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妙手偶得白疊子

第十一章 妙手偶得白疊子

次日過了早課時間,趙誦正式提出還俗。

法禁再次挽留,苦口婆心,趙誦堅持自我,知行合一。

法禁沒想到趙誦如此固執,最後也只能如趙誦願,畢竟趙誦還沒有受戒,沒有戒牒,算不得真正出家。

法禁實屬無奈,「阿彌陀佛。」

趙誦則眉開眼笑,「大師仁德。」

不過這還俗手續還是相當繁瑣的,趙誦差不多花了大半日才完成,還向靈隱寺使了些香火錢。

那些僧侶自然十分高興收下了,那法禁道:「還了俗之後,施主打算去做什麼?」

「做生意。」

法禁想了想,不去讀書做進士,不去做官,便道:「也好。」

目送趙誦離開,法禁滿是歉意,心裡愧對師兄偃溪廣聞。

等回了院,看到趙誦的度牒,正想燒了。

法禁拿在手中,感覺紙張有些不對,再一看果然不對,法禁細細觀察后發現,那度牒居然是偽造的!

若是換了其他人,定然是不會發現的,但法禁曾認識一造假高手,那人曾為他徒弟辦過度牒,手法極其相同,他已經確定就是那人。

此度牒出自張令賢的手筆,據說是臨安城內著名的畫師,會得一手造假功夫,而且祖上是張擇端!

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張令賢還在做假度牒。

至於那徒弟,也早已還俗。

只是不知現在何處?

法禁甚是惦念,或許應該也是去做生意了。

法禁又注意到那度牒上登記的籍貫等。

「居然姓趙!」

如果真的姓趙,那這個趙誦就有麻煩了,但是他希望度牒上的東西是假的,這樣一來那年輕人也就沒有什麼性命之憂了。

那麼究竟那青年到底是不是濟王之子,或者是某個趙氏皇族宗室子弟?

想不通,想不通呀!

