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倒杯水，姑姑要喝。」方婷走了進去。
周安轉身拿出杯子，接好水遞了過來，方婷伸手去接，周安卻沒有鬆開杯子。
方婷用眼神問他，要幹嘛。周安湊近一步，「為什麼每個人都有禮物，就我沒有。」
「你是小朋友嗎，還伸手要禮物。」方婷拿眼睛翻他。
「如果是小朋友就可以有禮物的話，那我也不介意當小朋友。」
窗外夜色如洗，窗內兩人隔著一杯冒著裊裊熱氣的水，低聲細語，確切的說是周安低聲細語，方婷在低聲放著狠話，「你超出規定的距離了。」
周安卻並不退步，「我以為那個距離規定的適用範圍只在你家。」
方婷也不跟他耗了，直接繞過他，重新接了一杯水，「那個距離的適用範圍是全地球。」
周安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頭髮被她梳成高高的馬尾，馬尾隨著她的走動一晃一晃的，在他的心上晃出一道道弧線，剛才不應該惹她的，本來距離的事情還可以鑽個空子，現在被逼急了的人直接把範圍給定死了，他低頭一笑，這樣的話，事情可就難辦了。
周三的時候，方婷專門請了兩個小時的假去送方枚秋和周之國，方枚秋嘴上嗔怪她說來送什麼送，又不是去什麼遠的地方，眼裡的笑卻藏不住。周之國也笑著，還不忘埋怨周安，「所以說養兒子有什麼用，他爸他媽都要出遠門了，就知道打個電話就完事兒了。」
方枚秋自己說兒子行，別人說的話她就要翻臉了，「那下飛機后的接送，酒店，行程不都是你兒子安排的。」
方婷怕老兩口還沒上飛機，就先鬧上彆扭了，趕快把話題給岔開，直到把兩老送上飛機，方婷才舒了一口氣。說來也奇怪，周之國每天都忙的不著家的時候，方枚秋整天念叨他，周之國才在家裡待了三天不到，兩個人已經大大小小的拌過不下五次嘴，大事小事都有，大到周之國閑著沒事兒剪壞了方枚秋的花，小到周之國放茶杯的聲音吵到了方枚秋，不過最終都以周之國賠小心道歉結束，人家都說老小孩老小孩的，看來這句話也沒錯。
因為周之國剛退，周安這一周過的並不輕鬆，儘管他讓蘇澈一壓再壓，晚上還是不能早點回去，他給方婷發信息之前，有些猶豫，兩人之間的交流全靠晚飯的那段時間，他們的進展好不容易有些緩和，如果再一中斷，他怕她會又縮回那個殼子里，沒準還會懷疑他的堅定，說好要做的事情，做了沒幾天就停下來了。
信息發出后，沒兩分鐘方婷的信息就回了，只有兩個字，好的。乾巴巴的兩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周安盯著手機盯了好久，也不能從這僅有的兩個字，判斷出她到底是何種心情。他發給她的信息，十次回兩次就是不錯的，他安慰自己，至少這次她回的算快的，雖然不知道這快的成分里包不包含她是因為不想和他一起吃飯，才回復的這麼快。
周安想著要不要再打個電話，如果她能接的話，至少可以從她的語氣中聽出些什麼，但又怕她嫌他煩，在打與不打之間，蘇澈來敲他的門，說會議馬上要開始了。周安把手機扔到桌子上，起身繫上西裝扣子，走出去了沒兩步，又走回來拿上手機。
會議上兩個部門的老總因為預算的問題吵的面紅耳赤，周安靠在椅子上，不發表任何意見，靜靜的看著他們吵，蘇澈在旁邊看的心驚膽戰，他知道這是快要到周安的極限了。
周安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亮了一下，他本是慵慵懶懶的坐著，看到亮起的手機出現的名字，身體前傾，拿起手機。蘇澈看到原本面無表情的周總，嘴角掛起一抹笑容，直達眼底，他這一笑，把吵的熱火朝天的兩位老總也給看呆了。
屏幕上只有簡簡單單的一行字，「你吃晚飯了嗎，要不要我給你留飯？」
當然要留，吃了也要留，周安快速的打著字，察覺到安靜下來的空氣，「怎麼不吵了，接著吵，我還沒聽夠，要是你們覺得不過癮，我可以陪著你們在這兒通宵，直到你們分出勝負來，」周安發出信息后，放下手機，眼睛掃過不說話的兩位老總，聲音放的極輕，「好不好？」
