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現象級

俗話說得好，世界是屬於現充的。

《魔法少女波爾卡》作為動畫，本身就局限在亞文化領域，不像電影和電視劇那樣天然就擁有國民市場。想要打破原有的宅宅受眾，就要越過那道名為「出圈」的龍門。

何以出圈？唯有營銷。

當然，這裡的營銷，不是說把明星的吃喝拉撒掛上熱搜。養蠱似招攬整日混跡網路的小妹妹，讓她們為自家哥哥發瘋咬人。

紙片人也沒這個功能，是吧。

不過，就算波爾卡不是紙片人，是實打實剛出道的小明星。莫璃也不會採取這種病毒式營銷，養蠱式養粉的策略。

門可羅雀好奇問原因，卻只得到了自家老闆謎語人般的答案：

「玩弄他人者，必被他人所玩弄。」

4月底，金牛座照耀在星盟上空。

莫璃推開黑貓工作室的門，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家。

門可羅雀趴在課桌前，無精打采地向老闆揮揮手，又將視線放回虛擬光屏的網課中。

她前陣子寄了最近的工資回家，收到了來自父母的熱烈關注。

兩個年過半百的大學教授，盯著虛擬光屏上驚人的轉賬，轉頭交換了彼此的眼神。

欣慰且感動。

他們明白的，門可羅雀是個不合群的孩子。

她孤僻，怪異，不喜歡與人說話。整日對著虛擬光屏念什麼神神叨叨的咒語。

成績那麼差，還學其他優等生創辦社團。煞有其事地搞出什麼不入流的「動漫社」，與學校里其他的怪人穿著奇裝異服唱歌，跳舞，拍視頻。別人問她，要不是牽著夥伴的手倉皇逃走，要不就草草地敷衍道：「我在工作」。

工作？

談及這句時，老師不屑地從鼻孔中呼出氣來。

這麼皮的差生，也配談工作？

門可羅雀的父母也和她做過思想工作，從成績說到未來，少女都嚼著口香糖默默地聽著。直到說起「這些不過是小孩子幼稚的幻想」時，內斂的女兒掀翻了面前的飯桌。

碗筷「嘩啦啦」地砸在地上，碎成四濺的尖銳瓷片，彈到門可羅雀的手腕上，劃出細細的血痕。

雙馬尾少女委屈地撇起嘴角，眼淚順著眼眶晃蕩好幾圈，終於「啪嗒啪嗒」地落在腳邊。

「才不是幻想呢。」他們乖巧的女兒壓抑著哭腔，「你們根本就不懂，屏幕後的世界就是我的命。」

面對女兒這麼大的轉變，門可羅雀的父母起初是不適應的。

事實上，所有二次元的父母都要經歷這麼個過程——直視孩子的真面目，並艱難地接受它。

幸運的是，這對夫婦選擇了尊重他們的女兒。

即使不理解門可羅雀口中的「配音」是什麼，不明白為什麼每周她都要把零花錢丟在「rpg遊戲」上，也看不懂把紙片人印在鐵皮或者亞克力牌，又掛到書包上的操作。他們還是給予了門可羅雀最大的尊重。

