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9:00」手機顯示時間。
一覺睡滿了10個小時，林菽醒來后神清氣爽。她洗漱時眼神無意中帶到淋浴間，發現開關朝向藍色標記的方向。
居然洗冷水澡，林菽暗想。
她去廚房簡單地烤了片麵包，叼在嘴裡，抱著電腦和手繪板走進書房。顧懷楚昨晚帶她參觀時提過書房可以直接用。
書房裡陳列了滿滿當當的兩牆書，還有一面牆專門用來擺放各類獎盃。其中一隻看上去有幾分眼熟。林菽好奇地上前，發現上面寫著「第24屆wcac……」
他原來也參加過？
林菽短暫地驚訝了幾秒，隨後便開始著手畫主角的人設圖。這幾天因為各種事耽擱了，目前進展依舊是0。
林菽新構思的漫畫名為《逐風》。講述了一位因原生家庭成日逃課打架的高中生夏逐風偶然間被教練發現了短跑的天賦。在與田徑隊成員的朝夕相處之下，他慢慢被治癒，收起了渾身的刺。他也在一次次比賽中發現了對跑步的熱愛。對他來說，只有在衝刺時才能忘卻一切煩惱，感受到心臟的跳動。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是如此鮮活，心中的火重新燃起。這是一部集夢想與日常的熱血運動漫。
在林菽的構想中，剛出場的夏逐風是散漫的，他眼神冷漠，彷彿對一切都不感興趣。
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人的形象。
在露台上林菽第一次見到顧懷楚的正臉時，他也是這樣的狀態。神色懨懨地倚靠著牆，眼角微垂，淺色的眼眸不帶任何情緒。
靈感乍現。
林菽的腦子裡接連蹦出幾個畫面：
體能訓練時少年在台階上蛙跳，他的雙手背在身後交握，嘴裡叼著麵包，腳踝跟腱分明……
訓練完畢后少年躺倒在操場上，手臂遮住雙眼，汗珠順著脖頸線條流下……
畫面感呼之欲出。
林菽趕忙用手繪板將腦海里的構想記錄下來。她先前繪圖時偏模版化，鮮少有這麼順暢的時候。
忙完她看了眼畫中的夏逐風，神情鮮活、線條流暢，只是這張臉，怎麼看怎麼像顧懷楚。
林菽在此基礎上略作修改，大體滿意后將人設圖發到編輯郵箱。
編輯回復得很快。
【滄月】：「可以啊這次，主角形象夠帥！光靠臉就能吸一波粉。」
【豆本】：「雀躍」
【豆本】：「那就定這個？」
【滄月】：「行！你先前的那幾本情節都沒太大問題，就是主角有些單薄，所以這些年一直不溫不火的。這次我看人設圖還不錯，正式畫的時候要保持住，人設千萬別崩。」
【豆本】：「ok」
林菽趁熱打鐵，動筆繪製第一話的分鏡。
第一幕：陰冷的小巷，牆面布滿青苔，角落零星有幾個被踩滅的煙頭。地上橫七豎八躺倒了幾個人，面色痛苦。
夏逐風靠牆坐著，一條腿舒展，另一條弓起。他的頭微仰，露出脖頸分明的線條，喉結上下滾動，胸腔起伏。
額前的血順著臉頰，最終流入衣領，在領口暈開一片紅……
（該畫面為最終呈現版本）
林菽越畫越激動，戰損破碎的男主完美踩中了她的點。
這時，消息提示音響起。林菽打開手機，看到是顧懷楚發的信息。
「今晚我不回來吃飯。發小聚會，在星尚。」
星尚，虞城最大的私人會所。
林菽沉浸在劇情中，草草回了個：「好的！」
——
顧懷楚的發小蕭齊炎因工作調動，時隔四年再次回到虞城。紀白為了給他接風洗塵攢了這個局。
蕭齊炎和顧懷楚不僅是發小，還是大學同學。他畢業后直接去了父親的公司，以鍛煉為由被外放到江臨市。老爺子看他這四年業績可嘉，就把他調回了總公司。
一起長大的幾個人中大多一畢業就會被安排進自家公司，只有顧懷楚不同。他早早地從家裡獨立出來，憑藉自己的能力讓別人對他的稱呼從「顧少」變為「顧總」。
蕭齊炎把車鑰匙遞給門童，被人領著上樓，一進門就看到裡頭幾個已經喝起來了。他環顧四周，顧懷楚還沒到。
紀白懷裡摟著一位黑髮紅唇身材火辣的女人，他湊在女人的耳邊，親密地說著悄悄話。
蕭齊炎上前踹了他的腳一下，給紀白使眼色：「還不快讓她們出去，你不知道顧二最討厭這些嗎？」
顧二是發小們對顧懷楚的稱呼。
顧懷楚在家中排行第二，他大哥顧懷瑾從小被作為繼承人培養，目前手握顧氏集團的大部分權力。
「知道了」紀白拍拍身邊女人的腿說，「你們先出去吧。」
蕭齊炎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
這時，門被打開。
顧懷楚進門，他身著白襯衫黑西褲，雙腿筆直修長。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襯衫的頭兩顆扣子隨意解開。
