，楊東方心有所感，明白自己已經叩響了未知的大門。

通常一般人遇到這種怪異的事情，第一時間都不會覺得是超自然現象，畢竟經過多年唯物主義的洗禮，還相信這些純屬扯淡，但不可否認的是，現在楊東方就遇到了，他不得不信。

不過慌亂這種情緒不會出現在楊東方身上。

如果此時有細心的人在一旁能注意到，楊東方的走路姿勢和平常不同，他與握在手中的麥克風支架共同構成了一個巧妙地平衡，一個最適合發力和靈活應變的姿勢，作為重心的麥克風遠離了楊東方的軀幹，以至於腰部力量和慣性能在瞬間爆發出遠超自身的力量，只要沒有快過自己的反應能力，大部分的攻擊都能躲閃，甚至反擊。

這是楊東方自己瞎捉摸出來的技巧，為了避免自己哪天莫名其妙死在某個陰暗，搏鬥技巧也是需要學習的。

楊東方保持着警惕，走出了家門。

傍晚村子裏老舊的路燈已經亮了，不過一閃一閃的，彷彿在暗示這片區域的危險。

熟悉的地方此刻帶給他的只有不安。

「滋滋滋...」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楊東方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轉角的電線桿上，一個常年沒有動用過的喇叭悄然開啟。

一個中性的聲音響起，流暢生硬。

「請參加者做好準備，正在為你匹配合適的對手...」

「匹配成功，五秒后開始。」

第一句話和第二句之間幾乎沒有間隔。

太突然了！

「該死！」楊東方暗罵一聲，立刻向著村子的籃球場跑去，沒有任何提示，雖然不明白這個『戰鬥』究竟是什麼，但他還沒天真的以為是好事，身體和大腦飛速運轉，瞬間做出了決定，朝隔壁的籃球場跑！

楊東方提起麥克風支架，拔腿就跑，此時已經顧不得形象了，這麼快怎麼來。

如果說這個『戰鬥』真的是打架的話，那麼挑一個熟悉的場地就是此時楊東方最大的特權，主場優勢不是說說而已的，其次，按照這個聲音所說，匹配合適的對手，那麼來者估計和他差不多，不管是什麼，他的贏面總歸大一點，所有的想法與行動都發生在一瞬。

在楊東方奔向不遠處的籃球場時，倒計時開始！

「五...」

「四...」

「三...」

「二...」

「一！」

倒計時結束，楊東方已經到了隔壁的籃球場內，也多虧了天生體魄和後期經常鍛煉，這幾秒鐘的衝刺並未對他的體力造成影響，只是多喘了幾口氣。

平復后，楊東方環顧四周，倒計時結束，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他沒有放鬆警惕，總不可能有人為了嚇唬自己搞出那麼大的陣仗。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楊東方也有點懷疑自己是否多心了，可能壓根就沒有所謂的敵人，他升起這個念頭，身心有些鬆懈之際，一股強烈的危機感驟然出現。

在楊東方的餘光里，一個黑影驟然竄出，以肉眼難以分辨的速度沖向楊東方，一雙鋒利的利爪在夜晚月光下散發幽光，直指楊東方的眉心。

如果命中就死定了！

一時間楊東方感覺死神與自己擦身而過，所幸死神沒有揮舞鐮刀。

楊東方還是反應了過來，身體一側，利爪從臉龐穿過，帶起的氣流擦破了他的臉龐。

黑影眼看一擊未中，手臂猛地砸向楊東方。

「砰！」

接觸的瞬間，雙方力量的差距讓楊東方意識到敵人不可力敵。

楊東方順勢用手裏的麥克風支架擋下了攻擊，不過人被擊飛出了兩米開外，顯然被黑影砸的不輕。

他看着手裏的麥克風支架微微變形，目露震驚，心中吶喊道：「這可不是什麼便宜貨，一胳膊就被打彎了？這合理嗎？」

而黑影藉助著反向的力量，跳到了幾米之外。

這時楊東方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

烏黑雜亂的毛髮，以及厚重毛髮也遮擋不了的健碩四肢，雖然站立姿勢有些類人，但最為明顯的是與人類完全不同的臉，一雙野獸眼睛陰狠狡詐，嘴鼻前突，慘白的牙齒外翻，單單站在那裏，就能感受到這個生物的獸性遠大於理性。

