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回程的車上也異常的安靜，可這安靜和來時的安靜不一樣，具體到哪裏不一樣，沒人說的清楚，但是那兩隻相握的手如果會說話的話，應該說個三天三夜也不會覺得累。

這一晚，睡的香的人會有，失眠的人也會有，但是失眠到一半，半夜開車去敲響了朋友家的門，擠在朋友的床上睡的香的人，可能只有方婷一個。

周靈被窗帘縫隙中透過的日光照醒之後，摸到旁邊人那一頭長發，才知道昨晚的自己不是在做夢。她看着那個縮在床邊睡的昏天暗地的女人，氣不打一出來，伸出自己的兩隻手摩拳擦掌的放到了她的痒痒肉上。

方婷美夢做到一半，被人癢醒，翻身把罪魁禍首壓到身下，兩個女人在床上鬧成一團，最後以周靈求饒告終。

周靈跳到床下，離那雙魔爪確定有三尺遠了，開始秋後算賬，「你昨天半夜抽的什麼瘋？」

方婷霸佔著整張床，四仰八叉的躺着，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扯謊，「我想你了不行。」

周靈找著可以拿在手裏的武器，準備再開戰教訓一下這個虛偽的女人，「我看你不是想我了，你是想男人了。你想男人了，去敲你對門，你來敲我的幹什麼。」

方婷起身，周靈後退，「我這不是先拿你的門練練手，將來敲別人的門的時候能理直氣壯一點兒。」

後退的周靈，先是想我手裏要是有個雞毛撣子，我就直接上手去打了，後來突然醒悟過來，三步衝到床上，「你有要敲門的人了。」

方婷不認，「沒有，我說的是將來。」

周靈信她的鬼話，能讓方婷半夜抽瘋的人除了自己那位本家哥哥還有誰，「周安把你拿下了？！」

方婷摸了摸自己被震的發顫的耳膜，有些不解，「為什麼不是我拿下他？」

周靈要瘋了，「我管你們誰拿下誰，我要當你們孩子的乾媽。」

方婷又摸了摸眼前明顯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的額頭，「也沒發燒呢，怎麼大清早的開始做夢。」

周靈剛要拍她的手，枕頭邊的手機響了，她原以為是小狼狗，拿過來才發現不是自己的手機，手機屏幕上閃著三個字，破黑板，破黑板是誰？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稱呼。

看方婷那個欲說還休的表情，周靈心裏有了猜想，在方婷按下接通鍵的時候，周靈眼疾手快的按下了免提，手機那頭傳來了低啞又深沉的男聲，「起了嗎？」如同耳邊的輕聲呢喃。

周靈要被這幾個字給膩死了，她大叫一聲，把枕頭捂在了手機上，「你們兩個人真的是夠了。」

方婷不等那邊再說什麼，立刻掛斷了手機，她看着已經在風中凌亂的周靈，臉紅到爆，她也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很普通的一句話，從他嘴裏出來，就具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被掛斷的電話並沒有再打過來，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是被掛電話的人發來的信息，「周靈在你家，還是你在周靈家？」

方婷在周靈如果你不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今天就別想出這個門的兇狠的目光下，顫抖抖的交待着自己遺言，「我在周靈家。」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交待，方婷一句話斷斷續續，支支吾吾的說了半天，「我們可能在一起了。」

周靈想把自己屁股底下的枕頭拍她頭上，還可能，你們這是肯定的一千次方的在一起了。

她拿出自己的手機，方婷她是不指望了，周安的話，怎麼也得訛個大頭出來，「周安哥，我是不是得要拿一個大大的紅包。」

另一個失眠到半夜，定了機票飛大理的人，此時坐在酒店的大堂里，他先回方婷信息，「我今天臨時出差，要到晚上才能回去，晚上一起吃飯？」

然後又給自稱紅娘的回信息，「肯定得拿，你說個數，我就往紅包里塞就行。」

周靈收到信息氣的要死，這就是典型的新人入洞房，媒人扔過牆，還我說個數，這不都是你看着給嗎？方婷在你心裏多重，你就得給多少。

方婷坐在床頭，一行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要吃嗎？她還沒有想好要怎麼面對他，也沒有想好在開始這段關係后要怎麼與他相處。不吃嗎？可她好像有點想他。