「顧二，你可算來了。」紀白激動地招呼。
顧懷楚點頭，把外套搭在椅背上，坐下后和蕭齊炎碰杯。
「這幾年過得怎麼樣？」顧懷楚寒暄道。
「還行吧，一開始不太適應。」蕭齊炎喝了口酒，液體隨著他喉結的滾動滑入胸腔，辣辣的。
兩人聊了幾句公司的發展后被紀白打斷。
「難得聚一聚就別聊工作了。顧二，你來晚了，自罰三杯。」紀白一開口就是勸酒。
「我喝不了太多。」顧懷楚展示了一下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回答道，「老婆管得緊。」
蕭齊炎握杯的手頓住了。
紀白直接驚的從沙發上彈起來：「顧二你開玩笑的吧！你什麼時候結的婚？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聽說過。」
「昨天領的證，還沒向外說。」
「我去！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悶聲就把證兒給領了。嫂子是誰？哪家的？我認識嗎？」紀白的嘴就像機關槍似的不停地突突。
「捷達地產的。」顧懷楚回答。
「舒捷的女兒？」
顧懷楚點頭。
紀白對林菽有印象。幾天前在顧懷楚母親的生日宴上，他遠遠地看過她一眼。那時她跟在舒捷身後，不時露出得體的微笑。
「長得是夠漂亮，就是挺沒勁的，真沒想到顧懷楚喜歡乖的。」紀白暗想。
「沒辦婚禮？」一直沉默著的蕭齊炎這時開口了。
「先不辦。」顧懷楚回答，語氣平淡。
這個話題就這麼過去了。
聚會結束后，其餘幾個都喝得爛醉如泥，唯有顧蕭二人保持清醒。兩人把幾個醉鬼塞進車裡，讓代駕把他們送回家。
蕭齊炎也喝了酒，他在後座和顧懷楚打了聲招呼。
「回頭再聚。」
兩人就此分別，蕭齊炎看著後視鏡里的身影越來越遠。他撥通了遠在大洋彼岸的那個人的電話……
「喂。」對方接起，是溫柔知性的女聲，「齊炎，你難得打電話給我。」
「顧懷楚結婚了。」蕭齊炎開門見山。
對話那頭的人沉默了，半晌她開口：「什麼時候的事？」聲音微微顫抖。
「就最近。」
「好，替我給他帶句祝福。」這句話她說得十分艱難。
蕭齊炎聽到她語氣中的逞強，突然心生煩躁。
「孟冉，你覺得自己有意思嗎？從大學就喜歡人家，硬是不說，又是畢業跑到他公司上班，又是出國鍍金。結果呢？他結婚了，你什麼都沒撈著。」他幾乎是吼著說出這段話。
孟冉的情緒也激動起來，她帶著哭腔：「我有什麼辦法，我一直以為只要變優秀他就能看到我。我本來打算這次回去之後……」她的話沒說完。
蕭齊炎聽著她的哭聲，於心不忍。他寬慰道：「你也別太難過，他們連婚禮都沒辦。我了解顧二，他很難對人上心，你也不是沒有機會。」
孟冉的情緒平靜了許多，她開口：「齊炎，能幫我個忙嗎？」
「你說。」
「我想了解一下懷楚的妻子，你能幫我查查她嗎？」
「好。」
——
顧懷楚一回家，就看到林菽窩在沙發上，手裡握著手柄。她穿著淺灰色的家居服，幾乎和沙發融為一體。
「你回來啦。」林菽正巧結束了遊戲。
顧懷楚看了電視屏幕一眼，發現是他公司旗下的一款解密遊戲。他揚了揚手中的打包盒說：「給你帶了夜宵。」
林菽為了趕畫稿囫圇吃了晚餐，剛好餓了。她從沙發上跳起，「噔噔噔」跑到顧懷楚跟前接過餐盒。
「謝謝。」
林菽打開蓋子，看到碗里的雲吞個頭飽滿、晶瑩剔透。一口咬下就能嘗到鮮香肥美的蝦仁，伴隨著湯汁，口感豐富。
顧懷楚看著她因咀嚼微微晃動的臉頰，突然有些饞。
「給我嘗一口。」
林菽剛舀起一隻雲吞，聞言準備起身：「我幫你去拿個…」
「勺子」二字還未說出口。
顧懷楚握住她的手腕，低頭咬住勺里的雲吞，嚼了嚼，果然好吃。
「你還要嗎？」林菽問。
「不用了。」顧懷楚回答。他靠在沙發上，繼續林菽剛才的遊戲。這是一款密室逃脫類的解密遊戲，剛發行了不到半個月，林菽的遊戲進度已經快到90。還真是沒少玩，他心想。
「等一下！」林菽嘴裡還在嚼著雲吞，看到顧懷楚的動作，她出聲阻止。將口中的食物悉數咽下后，她才說：「剩下10我都是省著玩兒的。你知道解法，別一下子幫我通關了。」
顧懷楚聞言，不禁笑出了聲：「這麼上頭？」
林菽點頭：「這款遊戲你們考慮出第二部嗎？」
「年末會出dlc版本，加了幾條支線和新場景。」顧懷楚透露。
「好，那你玩吧。」林菽放心了，她回到餐廳解決剩下的雲吞。
原先回到家看到的是冰冷昏暗的客廳，而現在有一盞燈為他亮著。顧懷楚看著林菽的身影，突然覺得心裡空出來的那塊正在被滿滿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