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郵輪降落

「現在是什麼時候？」回到艦船艙內，奧莉嘉詢問身邊的同事。

「2044年七月十八日，你在異度空間里度過了十五天。」杜晏走上前，臉色有些難看。

「結束任務吧奧莉嘉，既然朱斯提提亞號已經出現，我們的搜救任務已經結束。」

奧莉嘉：「那關於那個異能者的追捕……」

「我們的任務只是搜救，追捕異能者是另外的事情，等米亞國向我們提出求助再說吧。」

杜晏把手背在身後，看了眼窗外飛逝而過的白雲，思緒萬千。

奧莉嘉一直都不同意組織這種每次都要等收到求助才會出手的態度，以前是，現在也是。

現在的情況容不得一點耽擱，那個異能者明明是剛剛獲得異能，威力卻無比巨大，無論朱斯提提亞號被傳送到哪裡，都將是一場浩劫。

「但是，杜指揮官，如果我們放任不管，關於異能的存在，是不是就藏不住了？」

奧莉嘉試圖與杜晏分析利弊，後者卻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驚慌，而是笑出了聲。

「沒事，你的母校都已經準備擴招了，這個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秘密，早就該浮現在大家面前了。」

杜晏沒有過多解釋，擺了擺手轉身離開。奧莉嘉雖然不解，但還是聽從組織的安排。

她回到休息室，回想起之前被要求發送出去的招生簡章，總覺得學校擴招的原因或許沒那麼簡單。

「您好，我是快遞站的小秦，您的包裹到了。」秦熙按響702室的門鈴，最近有幾個送貨機器人壞了，貨量大的時候他只能親自送貨。

「叔叔等等，糖糖馬上來！」

門內傳來女孩稚嫩的聲音，不一會兒，門開了，一個穿著米黃色裙子的小女孩站在門內，她的頭髮濕噠噠的，一綹一綹的耷拉在圓圓的小臉旁，十分狼狽。

秦熙看著她身上些許水痕，問：「糖糖你在家玩水了嗎？」

「沒有！」糖糖接過快遞，用手環簽收完畢，杏眼中帶著些許生氣：「是水管不聽話，關不上了。」

「爸爸在教訓它了。」女孩又補了一句，準備跟秦熙道別。

「我幫你們看一看吧。」秦熙微微笑，面色和善，看著小女孩耷拉的嘴角不斷上揚，他順著糖糖的指引來到了洗手間。

經過一番臨時處理，又叫來了水管工進行維修，終於順利解決了問題。

糖糖回到自己的卧室把濕衣服換了下來，又去父親的房間里為他找好了需要換上的衣服。

「李先生，需要我幫您嗎？」秦熙敲了敲卧室門，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一旁的糖糖將他拉到客廳的沙發上，十分熟練的為他煮茶。

看著女孩有些遲鈍但十分可靠的為他放好茶杯，秦熙不禁有些感嘆這個五歲小女孩實在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他幫糖糖拿好熱水壺，倒了三杯茶，坐回茶几旁打量著室內的一切。

李霍家的裝修十分簡潔，幾乎全是大白牆，畢竟他已經雙目失明，完全不需要在乎這些。秦熙突然想到，李霍的衣服一直都是那一套上下裝，天冷了會加一件毛呢大衣。

所以五歲的糖糖才能每次都搭配好一套衣服給李霍，相比之下，糖糖的衣服，看起來比父親的樣式要多的多。

會不會是糖糖的母親為她準備的呢？秦熙看著牆上的相框，大部分都只是父女的合照，沒有更多的外人。

雖然很好奇糖糖的母親，但秦熙還是明白這種事不能直接問孩子。

「真是謝謝你了，小秦。」李霍換好衣服走了出來，果然，還是那套比較寬鬆的黑色褲子和白色襯衣。

「不用客氣，您和糖糖都不方便，能幫到你們，我也很開心。」秦熙客氣道。

李霍點點頭，手環突然報時，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他提醒一旁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兒回卧室午睡。

客廳內突然陷入了沉默，秦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看了眼面前的茶杯，笑著尋找話題：「糖糖真是個懂事的孩子，那麼小，就能獨立做很多事。」

「是啊，她特別懂事，連我這個大人都自愧不如呢。」一提到女兒，李霍臉上掛起幸福的笑容。

「不過我也不希望她這麼懂事，都是因為我沒辦法照顧好她，才導致她不得不獨自面對一切。」

李霍靜靜地坐著，禁閉的雙眼微微顫動，看起來十分自責。

「對不起，我知道這樣有些不禮貌……」秦熙有些遲疑，還是問了出來：「糖糖的媽媽……去哪裡了？」

李霍有些意外：「在這個『火種計劃』盛行的時代，一個女人，能去哪裡？」

秦熙聞言瞬間有些後悔問出這種問題，「火種計劃」是每個家庭的噩夢，他竟然又不自覺的提到了別人的痛處。

「我騙了你，其實糖糖的媽媽，早就去世了。」李霍良久沒有聽到回應，最終決定換一個說法。

秦熙反而更內疚了，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很少會有人丟下自己的丈夫和這麼小的女兒吧。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秦熙揉了揉太陽穴，思索是不是應該離開。

