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

第二十四章 逃出生天

獨徐裴柳等人從後院越牆而出,與院外金吾衛一番酣戰,眼見更多追兵湧來,一眾人直奔了樹林而去。

禁軍追了一夜,他們跑了一夜。

幾人躲在樹林中四散奔走,待天明之時,獨孤朔身後只有柳凌微一人。

「其他人了?」獨孤朔停下腳步,望著身後問道。

「不知道,只顧著往前跑!」柳凌微喘著粗氣說道。

「不行,我得回去找他們!」獨孤朔說著,便返身往回走。柳凌微追上來一把扯住獨孤朔言道:「不能回去,未曾聽到刀斧之聲,他們興許只是走散了。此地還不宜久留,得再往前走走,出了這片林子才穩妥些!」

獨孤朔好似聽不進去柳凌微的話一般,撇開她的手,只管往前走。

柳凌微又追上來,扇了獨孤朔一巴掌道:「你不是神佛,你救不了這世上所有苦難的人!你要想想教坊里的那個姑娘,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這是上天註定的,你知道嗎?」

獨孤朔聽了這話,登時呆住,兩行淚珠緩緩從臉頰之上滑落。

忽然樹林中一陣人聲。

兩人定睛去看時,是上官衣。

上官衣走近兩人,喘著大氣說道:「快走,金吾衛要追上來了!」說罷,拍了拍獨孤朔的肩膀,揚長而去。

獨孤朔本想問一句,卻是上官衣只顧著自己走了。

再三猶豫,獨孤朔才緩過神來,拉著柳凌微的手直往前去。

天已大明,日頭緩緩灑出光亮。

又走了約莫三五里,但見一處斜坡上晃悠悠地有兩個身影。

獨孤朔定睛去看,原是裴策和徐胃。

他用手指著裴徐二人給柳凌微看時,他的臉上才露出些許的欣慰。

他急切地朝著兩人走,忽見兩人變作三人,他心中泛起疑慮,擦了擦眼睛再看時,三人變成了四個。

獨孤朔急切地問道:「凌微,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好端端的兩個人如何變成四個了!」

柳凌微聽了,噗嗤一笑,用手指了指道:「再仔細看看,是不是四個變成五個了!」

獨孤朔順著柳凌微手指方向去看,果真四個變作五個了。

他又揉了揉眼睛,再看時依舊是五個。

他立住腳步,滿臉疑慮地向著柳凌微說道:「莫不是我眼睛瞎了吧!」

柳凌微見他停了步子,也跟著停了,又噗嗤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得內衛副統領的,那些是追兵,裴大人在前邊跑了!」

獨孤朔再往前望了望,果見兩人晃晃悠悠地跑在前面。

追兵與裴徐兩人只不過咫尺,好在林中竹木繁雜,馬匹不能馳騁,否則何來生還之機。

「不行,我得去救他們!」獨孤朔斬釘截鐵地說道。

柳凌微望向獨孤朔又看了看追兵道:「此刻官兵追著他們,咱們才是渾然的,等官兵抓了他們,便不會再尋我們了,你又何又要故意去惹惱他們!」

「話不能這般說,且不說他們倆是我的生死弟兄,與我情同手足,但就看在同僚一場的份上,若不搭救,我必會內疚一輩子的!」獨孤朔說著,徑直往那幾個官兵后追去。

柳凌微追將上去,嘴中念道:「何談生死弟兄,適才走了的不是嗎,也不見的與你如何親近。再者說,眼下我們一夜舟途,氣力已是散盡,如何救得了他們呀!」

「話是不錯,但我們跑他們追,同時力竭,怕他作甚!」

柳凌微斜眼一瞥,言道:「他們人多,自然是鬥不過的,要去送死你自己去吧,我不跟著你去白白送一條性命!」說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獨孤朔不再答話,只管跑著去了,下坡路上根莖盤錯,獨孤朔被絆倒了數次,起身後依舊踉蹌著去了。

