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考較
他命人把兒子南宮鷹叫過來，先問了幾句，聽他說確實無人代寫詞給他，並沒有貓膩。他沉吟片刻，決定叫陸飛過來，現場考一考他。萬一春會之中他現場做不出來，卻丟了自己的老臉和南宮家的顏面。
第二天一早，他命人叫陸飛過去。小環得了訊息，喜滋滋忙叫陸飛起來，給他仔細梳洗打扮，叮囑道，：「公子，老爺叫你，多半是要考較你一下，這可是好事。」
陸飛卻不想參加什麼春會，增加暴露自己的風險，只想平安庸碌的苟過去。心裡已有些後悔，那天不該一時心癢，背出詞來，搞得現在徒增煩惱。他無奈，只得跟著僕人往南宮不二住處走來。
心想我已做了這幾首詞，若他考較我，我做不出來，分明是欺瞞他，卻也不能不做。不然惹他發怒，我大可一走了之，卻連累了小環。只得暫且應付一下吧。今後這種蠢事不能再干，老老實實當個庸碌的太平少爺多好。
來到一處雅緻的院子，進了正廳，一名個子矮小的老者正坐在太師椅中，手中端著蓋碗慢慢吸溜喝茶。他一叢山羊須，臉上皺紋縱橫，雙眼卻異常有神，被他盯上一眼，如被鷹鳩盯上一般。
陸飛向他施晚輩禮。南宮不二微微點了點頭，打量他一番。
「平兒，你移魂時出了意外，導致魂魄受到損害。現在感覺如何？還是許多事情記不起來嗎？那突然能作出好詞的因由，你詳細說一下。」
陸飛暗中捏了把汗，好在這個謊他已編了不止一次，當下又向南宮不二說了一遍。南宮不二聽他敘述，眼睛一直緊緊盯著他。陸飛感到一股巨大的壓力，後背都出了冷汗。
等他說完，南宮不二點了點頭，說道：「傳聞益州有一僧人大睡三年，以前從未讀過書，字更是不識一個。他醒來后卻突然會吟詩填詞，成了遠近聞名的詩僧。這世間奧妙難解之事多有，你這也算不上稀奇。現在我以秋為題，讓你作一首詞，你能作出來嗎？」
陸飛已想到一首，但若作的如此快法，又怕引起他懷疑。他假作苦苦思索，過了有一炷香時間，吟道：「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黯香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南宮不二捋著鬍鬚，閉上眼睛，似在品味，片刻又睜開眼睛，喝了口茶，說道：「果然是好詞。不過我看你之前所作之詞，多數是些浮浪詞句。少年人哪有這些悲秋傷春，可見你沉迷酒色，老有這些妖艷之詞，未將心思放在學業之上。今後要勤勉心思，多讀書，學一些安邦輔國之道才是。」
陸飛暗笑，點頭稱受教。南宮不二道：「明日春會，你也參加。早些去，莫放浪，注意你的舉止。若是這次表現好，我正好舉薦你去衛老爺子的浩然堂那裡學習。」
陸飛點頭答應。浩然堂一直被衛家把持，那像一所學堂又不是學堂，學成出來的子弟便可做官。浩然堂供奉上古五聖帝，以經國治世為重。所以衛老爺子的門生弟子遍布天下，把持了雲間國官場的大半江山。
南宮不二揮手讓他退下，撫著鬍鬚甚是得意，心想我南宮家的子弟就算成了傻子，也做得一手好詞，比你們其他家族的子弟強百倍。他興沖沖派人出去，回復那幾位老爺子，說已安排南宮平參加明日的春會。本來以南宮平庶子身份，又不學無術，是上不得這檯面的。
陸飛回去告知小環，他明日參加春會。小環高興的一蹦多高，急急忙忙找他明天要穿的衣裳，歡喜去準備了。
南宮小舞來找南宮明月，見她正坐在桌前發獃，面前白紙上文秀小楷寫了幾首詞，正是那日陸飛所作。
南宮小舞戲推了她一下。南宮明月緩過神來，道：「死丫頭，嚇我一跳，找我有什麼事？」
南宮小舞笑道：「好叫姐姐得知，你的三哥又作詞了，那詞里還有你的名字。」
南宮明月一把抓住她袖子：「他在哪裡作的，你把詞帶來沒有？」
南宮小舞道：「瞧把姐姐急的，可莫要扯壞了我剛穿上的新衣裳。是老爺子有意讓平大哥參加明天的春會，把他叫過去考較，他當場作出來的。可惜我來得急，卻沒把詞帶來。」
南宮明月鬆開抓她的手，頹然嘆了口氣：「那就算了。」忽又想起什麼：「那爺爺應該讓人抄寫下來了，我去找爺爺要去。」一下站起來便要出門。
南宮小舞急忙拉住她：「我的好姐姐，知道你愛詞成痴，卻沒想到這麼嚴重。好了，妹子不敢逗你了，那詞都記在我腦子裡了。」
南宮明月瞪她一眼，嗔怪道：「死丫頭就知道逗我。」把一支筆塞到她手中：「還不快寫出來！」
南宮小舞：「我走得急，似乎把那詞忘了。」
南宮明月伸手要擰她嘴，南宮小舞邊躲邊嘻嘻笑道：「好姐姐，我記起來了。」
她將詞寫在紙上。南宮明月一把搶過來，連讀幾遍，一時有些痴痴傻傻，南宮小舞連喊她幾遍才回過神來。
南宮小舞嘆道：「姐姐曾說當代作詞最好的歐陽學士，可惜年齡太大，已七十有六，孫子都比你大。不然他再年輕個二十歲，你便嫁給他做妾也甘願。當日姐姐你對我說時，我還取笑你。現今家裡卻出了你三哥這樣一個詞賦大家。連那歐陽學士最負盛名的幾首詞，與他相比起來，也不過如此了。」
南宮明月極愛詩詞，又常偷看才子佳人小說，常幻想自己為那書中佳人。她與並稱為皇城雙璧的衛清霜不同，不屑於修道練氣。
南宮明月嘆了口氣：「可惜他偏偏是我的哥哥，若不是我哥哥該多好。
南宮小舞道：「別人都以為他只是去治好了盅毒。可咱們都知道，他這副身體已經換了，早不是自己的。你們現在已無血脈關係。」
南宮明月道：「可他的魂魄仍是我哥哥的。」神情有些糾結抑鬱。
南宮小舞道：「也對。你看著那張從小看到大的臉，尤其還是以前所厭惡討厭的兄長，就是親也下不去嘴。不如妹子我委屈一下，代替你嫁了如何？」捂嘴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