「狼人！」看到這副外貌，楊東方用經典影視作品裏的生物擅自命名。

不過也確實找不出詞語來形容眼前的怪物了。

楊東方的眼中沒有恐懼，只有面對強敵的凝重，他的雙手微微顫抖，有點脫力了，剛剛狼人一突一砸，自己就已經用了全力去對抗卸力，面對這個力量和速度均遠超越自己的對手，硬碰硬勝算不大。

「給我匹配個這樣的對手，實力是不是有點超標了！」楊東方內心吐槽道。

現在他明白了什麼叫『合適的對手』。

或許主場優勢也被算進了自己綜合力量中，但主場優勢真的能彌補這麼大的實力鴻溝嗎？楊東方表示懷疑，不過敵人的真面目出現了，比起原來好得多。

而且從剛才開始，眼前的狼人綠油油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注視着自己，彷彿要把自己吞下，他的口腔唾液不斷分泌，甚至滴落到了地面上，看起來不是很聰明的樣子。

楊東方確定，對面的狼人不把他吃乾淨是絕不會罷休的。

楊東方朝着自己事先預想的那樣，向籃球場東側移動，狼人也始終和他維持在一個安全距離，遲遲不肯出手。不知道再等待什麼。

但這正和楊東方心意。

知道敵人是力量速度超越他的狼人時，計劃已經敲定，在狼人的注視下，楊東方几步就移動到了籃球場東側的籃球框下，彎腰扯過衛浴球筐底座三角支架上的麻繩。

幾米外的狼人動手了，還是一樣的動作。

「等的就是你。」楊東方是故意的。

他早有防備，拉過麻繩蹲下側面越過狼人的身體，突然緊繃的繩子和告訴移動的黑影交錯。狼人失去重心彷彿要絆倒在地。

繩子的一端系在籃球支架上，另一端纏繞在楊東方的左手，瞬間的力作用在狼人的腿部，讓他重心不穩。

而楊東方也把麻繩脫手，趁著空擋，想用手中的那柄麥克風全力砸向狼人的腦袋。

要是這擊命中，他就贏了！

但往往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只見狼人的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彷彿是在嘲諷楊東方的不自量力，楊東方的陷阱何嘗不是他的設計！

在楊東方甩動右臂的瞬間，狼人即將摔倒的身體突然一頓，雙腳已經穩穩站在了地上，摔倒只不過是偽裝，就連先前他的種種表現都是為了麻痹楊東方裝出來的，而看到楊東方臉上驚愕的表情，狼人的內心極其愉悅。

這是他的惡趣味，像這樣的獵殺，他已經經歷了三回，每次都有自以為是的人死在他的偽裝之下，更重要的是，這樣才能讓他「成長」，只要讓獵物經歷從希望到絕望的轉變，他就能變強！

而楊東方就是他強大的第四個養料！

鋒利的爪子劃出一道破空聲。

「呲」

狼人已經開始幻想聽到開膛破肚的聲音了。

...

楊東方並不知道狼人的心理變化。

更沒想到自己的驚愕，在狼人眼裏會是所謂的絕望，他只是覺得自己的猜測沒有錯，這頭狼人果然在裝傻。

然後...

他將砸向狼人的右手鬆開，麥克風支架穿過一側三角架的中心，「鐺」一聲，卡在了三腳架另一側。

在麥克風支架上，原先楊東方手握處牢牢固定着一個極細的鋼絲，鋼絲另一頭纏繞在他騎行手套的夾層。

狼人眼神錯愕，瞳孔中不僅倒映着月光，還劃過一抹銀色。

鋼絲嵌入他的脖子，血液沿着鋼絲浸濕了楊東方的手套，臨死的掙扎也毫無用處。

他覺得狼人雖然最後假裝上當確實有點智慧，但總的來說還是蠢，明明有絕對的實力，為什麼要玩陰謀詭計？你個獸類玩得過人類嗎？不知所謂。

楊東方鬆開用力的手，平靜漆黑的瞳孔注視着地面上處於彌留之際的狼人，平靜漆黑的瞳孔憋著兩個字。

「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