柳凌微看在心裡,不覺難過,一股熱淚縈上心頭。

她知道,若此刻她被這四五個金吾衛追著力盡筋疲,獨孤朔也會不顧一切來救他,他這人就是這般樣子。

獨孤朔邊走邊回頭看柳凌微,柳凌微忙轉過身去,怕獨孤朔看了她臉上的淚水。

多少年一路走來,除卻邵王,她最想不明白的還屬獨孤朔。

金吾衛四五個人前後一字排開,想來也是精疲力竭,時不時有人端出羊皮袋子喝水。

獨孤朔悄摸跟在最後一個金吾衛身後,抽出腰間匕首,伺機躍身上去,用力困住一人。

那人好似著魔一般瘋也似的喊叫起來,走在前面的幾人聽了,急急回身來看。

但見了獨孤朔,其中一人返身走了數步,跪地哀求般喊道:「獨孤大人手下留人,我兄弟只是奉命追趕,不曾傷過你們,還請統領大人放了我兄弟!」

獨孤朔聞言,楞了片刻,緩緩鬆開手,那人急忙掙紮起身。

那四人中一人道:「什麼統領,他現在是朝廷海捕的欽犯,還不快去與我捉了!」

其餘兩人看著獨孤朔,又看著那領頭的金吾衛猶豫起來。

那人見身旁兩人不動,二話不說,把刀往前走了數步,一刀直刺進了適才與獨孤朔說話人的後背。

獨孤朔身旁的人見了,一把抽出刀,急身上去,嘴中喊道:「哥!哥!」

領頭人見獨孤朔氣力竭盡,抽出彎刀,橫著一臉肉快步走來。

旁的兩人急急扶住被領頭刺倒的金吾衛,又看向那領頭人。

兩人相遇之時,適才那被獨孤朔困住的人舉刀撕砍一番,那領頭人精氣好些,閃身避開,撇下那人不管,快步沖獨孤朔而來。

獨孤朔掙扎著立起身來,抽出長刀,握在手中。他自己知道,依著現在的情勢,儼然已經有了赴死之心。

那人見刺砍不著,翻身起來跑向已經死去的兄長身旁,抱著痛哭起來,只惹得旁兩人也哭將起來。

其中一人罵道:「這是什麼世道!」

那人噙著淚水,輕輕放下已然斷氣的兄長,從兄長腰間抽出長刀,握緊拳頭奔撲過來。

此刻獨孤朔被金吾衛頭領打翻在地,長刀直逼脖頸,獨孤朔雙手用長刀緊緊格擋,雙眼通紅。

那死了兄長之人大喊著飛身撲來,金吾衛頭領不敢稍有分心,只得任由長刀直刺穿後背,也還不肯鬆手,接著又是兩聲喊叫,便是旁的那二人,一人一刀刺穿過來,霎時頭領便倒在立刻血泊之中斷了氣。

獨孤朔一時泄力,周身癱軟下去,脖間血跡隱隱可見。

裴策與徐胃聽見身後刀劍之聲,認出了獨孤朔,遂拔刀急轉身奔來。

眼見獨孤朔倒將下去,柳凌微也慌了神,哭喊著奔撲過來。

裴徐柳三人從兩面圍攻上來時,金吾衛三人長刀頭滴著鮮血。

裴策見倒地不起的獨孤朔,狂嘯著頓時發作起來,猶如獅子一般。

那三人見了,急急丟下手中長刀,告饒著言道:「沒死、他沒死···不不不,我們沒有殺獨孤大人,我們殺了鄭班頭,救了獨孤大人!」說著,便用手指著地上的金吾衛頭領。

三人懸著的心一時放了下來,連同那高舉的長刀,撲身到獨孤朔跟前,左右搖晃著,喊叫起來。

「輕點,還沒死了!」

那金吾衛忙取出腰間水袋,喂獨孤朔喝了幾口水。

稍待了片刻,三人將適才來龍去脈說,裴徐柳三人才略略放鬆了些,替獨孤朔也替他們三人道了謝。

六人好如劫後餘生一般,長長癱睡在林間,陽光正從碎葉中斜插下來,好似一個閑適的上午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幾人才將那人其兄長安葬了,歇息了片刻,分兩辭別路去了。

