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菽一早到公司,發覺氣氛怪怪的，時不時會有人偷偷地打量她。
她心生疑惑，徑直走向一位瞄了她很久的同事,開門見山地問：「是有關於我的傳聞嗎？」
同事吃瓜被抓包，一時表情有些尷尬,他訕訕地說：「你不知道啊？我們還以為是你發的呢。」說著就打開公司論壇，遞到林菽面前。
帖子只有簡簡單單的兩句話：
【好傢夥,這就是美術部的勾心鬥角嗎？汪雨晟給新來的那位電腦里發了病毒,直接格式化,這也太陰險了吧。】
配圖兩張,病毒來源和汪雨晟電腦的ip地址，結果顯示完全一致。
下面是洋洋洒洒的評論,都在指責汪雨晟的所作所為太不厚道，表示有這樣的同事實在是讓人害怕。
但也有不少人質疑發帖者的身份：
【話說，樓主不會就是新來的那位吧？汪雨晟背地裡捅刀子是不對,但在我看來，這種二話不說發到論壇的行為也好不到哪兒去。】
【就是啊，私人恩怨私下解決不好嗎,捅出來多難看。】
……
林菽草草看了幾眼,論壇發帖匿名制,戴上網路這層面具,大家的發言都變得隨心所欲起來。
發帖的到底是誰呢？她微微皺眉,難道是楚司然？可這麼陰陽怪氣的話不像是出自他的口，但ip地址的截圖除了他，還有誰會有呢？
另外,這措辭間撲面而來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林菽滿心疑慮,把手機還給同事後,默默地回到辦公室。她往汪雨晟的工位看了一眼，是空的。
美術部本身對她的態度就是排斥，帖子一出，氣氛更緊張了。他們似乎默認了林菽就是那位發帖者，怕惹禍上身，自動與她劃清界限。
林菽不免有些想笑，不去指責作弊者破壞公平，反而與舉報人保持距離，這就是當下的大環境。
她自覺無趣，繼續推進手頭的設計。
「篤篤——」敲門聲響起。
「林菽，跟我出來一趟。」顧懷楚站在門邊，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林菽起身，在眾人的注視下跟著他出門，兩人走遠后，屋內傳來輕輕的「嗡嗡」聲。
顧懷楚帶她去了辦公室，進門后他走到辦公桌前，將電腦屏幕朝向林菽，界面上是論壇的帖子。
「知道電腦被病毒攻擊了？」
林菽點頭。
「為什麼不和我說？」他拉過林菽的手，將她圈進懷裡，單手托住她的側臉。
林菽順勢環住他的腰，聲音悶悶的，「就覺得，不是什麼大事。」她抬頭與顧懷楚對視，「你打算怎麼處理？」
「直接交給人事，他們會看著辦，」顧懷楚見她眼底淡淡泛著青黑，聲音放緩，「知道帖子是誰發的嗎？要查病毒來源需要通過你的電腦。」
林菽搖頭，「不清楚，我有讓楚司然幫忙查，但我覺得不是他。」
顧懷楚挑眉，輕輕捏了捏她的臉，「你不告訴我，卻去找楚司然？」
「我這不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嘛，」林菽拍開他的手，握在手裡，「不過，我的確挺想知道那位樓主是誰。」
「找他過來問問？」顧懷楚拿出手機，撥通楚司然的電話。
——
楚司然自然是刷到了帖子，他當下就去查了發帖人的IP地址，定位在下城區的某家網吧。
發帖子特地去網吧，說明他不想被人發現。
楚司然眉頭緊鎖，林菽的電腦在他這兒，要想獲得ip截圖只有兩種選擇，直接從本機發送或者通過外部入侵獲取。
誰有可能接觸到電腦呢？楚司然當下就想起了許澤，奈何他的座位是監控死角，沒辦法核實。
手機震動聲響起……
「喂，哥。」楚司然接起電話。
「帶上林菽的電腦，來我辦公室一趟。」
「行，馬上到。」楚司然抱著電腦直奔16樓，進門后，顧懷楚和林菽正對坐在沙發上。
楚司然把電腦遞給顧懷楚，舒服地靠著椅背，趁著他操作的空檔，把一上午的發現說了一遍。
「哥，有外部入侵的痕迹嗎？」他湊在顧懷楚身後，看著界面上的數據翻動。
「沒有。」
「那隻能是從這台電腦往外發，難道真是許澤？除了他也沒人知道機子中病毒了啊。」楚司然猜測，他一臉苦惱，「但是怎麼證明呢？」
「證明了也沒用，」顧懷楚合上電腦，「充其量只能說他挑動員工情緒。」
「那就放著不管了？」楚司然語氣忿忿。
「你平時多注意他，看他有沒有可疑的舉動。」顧懷楚眉頭微蹙，目前他無法揣測發帖人的意圖，是單純為林菽鳴不平，抑或是想挑起員工間的矛盾？