周靈對着那個為了發一條信息，咬指甲琢磨了十分鐘的女人拍了一張照片，「人在我這裏，周安哥就準備錢過來贖吧。」

周安看着屏幕上方的對方正在輸入……,在對方輸入了十分鐘后，終於等來了兩個字，好啊。然後看到了周靈發過來的照片，他嘴角侵染上笑容，有人坐到了他的對面。

周安倒好一杯茶，雙手遞過去，「爸。」

周之國接過茶，並沒有喝，放在了桌子上，他一大早收到了他這個兒子的信息，說他在酒店大堂，有事情想跟他談一談。

「你先說事情，我再看要不要喝這杯茶。」周之國看着周安，神色難辨。

周安雙手交叉，對上周之國的眼睛，「爸，我想和，」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我想和方婷在一起。」

周之國靜靜的看着周安，他在位三十年，不怒自威早就滲透到了骨子裏，周安在他的眼神下並沒有退縮，他一夜未睡，並不困頓萎靡，反而神采奕奕。

過了十分鐘或者更久，周之國端起茶杯，周安本以為這杯茶會潑到自己臉上，周之國喝了一口，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帶上了笑容，「周安，我等你來找我等好久了。」

周安有片刻的愣神，隨即明白過來，語氣有些遲疑，「爸，您知道？」

「我自己的兒子，你在想什麼，我雖然並不完全清楚，但你眼裏有誰，我還是能知道一些的。我原本以為你媽逼着你訂婚的時候，你會來找我。」周之國一雙眼睛有看穿一切的睿智。

「那個時候，我和方婷之間有些誤會，所以，」周安不曾想他爸從那個時候就知道。

「現在誤會解除了？」這麼着急的找過來，連一晚上都等不得，我當年追你媽的時候可沒這麼沉不住氣。

周安點頭，他看不出他爸的意思，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是生氣還是更生氣，畢竟長運上下都知道，老董事就算是罵人，也有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你說的在一起，是指談一場戀愛，還是說有更長遠的打算？」周之國在問的不像是自己兒子，倒像是女兒帶回來的不靠譜的毛腳女婿。

這回周安沒有遲疑，「我自然是想和她結婚。」

「婷婷同意？」周之國懷疑。

她……周安不確定，在正式開始交往的第一天就求婚的話，是不是會太快了。

周之國怒其不爭的嘖了一聲，「那你這一大早把我叫下來幹什麼，耽誤我睡覺。」

周安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沒睡覺腦子不太清醒，沒聽明白他爸說的到底是正話還是反話，他預想過很多場景，甚至連如果他爸打他，他該以什麼樣的姿勢接下來都預演過了，「爸，您同意？」

周之國手扣了扣桌子，示意周安給他倒茶，就這茶杯空了都不知道倒水的眼力見，能有幾個老丈人會同意。

他嘆了一口氣，「你喜歡她，對嗎？」

周安點頭。

「她也喜歡你，對嗎？」

周安停了幾秒，點點頭。

「你們既然互相喜歡，我為什麼不同意。你覺得你們的關係是阻礙？」

周安點頭，就算他不顧世俗的眼光，但是他媽那一關並不容易過。

周之國又嘖了一聲，嘴是被粘上了嗎，只會點頭。

「我媽她，」從頭到尾，他媽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就是不同意。

周之國抬手止住了他的話，「我的太太我來搞定，但是，周安，你要確定的一點是，你對婷婷的心，是堅定的，如果你有一點遲疑或者退縮，那就不要開始，以免最後傷人傷已。」

周安眼裏有動容，「謝謝爸。」

周之國拍拍他的肩膀，「你喜歡她，她也喜歡你，你們一沒血緣，二不同宗，這並不是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至於別人怎麼看，我想你們這一代比我們活的要通透的多，能明白的你的人自然會明白，不明白你的人你就是說破天去也不會明白，你的朋友和愛你們的人都會明白，那些不明白你的人，在你的生命中根本無足輕重，那又何必要去在乎他們的想法。」

周安點頭，一下兩下三下，緩慢又堅定。

周靈照片發了過去，半天也沒有回復，她死了心，把手機伸到那個還在神遊的女人面前，「別想了，你男人根本不愛你，我都讓他來贖人了，他連個一毛的紅包都沒發過來。」

方婷擋開她的手機，繼續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燈，「紅包沒有，要命一條。」

周靈伸手佯裝要掐她的脖子，「你們這還沒怎麼樣呢，你就已經護上人家的錢包了，重色輕友的小沒良心。」

方婷擺手否認，「我不是小沒良心，我是大沒良心。」

周靈發現她的臉皮真的是厚到沒邊了，「這大周末的，你不跟你男人廝混，跑我這兒躲什麼清凈。」

方婷並沒有反駁這句話，有男人她承認，周末應該和男人廝混她也覺得沒有什麼不對，「他去出差了。」

沒名沒姓，就用一個他字，道出了所有未說盡的情意。

周靈嗤她，「你可太出息了。」

方婷也沒有反駁，她確實也覺得自己夠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