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被糾纏的少年

簡陋的出租屋外，身著褐色短衣的男人緩緩走近。他左右打量著周圍的情況。破舊而渾濁，生鏽的鐵門上貼滿了小廣告，歷經風吹日晒早已經褪色。男人走近，看了眼門牌號，繼而用力敲擊著鐵門。

「您好，您定的外賣到了。」

吱嘎！

鐵門被打開，門內探出白皙的手臂，直直的伸向男人。

「謝謝。」

男人連忙將外賣遞給屋內的主人。「祝您用餐愉快……」

男人沒有說完，房門已經被直接關閉，他訕訕的摸著鼻子，嘴裡嘟囔著嘴，不情願地離去。

腳步聲逐漸地遠去，一直呆在門后的呂誠這才打開外賣，細嚼慢咽的吃著拉麵。有些雜亂的發梢遮蓋住他的一隻眼睛，身上穿著的灰色格子襯衫上面沾了多處油灰，將最後一口拉麵送入腹中，他用衣袖擦拭了嘴巴。手中的外賣盒子隨手放到一旁，那裡堆積著各種各樣的外賣盒子，現在就又增添了一個。

門外再無動靜，呂誠這長舒一口氣，緩緩走向卧室。卧室中很簡陋，簡單的擺放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白色的牆面和天花板，因為歲月而留下斑駁的痕迹。他沒有坐在床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地面上。正對著他的是打開的窗戶，外面樹木搖曳，不斷吹進的夏日暖風，讓這冷清的房間多了一絲絲溫暖。

「餓……我好餓……」

「我看不到，這是什麼東西？」

「好香啊，我要吃。」

「你在哪裡，不要拋棄我。」

耳旁響起了各種雜亂的聲音，呂誠的臉色微微有些僵硬，他繼續看著窗外的風景，就好像這些聲音從來沒有出現一樣。

「餓啊，我好餓！」

古怪的聲音越來越近，從客廳來到了卧室。驟然間，卧室的溫度降低了許多，在這炎熱的夏日中，呂誠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你吃飽了嗎？」甜膩的有些令人噁心的聲音驟然在呂誠的耳邊響起，冰冷的寒氣吹進他的耳朵，鼻息之間縈繞的惡臭氣息讓呂誠不由得屏住呼吸。

「我好餓，給我一點吃的吧。」

呂誠不為所動，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外面的風景。心中暗念著時間快要到了。

咔咔咔！

牆上的時鐘指向了下午一點，鐘錶機械的轉動聲音如此清澈，耳邊那些嘈雜的聲音瞬間便消失不見。

「呼……呃啊……呼……」

呂誠大口喘著粗氣，急忙將手腕上的手錶摘下拋到了一旁。仔細去看，他的後背已經被汗水濕透，渾身上下肌肉都在顫抖著，這讓他看起來有些紅潤，像是剛跑完步一樣。他顫抖著來到倒出一杯冷水飲下，胃裡冰爽的刺激感讓他輕鬆下來，呂誠這才踉蹌地向卧室里走去。