「沒事，至少比待在『火種基地』要好，以她的性格，絕對會寧願撞死，也不願意失去自由。」李霍笑了笑，試圖活躍氣氛。

「對了，小秦，你怎麼看待『火種計劃』呢？」

秦熙本以為他要轉移話題，沒想到突然又回到了「火種計劃」上，他思索片刻，沉沉地吐出兩個字：

「愚昧。」

「強迫女性為人類繁衍失去身體控制權，有違人權，甚至隱瞞一些真相，塑造假象欺騙群眾，簡直愚昧至極！」

甚至最後把魔抓伸向十四歲的女孩身上，她們明明自己都是孩子，居然要被強迫懷孕生子。

李霍點點頭，似乎很滿意他的回答。

「當環境不適合生物生存時，他們會主動中止繁衍，去尋找更適合的環境。自然主動給人類機會，但是我們沒有抓住……」

李霍的話讓秦熙有些震驚，照他的說法，難道四年前人類開始爆發不育症，實際上就是在預告著末日的降臨？

「您真的相信，這是自然的選擇嗎？」

這次，他並沒有正面回答，思索了片刻，言語中透露著些許無奈：「無所謂了，人類從來沒有屈服於自然。」

他這莫名其妙的話語讓秦熙有些琢磨不清，他到底是在誇讚，還是在貶低呢？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一樣善於全方面的看待問題，或許這世道就不會這麼悲慘。」

秦熙聽著他的嘆息，並沒有被誇獎的喜悅。其實曾經，他也是烏合之眾的一員，他天真的以為「火種計劃」沒有給任何人帶來不幸，天真的以為自己的妹妹可以被好好照顧。

如果不是上一世的經歷，或許他永遠都看不清被遮掩的事實，永遠不會懂那些憔悴無比滿身創傷的女人為什麼會如此痛恨人類。

「火種計劃」不僅讓女性數量大大減少，造成末世下異能戰士的短缺，同時，它還直接導致一些新生兒在末世中變異。

由於「火種基地」的簡陋生存環境，大部分新生兒在出生以後便感染不知名病毒，這種病毒使嬰兒的身軀不斷腫大，最後生長為三米到十五米不等的巨嬰。

那些巨嬰破壞力強大，恢復力極強，它們智力低下，只會聽從母親的指揮，是末日里除了喪屍以外最常見的怪物之一。

大部分巨嬰都會帶著自己的母親在城市中遊盪，有的會聽從母親的指揮攻擊人類。

秦熙回憶起，上一世，他好不容易找到了襲擊他們的巨嬰的母親，質問她為什麼要與同類為敵。

那個消瘦的女人撫摸著巨嬰的胎毛，那是一個最溫柔的母親親吻著自己血脈相親的骨肉，滿眼都是屬於母親的溫柔，滿眼都是被壓迫者的瘋狂。

為什麼要與同類為敵，答案很明顯，因為同類將她們推向了深淵。

她說，她不是不願意生孩子，她願意為自己的愛人懷孕，和自己的家庭撫養新生命。

但是人們讓她躺在手術床上，巨大的針頭給她植入生父未知的胚胎，讓她吞下味道奇怪的營養物，讓她困在嘈雜的基地里，一個不屬於她的孩子在體內爭奪她為數不多的營養……

秦熙回到快遞站，不斷思索李霍的話，人類的不育症，真的是自然的選擇，那異能只會在女性身上出現，又意味著什麼呢？

他心不在焉的打開桌面光屏，接收網路信號，所有界面都在報道同一則新聞：米亞國溫泰爾天空中驚現巨輪。

秦熙這才意識到，今天已經是七月十八日了。他打開現場直播畫面，記者正在前線於最佳角度向人們報道這場奇觀。

巨大的郵輪懸浮於溫泰爾會議廣場的千米高空之中，郵輪下方本是米亞國總統與薪火黨首領的第二代「火種計劃」啟動儀式，卻被突然出現的空中巨輪打斷。

秦熙看著直播畫面，恍惚間他看到郵輪的旗杆上似乎掛著什麼東西，畫面拉近，果然，和上一世一樣，是十幾個身穿西服的男性的屍體。

後期人們會對這些屍體進行解剖，而他們身上，攜帶著足以毀滅人類的病毒。

他緊緊盯著直播畫面，回想著上一世末世開始前的所有細節。

突然，他的視線停留於輪船的甲板上，雖然與鏡頭的距離很遠，但他還是看到了有一個身影在甲板上漂浮著。

秦熙揉了揉眼睛，他沒看錯，的確是一個人影，現場的人們顯然也發現了這詭異的一幕。

直升機不斷靠近郵輪上方，試圖近距離抓拍那個潛伏著的人影的全貌。然而就在這時，畫面突然消失，透過遠景能看到直升機在毫無徵兆的向下墜落。

人們的視線被直升機的墜落所吸引，卻沒發現空中的郵輪也在一瞬間墜落至地面上。

米亞國總統與薪火黨黨首都沒來得及逃開，淹沒在郵輪與地面相撞的塵霧之中。

直播畫面瞬間瘋狂抖動，顯然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畫面外傳來高高低低的鳴笛聲，救護車與消防車紛紛趕來。

秦熙仔細回憶起那個人影，上一世他沒有關注這篇新聞，更沒有查看詳細報道，當時他並不知道，這場事故會成為末日的開端。

那個漂浮在空中的人影，如果不是大家集體看錯，那麼很有可能是異能者，哪怕只是模糊的畫面，他也能看出那應該是一個瘦小的女性。

或許郵輪的失蹤與再度出現，也一定與這個異能者有關。

秦熙還想在回憶些什麼，卻被門外的騷動轉移了注意。

快遞站的看門機器人不斷轉著圈圈警告別人注意著裝，而被警告的白小篆居然半穿著褲子亂跑，他身後跟著一堆「火種計劃」的執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