如果真是許澤發的，那需要好好觀察，看他到底想做什麼。
——
出租屋空間狹小，環境昏暗，一間十坪不到的屋子裡擠滿了床、柜子還有炊具。
室內很安靜，只能聽見鍵盤敲擊的「嗒嗒」聲。電腦屏幕發出瑩瑩的光亮，映照在一個男人的臉龐上，平添了幾分詭異。
許澤回想起昨天中午看到的場景。
他在「鯨落」見到林菽，心裡又驚又喜，想去找她敘舊，正巧碰見她上了電梯。
許澤看著顯示屏上的數字不斷遞增，最終停在了16層，他心中生出猜測，也跟了上去。
16層上基本沒人，而總裁辦公室的門緊閉著。
許澤站在門前駐足良久，林菽在裡面嗎？他們在做什麼？
他的腦海中翻湧著各種香艷的畫面，耳邊似乎能聽到細微的低喘聲。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退開。
40分鐘后，林菽從辦公室出來，她沒有發現樓道的門敞開了一條縫，有一雙眼睛正幽幽地注視著她。
「嗤，真噁心，」許澤的嘴角帶著諷刺的笑，「我還以為你和別的女的不一樣，沒想到，你和她們一樣賤。」
他一張張地瀏覽著屏幕上的照片，照片里林菽和顧懷楚牽著手，滿臉笑意；顧懷楚將林菽抵在車前，在她的唇上留下細密的吻，而林菽的手勾著顧懷楚的脖子，彼此親密無間……
許澤下班後跟著林菽來到地下停車場，很「幸運」地拍下了這組照片。
「你不該是這樣的。」
他的手緩緩伸向屏幕中林菽的臉龐，目光繾綣，在看到顧懷楚時，眼神又突然變得狠戾。
許澤忿忿地關掉頁面，點開一個名為「甜蜜印記」的文件夾，裡面有數百張林菽的照片。
上課時的側臉，在校園漫步時背影，還有趴在桌子上小憩時頸后若隱若現的紅痣……
他深吸一口氣，彷彿聞到了林菽路過他身邊時帶來的一股橙花香。
「明明都對我笑了，你怎麼能轉頭就和他在一起呢？」許澤的手觸及林菽的臉龐，聲音輕飄飄的。
照片中的林菽坐在長椅上，戴著耳機，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笑。
許澤的眼裡滿是痴狂，他緩緩起身，在屏幕上落下一吻，喉嚨里溢出滿足的喘息聲。
「我不能讓你再錯下去了。」他喃喃地說。
許澤拿起鑰匙，輕車熟路地來到網吧，坐下后，他敲擊鍵盤，在公司的論壇上發帖，試圖揭露林菽和顧懷楚的這段「不正當關係」。
【震驚！美術部新來的那位竟然是「鯨落」總裁的秘密情人。】
許澤輸入標題，看著字裡行間透露出的營銷號風格，嗤笑一聲。
網路是他的保護傘，沒人知道屏幕後的他長著一張怎樣的臉。他可以模仿任何人的語氣，挑動情緒，引起罵戰。
每每看到網友經他引導，互相撕咬，他都會感到變態的快感。
他繼續輸入：
【詳細看配圖！！大家都知道顧總前陣子結婚了吧，難怪他們說有錢人不可信呢，這不就和公司新來的女的搞到一起去了。哦不對，公司為什麼好端端地讓一個外人來設計？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倆之前就認識，你們懂得。唉，真是心疼顧總的妻子。】
【還有，聽說了沒，美術部的汪雨晟被開除了。你們說他惹誰不好，非要惹顧總的小情兒呢，這不明擺著怒髮衝冠為紅顏嘛，但也算是寒了我們這撥老員工的心了。】
配圖特地選取了親吻的那幾張。
許澤先前發帖點明「病毒」一事，就是為了這一刻做鋪墊。這樣一來，大家的怒火會完全集中到顧懷楚和林菽身上，「為了情人開除員工」，這名聲也不知道顧懷楚擔不擔得起。
帖子一出，評論四起，許澤看著一條條陰陽怪氣的話語，嘴角勾起滿意的笑容。
【天吶！我看她漂漂亮亮一小姑娘，怎麼能當第三者呢？】
【我說呢，怎麼突然請她來設計，原來有「關係」啊。】
話題基本圍繞林菽展開，雖是匿名，大家也不敢對老闆多加言論，只能在心中忿忿。
【誒，你們記不記得之前我們公司轉發過一個比賽視頻，那不就是為了她澄清嗎？原來那個時候就…】
許澤眼裡帶著瘋狂的快意，他不停地點擊刷新。
更多，他還想看更多！
突然，屏幕卡頓，界面上彈出錯亂的窗口。
【請問要訪問該界面嗎？】
許澤點擊取消，他重新刷新，網站又恢復正常，他瀏覽著每一條評論，喉嚨間溢出壓抑的笑。
「我要把你拉下來，這樣你就能和我永遠在一起了。」許澤輕聲地自言自語。
可是他沒看見，身前的攝像頭正閃爍著瑩瑩的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