卧室的床底下沒有浮土，很乾凈。呂誠直接趴下從裡面抽出一個鐵箱子打開。

箱子裡面放的一些紙張和鉛筆，有些紙張上塗滿了奇特的畫像，有些則是寫著潦草的文字。呂誠從中抽出一張白紙，隨意的找著一根鉛筆在上面塗塗畫畫。

「黃河大小精，根據太清金闕玉華仙書八極神章三黃皇秘聞所記載，三五七人相逐，或無口鼻，或無頭足，常聚集在黃昏時刻的火堆旁，見到會得病，是遊魂餓鬼。」

嘴裡不斷念叨著，只是寥寥幾筆，頗具獨特風格的小人便躍然紙上，呂誠回憶著剛才見到的景象，手中的鉛筆不斷勾勒著他們的身形。

「不知道我還能再活幾天。」呂誠長嘆一聲，手中的鉛筆掉落於鐵箱，他將畫好的畫像放回鐵箱，將這鐵箱推回床底。

呂誠來到客廳處，瞧見了被他扔在地上的手錶，撿起這隻手錶，他不由得陷入沉思，為什麼他會蝸居在這種地方，整天擔驚受怕，所有的原因都是因為這隻古怪的手錶。

早在三年前，呂誠大學剛畢業，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從小自主的他早已經為自己規劃好未來的發展趨向。只是那天的一個小小的意外，徹底的改變了他的人生。一個平常的周五，等他從工作中起身時，卻豁然發現已經到了深夜，周圍的同事早已經下了班。他自嘲似的笑笑，準備回家，偶然間看見了走廊盡頭的辦公室里還亮著燈光。呂誠有些疑惑，現在這個時間，應該沒有人了才對。

這時的呂誠只是以為有人忘記了關燈，他也沒有多想，直接朝著那辦公室走去。辦公室里果真沒有誰還在，他放眼望去，沒有開啟的電腦，只是亮著燈光，這讓他更加肯定只是有人忘記了關燈。他隨手便將燈給關掉，準備下班回家。

咔咔咔！

詭異的聲音響起，好似機械轉動的聲音，又像是電流發出的聲音。這聲音讓呂誠渾身不自在，眨眼間全身起滿了雞皮疙瘩，他沒有找到聲音的來源，他也不想去探究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呂誠急忙的離開了公司，看著街道上稀疏的三兩行人，他內心的不安與恐懼被慢慢驅散。安穩的回到家中，呂誠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中，當他發現那古樸質感的手錶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上班之前，灰色的手錶直接從他的衣兜里摔落。

這塊手錶的外表看上去很古樸，像是簡陋的小作坊失敗的產品，外表灰撲撲的，乍一看還會以為是一塊鵝卵石，當觸碰起來時卻能感受到是一種金屬的質感。

呂誠從撿起這塊手錶，灰褐色的錶盤上沒有時間的數字與刻度，就連分時秒針也沒有。一個黑色的隸書漢字「辰」佔據了整個錶盤中心，辰字下方，只有兩個很小的漢字——「食時」。這看起來好像是小孩子的玩具！就是這樣一塊玩具般的手錶，讓呂誠的未來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

時間平淡的流逝，一上午就這樣忙碌的過去。午飯時間，呂誠才想起這塊手錶的事情，他從褲兜里掏出這塊手錶，發現錶盤上的文字已經變成了「午」，而下面的小字則變成了日中。他略微的思考，開始在電腦上不斷搜索。

「天干地支，十二時辰，這個創意挺好。」

呂誠恍然大悟，手錶的創意很不錯，手錶用古代的曆法表示時間，乍看起來還是很有趣的。

「缺點也蠻大的嘛，詳細時間也看不到。」

呂誠聳肩，隨手將手錶扣在了手腕上。

一陣涼風吹過，呂誠縮了縮脖頸，他沒有在意，只是以為是變天氣了。

當呂誠發現情況不對的時候，是下午的開會時間。當他在會上看到領導的背後漂浮著的紅眼女人時，呂誠的尖叫聲傳遍了整個公司。三天後，當呂誠睡覺起來，那手錶再次出現在他的手旁時，他徹底的崩潰了。五天後，他辭去了工作，斷絕了與他人的聯繫，他不想被人稱作是個瘋子。十天後，呂誠搬離了現有的住所，刪掉了所有的好友。唯一不離不棄的，是無論丟棄多少次無論丟在何處都會再次出現的手錶。

猜測、思考、求助、拜訪，他嘗試了很多種辦法，也搜查了許多資料，一切都沒有改變。直到某個夜晚，去上廁所的呂誠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背後漂浮的那道身影。

那一晚，呂誠的尖叫不知道驚醒了多少人的美夢，他顫抖著在派出所睡了一晚，當在派出所的鏡子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后，呂誠只能苦笑著湊到人更多的地方。第二天，他面色蒼白的離開，收拾起行李，再次搬離了住所，來到了現在這破舊的出租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