空氣凝結在一起，連根針都掉不下來，「不吵了？」周安手指敲著桌子，「不吵的話，咱們就散會，高總呢，」周安頓了一下，又靠回椅背上，「明天您就搬到何總辦公室去，先呆一個星期，您二位要是想吵，就關起門來自己吵，覺得吵起來沒觀眾場子不能熱的話，那就開個直播，沒準還能討個打賞，多好，您二位的年終獎也給公司省下了。」
何總坐不住了，他跟老高本來就不對付，平時多看一眼就覺得鬧心，這要是在一個辦公室和他整天大眼對小眼，那他還要不要活，他剛要說話，周安抬手止住了他，「搬辦公室這件事就定下了，如果下次會議，預算這個問題兩個部門還沒有一個定論的話，那直到項目結束，就都得委屈您二位在一間辦公室屈就了。」
周安起身，其他人也跟著站起來，「蘇澈，你明天盯著這件事兒。今天辛苦大家，散會。」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人面面相覷，有人憋不住笑出聲來，「老高，老何，周總這是給你們培養感情的機會，你們要好好珍惜。」
平時只要有他們兩個人的會議，總要吵上幾句，平時有老董事長壓著，他們膽子沒這麼大，這老董事長退下去了，小周總走馬上任，他們兩個倚老賣老，覺得自己是給長運打下江山的功臣，雖然他們在別的問題上不合，但在給人下馬威這件事情上一拍即合，沒想到下馬威沒給成，給人撅了回來。人老了，眼界格局沒長反降，虎父還無犬子呢，更何況還是青出於藍，小周總前面的小字真的要去掉了。
周安站在方婷的門口，緩了一口氣，才敲響了門，他聽到屋內先是小跑的聲音，快到門口的時候，腳步聲又慢了下來，周安嘴邊的笑意更大。
門啪的一聲打開，露出俏生生的一張臉，周安原本擴大的笑容凝在了嘴角，然後又繼續蔓延，方婷遞給他手裡的托盤，「還是熱的。」
周安接過來的有點不情願，看來這是不準備讓他進門了，「要不我在這邊吃？」他試探著問。
「不要，我明天一大早的課，今天要早點睡。」方婷把東西送出去了，準備關門。
周安腳抵住門，「這周末可不可以留出一天的時間來給我？」
「幹什麼？」方婷視線停留在他微敞的領口，然後又移開眼睛盯著自己的腳尖。
周安看著染上嫣紅的珍珠白耳垂，喉結上下滾動，他也移開自己的眼睛，盯著托盤裡橙黃的米粥，「程立川在郊外有個什麼農場莊園，還算有意思，我們周六的時候去逛逛？」
等周安快要數完飄在上面一層的米粥到底有多少粒米時，一聲恩飄進了他的耳朵里，很輕，但是他確定他聽到了，隨後又是哐的關門聲，他還可以確定的是，這聲哐不是甩他，是有人可能害羞了。
其實他還有一件事情想問，就是她頭上戴著的一圈類似於發箍的東西，頭頂有兩個眼睛，綠綠的，難道就沒有其他顏色了，他對綠色有點敏感。
不過女孩家的東西和審美，他應該也沒有發言權，周安端著飯回了屋，想著明天不行讓蘇澈多買些發箍回來，可選的多了，也就不會只可著那一個戴了。
周六上午九點，周安準時敲響了對面的門，方婷沒讓他等太久，他手在腿上敲到第十下的時候，面前的門就開了。
牛仔褲，白T恤，淺灰色開衫，長發編成一個鬆鬆散散的魚尾辮，抬眼看到他，露出一個笑容，似含苞待放的雨中白荷，倒映在周安墨色的眸子里，他嘴角的笑容加深，似乎這麼多的朝朝暮暮走過來，為的就是這一刻。
去郊外的路程並不近，再加上周末，路有點堵，車窗外車水馬龍，偶爾還響起幾聲刺耳的喇叭聲，車窗內的空氣也如外面的路一樣，一度凍結。
雖然這一段時間，兩人大多數的晚飯時間是在一起吃的，但家裡的空間大，方婷覺得彆扭了，可以起身去喝口水，洗個手，能找到別的事情去做。車內總共就這麼點空間，駕駛座和副駕駛座的距離，方婷閉目養神一會兒，再刷手機一會兒，最後乾脆盯著外面的車開始數數玩。
周安輕咳一聲，「你無聊的話，可以放音樂聽。」
「你喜歡的我不喜歡，我喜歡的你不喜歡，我倆取向不一致，還是不放了。」方婷正數到關鍵的時刻，再過一輛就到六十六這個六六大吉的數字了。
周安從這句話里聽出消極的意思，心裡的話脫口而出，「我喜歡的是你，所以你喜歡的，我都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