法禁看著那張度牒,想起三十多年前的往事來,陷入了沉思。

……

趙誦此時正飛步下山,到了山下一看,周圍並沒有牛車馬車驢車經過,又等了片刻,也沒有人來,只好步行。

眼下天色漸黑,宋朝雖然出現了夜市、草市,但城門朝開夕閉的規矩一直都沒變,趙誦加快腳力,要在入夜前趕回臨安,否則城門便會關上。

但是趙誦還是晚了一步,遠處城門上升起了火堆,城門已閉。

早知再在靈隱寺住一宿的,只是惦記酒樓,不放心趙平,趙誦才匆匆下山,現在想來是太急了,不得不找地方,方才在半路上看到一個小村子,就在羊坊橋瓦,打算去那兒暫住一宿。

那小村子離得不遠,就在武林湖北面山坳深處,前朝武林湖。

趙誦趕到那兒,找了一戶人家,那戶人家裡面請了一尊觀音像,觀音像底下是一座白蓮花,蓮花前還有燃盡的香灰。

趙誦使了些盤纏給他們,那農夫見來人出手闊綽,笑哈哈地拿了點吃的,又忙清理出一間屋子。

婦人道:「小門小戶的,希望小官人莫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

等到半夜的時候,趙誦睡得很熟,忽然農舍外的雞兒們叫了起來。

「有賊啊,偷雞了。」

趙誦從床上一躍而起,一個機靈,直接從窗口跳了出去,他那家屋子正好跟雞舍很近,很快就看到有一人朝遠處奔去。

趙誦追了上去,那人趁著夜色,料定身後無人,便靠在一棵老樹下大口大口喘息起來,正清理身上的雞毛,這雞沒抓住,反而惹了一身騷,跑著跑著力氣也沒了。

趙誦手腳靈活,看到那偷雞賊,悄無聲息地繞到樹后,說時遲那時快,撲了過去。

「啊——」偷雞賊大叫一聲,身體被壓著動彈不了。

「爺爺饒命。」

趙誦直接打暈了他,翻過身來,見到這偷雞賊年紀輕輕,身材瘦弱,頭髮散亂,衣衫也是破爛不堪,看著一臉猥.瑣的樣子,不由得鄙夷起來。

此時,農夫帶了一群村民,提著火棒,見到趙誦,還有另外一人躺在地上。

「這就抓住了,還好母雞沒少,多謝小官人相助。」農夫鬆了一口氣。

村民們火棒湊近了,那婦人見到這偷雞賊的面貌后,直接叫了起來,「當家的,這不是那王三叔家的侄子么,怎麼干起偷雞摸狗的行當了。」

「是啊,不是好端端地去嘉定縣販賣生絲去了么?」

「怎麼會?」

「切,說不定破產了呢,這年頭,阿拉老百姓做生意不是都虧了,都被那些官紳豪強搜颳去了。」

「這件事三叔知道么?」

「......」

趙誦站在一旁,聽著鄉親們竊竊私語,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不多時,躺在地上的偷雞賊就醒來了,那偷雞賊一看附近村民都是自己認識的,只想找個地洞鑽下去,不一會兒,一個老農在來人的攙扶下走到了偷雞賊面前。

「王二狗,你還是不是人了,連你嬸子家的雞都敢偷?」說著那老農情緒激動,掄起鋤頭打人。

王二狗身子忙抖動起來,「三叔,我偷雞也是被迫的,我販生絲被人騙了,沒想到價值兩百貫的會子根本就不值錢,到頭來,給人要都嫌棄......」那王二狗說著的時候,眼淚撲簌撲簌流著。

那老農道:「混賬東西,做生意虧了就虧了,再沒錢,也不能偷東西,你怎麼對得起你死去的爹?」

趙誦暗道,朝廷官辦、戶部大量超發會子,導致了通貨膨脹,這會子都不值錢了,看來日後生意往來,這會子還是少選擇的好,除非朝廷少印會子。

王二狗道:「我沒錢,如果要賠嬸子的,只能請嬸子接受這個了。」

這王二狗手裡拿著的居然是一團沒有脫籽的棉花!

趙誦激動看著王二狗,道:「這東西你從哪裡來的?」

王二狗沒想到剛才制服自己的是面前這個小官人,雖然心裡惱怒,但此時受制於人,又不得不道:「是從嘉定縣來的,怎麼是要將我送官?」

「嘉定縣?」那應該就是上海了,趙誦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發現棉花,陰差陽錯,如果他今日回了城內,也就錯過這棉花了。

趙誦很想要王二狗手上的棉花,這不能怪他,不管用什麼手段,他都要得到,「這東西我看不錯,但你嬸子需要的是錢,而不是一朵破花?」

那婦人看趙誦越來越面善了,點點頭,「小官人說的不錯,大過年的,這朵白花看的就晦氣,老娘才不要。」

王二狗無奈道:「可是我沒錢,這你不要的話,我要拿什麼賠?」

「這花我要了,我可以送人,你嬸子的錢我賠給她。」趙誦對那王二狗說,心裡卻很激動,他沒想到那婦人見識淺薄,沒有認出這是白疊子,否則他就不好動手腳了。

「真的?」王二狗有些猶豫,怕是面前的人欺騙他。

趙誦便將身上所有的銅錢都拿了出來,王二狗數了數,有三十文的樣子,雖說只有三十文,可現在他沒錢,三十文也能買不少東西了。

趙誦有些慚愧,三十文錢買白疊子,他賺發了,只是現在他身上沒多少錢了,只能等明天一大早城門一開,再派人來這裡,他對王二狗很感興趣,但現在只好收下這白疊子乾花枝,另做打算。

那婦人一看今晚又多了三十文錢,便眉開眼笑高興地收下了,然後對王二狗厲聲道:「偷雞的錢一筆勾銷,下次再讓老娘逮到,可就沒這麼客氣了,我們白蓮宗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說完,對趙誦很感激,拋來一個媚眼。