獨孤朔與裴策之為人,無論是宮中內衛還是禁軍各處有口皆碑。此番眾多金吾衛被遣來追繳殺邵王的賊人,他們本來心中就有疑惑,期間發現些許被殺的內衛,更覺心中蹊蹺,因是被領頭的掌班責罰過了,一個個都懷恨在心。

眼下幾人已然出了林子。柳凌微一心惦念著邵王,她篤定武皇絕不會殺邵王,一心想著如何進宮去營救。

獨孤朔三人多番勸解她終究聽不進去,臨到分別,只得說些保重的話便相互告辭了。

裴徐獨孤三人尋了幾戶人家,翻牆進去,留下身上銀錢,將些破衣爛衫及「公驗」洗掠了,又在泥坑中將周身上下弄得污泥不堪,拾了幾根打狗的棍子便往洛陽城去了。

各處已然貼了告示,邵王遇刺身亡,各處正在捕捉盜賊。

三人相互看一眼,果不出獨孤朔意料之外。

獨孤朔猜測他們宅子會被暗衛日夜盯著,只能扮作叫花子傳遞些消息。

於是三人按著計劃各自去了。

獨孤朔心中惦念著林風晚,他知道若是宮裡知曉她逃了,即刻會被衙門通緝,所以她肯定不會去教坊司,除卻教坊司,整個神都,她也只能去一個地方,那就是他舊宅子近處蔡阿婆的鋪子。

林風晚早已換過一襲衣衫,儼然一副鄰家姑娘模樣,立在門口焦急的望著。

獨孤朔沿街乞討,瘸著腿,如真叫花子一般湊近去,用棍子敲著地、又敲著破碗,故意大聲說道:「姑娘行行好,給口吃的吧,已經三天沒有吃一口了!」

獨孤朔左右探看,果見不遠處,舊宅前幾個人回頭來望,但見只是一個叫花子乞討,並不關心,只時不時往舊宅里看。

獨孤朔心想所幸他們並未察覺林風晚。

林風晚見了花子討吃食,忙返回屋中去取。

就在林風晚將一個饅頭遞給獨孤朔時,她輕聲說道:「不要回頭、不要出聲,只管聽著。」

林風晚先是一驚,聞聽此言,心中欣喜,又故作道:「好不知趣的花子,還想要銀錢,若是不要這饅頭便去別處討吧!」

獨孤朔聽了林風晚所言,內心噗嗤一笑,暗暗誇讚晚兒聰慧。

「晚兒你且聽著,左右都是暗衛,你只管等宵禁之後,去到城外破廟,我會在那兒等你!」

「若是等到宵禁,我孤身出不去,不如早去的好!」林風晚道。

「不可,城門口查的緊,你沒『公驗』出不去,我將金吾衛的通牌放在饅頭之內,它可保你出城無阻!」待說罷,獨孤朔將令牌塞入饅頭,氣沖沖地說道:「某也是士族之後,便是討飯,也要銀錢,絕不食你的饅頭!」說著,一把將饅頭丟進院中,隻身去了。

林風晚見了,心中又一陣竊喜,返身回院中,將饅頭中通牌取了。

獨孤朔瘸著腿從暗衛身邊走過時,還不忘乞討幾句,只惹得暗衛們個個嫌棄。

之後安頓宅子眾事,取了銀錢藏在身底,只待宵禁將至,晃悠悠地往城門外破廟去了。

城門口盤查的越發緊了。

獨孤朔故意將周身弄得臭不可聞,守城的兵甲見如是瘸腿又臭氣熏天,略略察看了公驗,用鞭子抽打著驅趕出去。

獨孤朔一邊拖著瘸腿走路,一邊呀呀胡亂喊叫,竟得了一路之嫌,奔了破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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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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