趙誦看到那婦人姿態,知道她是感激,不知道還以為......啊,白蓮宗,這婦人居然是白蓮宗的人。

趙誦知道白蓮宗,也就是日後的白蓮教,不過此時的白蓮宗還只是結社,信仰佛教,與人結善,可不是元明清的造反戶。

王二狗被扭送回了家,老老實實地被他三叔關在了屋內反省。

趙誦拿著那朵棉花回了農舍,研究起來。

火油燈芯照耀下,那棉花跟後世比後世看上去的較小,趙誦剝開一看,白色棉絮內有大大小小的棉花籽。

那棉花籽並不大,並不多。

首先要確定成活率,而且若成活下來,就要種植開,少不得要花幾年工夫。

對生意人來說,時間就是金錢。

趙誦又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嘉定縣或是其他地區會不會有人也在種。

......

第二日天一大早趙誦起身回了城,找到了蘇婉。

蘇婉看到趙誦手裡的東西,便道:「這就是白疊子么?」

趙誦點點頭。

「哪裡來的。」

趙誦便將羊坊橋瓦發生的事情告訴蘇婉,蘇婉道:「誦哥兒應該想到辦法了罷。」

「確實,過後再去一趟羊坊橋瓦。」

正午過後,趙誦租了一輛馬車又返回了這裡。

王二狗還被關在家,王三叔此時見到昨夜那小官人來了農舍,一時間神情有些激動,以為要把王二狗送官,所以拼了命擋在趙誦前頭,不讓趙誦入室。

那趙誦便好心解釋了一番,帶了一些禮拿給王三叔。

王三叔一看,只是心疑這人為什麼要送他禮。

「三叔,多有得罪,昨天的事情來不及解釋,二狗的事,差點釀成大禍了。」

「都是那小子的錯,小官人還是把禮收回去吧。」

「不,都是一點心意。」趙誦怎麼說也不能太無恥,還有求於王二狗。

王三叔見這小官人有意送禮,不好意思推辭,問明對方來意之後,忙朝屋內大喝一聲,「二狗,快出來見客。」

王二狗聽到三叔喚他,立馬從屋內出來,見到趙誦在場,登時換了臉色,剛要發作出來,王三叔當頭棒喝,瞪了他一眼。

「三叔,你幹嘛?」王二狗想起九泉之下的爹爹,很是委屈。

趙誦說明了來意,王二狗一臉疑竇,「你確定?」

「我是生意人,誠信為本,說的話還有假?」

「可是,那東西是我從番客那拿來的,那番客居無定所的,只是最近一次出現在嘉定縣,我要怎麼找人?」

「我需要你找到他,我必有重謝。」

王二狗漸漸明白趙誦的來意,原來是要他去找那個番客。

趙誦道:「我聽說你做生意被人坑了。」

王二狗一見趙誦說起這個,便咬牙切齒道:「是的,我若找到此人,定要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身體燒成灰,再把他扔到錢塘江里餵魚。」

「夠狠啊,兄弟。」趙誦看著王二狗,「現在你去嘉定縣,幫我去找那番客,事成之後,蘇家的人自然會幫你找人。」

「真的么?」

趙誦道:「當然,臨安蘇家大門大戶的可不會騙人。」

那蘇家,王二狗聽過,又見到趙誦今日登門拿禮給他三叔,便知對方有求於他。

幫他做事有錢拿,又可以報仇,何樂而不為呢,所以王二狗一咬牙,狠狠道:「捨得一身剮,這就跟你干!」

王二狗休整了一日,急匆匆啟程去嘉定縣了,村裡人只知道王二狗因禍得福,跟了那趙大掌柜,也很奇怪那趙大掌柜看上去斯文體面,是怎麼會看上王二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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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攪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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