慢慢地，門可羅雀也願意和他們袒露自己，在飯桌上念叨什麼圈子裡的事情。她總是揮舞著雙手說「全星際根本沒有好動畫」，他們也邊往女兒碗里夾菜，邊「嗯嗯」地點頭。

高一下學期，門可羅雀的父母參觀了女兒的學校開放日。

他們的女兒，那個成績成績常年墊底的女兒，光明正大地站在了聚光燈下，將自己喜歡的東西表演給大家看。哪怕看不懂「宅舞」的普通人，也會被歡快的音樂和可愛的動作所感染。

在四周熱烈的掌聲中，門可羅雀的父母看著女兒在光輝中退場。

他們快步走到後台，想抱抱自己的女兒，和她正式和解，為之前的冷淡道歉。

卻不曾想到，那個剛才還光彩奪目的女孩子，此時被幾個痞里痞氣的男生團團圍住。

他們嘴裡叼著煙，肩上披著鬆鬆垮垮的外套，手指在門可羅雀挺翹的胸脯上滑動。

「穿成這樣，不給哥幾個爽爽？」

「什麼coser，我看你就是出來賣的吧。」

「二次元？福利姬！」

門可羅雀拍下為首男生的手，惡狠狠地瞪了回去。她勢單力薄，打不過面前的高個子男生。

「喲喲，小美女還有脾氣呢。」

男生不怒反笑，更腆著張臉湊近門可羅雀的身體。眼神還不斷在她的胸脯和脖頸處流連，彷彿已經品嘗到少女青澀的甜味。

就在幾個男生徹底擋住門可羅雀的身影時，樹后的夫婦終於關閉了虛擬光屏的錄像鍵。他們衝到女兒的身旁，父親逮住一個，母親逮住一個，按在地上就是拚命地胖揍。

「調戲我女兒是吧，我讓你調戲，我讓你調戲！」

「我女兒愛穿什麼穿什麼，你管得著嗎？張嘴閉嘴就是雞，你媽沒教過你怎麼說話？」

兩個自詡精英的高知分子，此時都卸下了平時的偽裝。紛紛擼起風衣袖子，碗大的拳頭往男生脊樑上招呼。

一下，又一下。

幾個流里流氣的傢伙被打的痛哭流涕，「咔嚓」「咔嚓」的骨頭碎裂聲此起彼伏。

到最後，殺豬般的嚎叫傳遍了校園，甚至引來了教導主任。老師們拖著父母的胳膊往後拽，父母還紅著眼非要把幾個男的打殘。

「他們都是孩子，有矛盾是正常的。你們做家長的摻和什麼呢？」

教導主任嫌惡地瞥了眼門可羅雀，試圖安穩兩個德高望重的教授。

教授們將矛頭轉向他，眼神恨不得生撕了這個不負責的老師：「這幾個男生，對我家女兒性騷擾，你身為老師不該管？」

教導主任漲紅了臉龐。

什麼動畫，什麼二次元，那都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

男生喜歡就是啃老，女生喜歡就是雞。穿的這麼暴露，還不給人說？

掃到教授們血紅的眼睛，他吞回了自己的心聲。

不敢說，說了怕被打。

門可羅雀看著陌生的爸爸媽媽，眼角突然湧出淚。

半年的委屈如開閘放水般傾瀉出來，爸爸媽媽站在她身後，是她永遠的後盾。在蒼天大樹的庇護下，異樣的眼神再不能成為她的阻礙。

「爸，媽，就是他們，還有他們。」

門可羅雀頂著仇恨的目光，指出了人群中幾個落荒而逃的男生女生。

「就是他們，在學校里造我的謠。說我的動漫社就是個雞社，我們整天都在星網上□□。」

那天，門可羅雀的父母將她的高中告上區級星際法庭，連帶著那幾個造謠的人。

門可羅雀也就此退學，邊接受心理醫生的諮詢，邊在星網上搞自己的配音。

父母很擔心她的未來，也問過要不要換個高中繼續上學。門可羅雀卻全部拒絕了，之前的經歷讓她下定了決心，脫離學校也要干自己的事業。

兩人沒辦法，只能放任女兒在配音之路上越走越遠。

這次，他們支持女兒去工作，初衷不過是讓她知難而退。

希望門可羅雀能認識到社會的殘酷，學習才是她最終的歸宿。

恰好，女兒遇到了黑貓。

兩個教授對黑貓的初印象很好，長得漂亮，做事踏實，還是星盟大學出來的高材生。

聽說女兒和黑貓簽署合同后，兩位教授還是挺緊張的。結果下一秒，坐在對面的黑貓就將門可羅雀支出去，虛擬光屏上傳來了正式合同。

「小雀是未成年，我不會讓她陷入合同糾紛的。這種和錢有關的東西，還是大人來做決定比較保險。」

黑貓對兩老眨了眨眼睛，補充道：

「至於你們女兒簽署的那份合同，只是短期雇傭的合同，如果她想正式加入工作室，還是要你們同意這份長期勞務合同。」

兩老過目合同，對豐厚的員工待遇相當滿意，甚至覺得對黑貓有所虧欠。

所以，給門可羅雀的三千塊零花錢，實際是讓她分攤水電和生活費的。不過，黑貓知情不報，讓小姑娘好好豐腴了把星網錢包。

有黑貓在，就算門可羅雀的工作以失敗告終，也不怕她吃什麼虧。

沒想到，動畫這種「不入流」的行當，還真讓兩個小年輕挖出金子來了。

門可羅雀的父母是不經意間發現這些的。

從不起眼的某天開始，《魔法少女波爾卡》潛移默化地改變了當代青年的社交圈。雀父在刷星信朋友圈的時候，越來越多的學生在用波爾卡的截圖刷屏。

甚至自己的得意門生，都發了張看不太懂的遊戲截圖，配文是「我最喜歡的音游和動畫聯動了，雙廚狂喜！」

雀母呢，下課後總被那群活力旺盛的年輕女孩圍住。她們手上的飲料瓶印的是波爾卡，背包上掛的鑰匙扣也是波爾卡，談論的話題同樣是波爾卡：

「哎？這瓶飲料上印的人好好看啊，是什麼動畫的角色嗎？」

「我知道我知道！是《魔法少女波爾卡》啊！快來和我看！波爾卡和庫洛洛這對cp超甜的！師生組kswl！」

「我靠，波爾卡的聲音真的太蘇了，我已經在星流上關注了cv，是叫門可羅雀！」

而且，不止是學生，他們的同齡人竟也提到了女兒工作室的動畫。

古華夏茶藝課，雀母鄰座的貴婦人往唇上擦著昂貴的口紅，纖細的手指點了點虛擬光屏。

這是她宣傳自己育兒經的前奏。

雀母皺皺眉，本想換個座位避開這人的嘮叨，不料卻聽見熟悉的名字。

「要我說啊，動畫肯定是星盟投資的新方向。沒看到《魔法少女波爾卡》嗎？我老公是星流的工作人員，他說代理費九百萬，平台實際收入能翻個幾十倍！就算不投資，讓你們的孩子也去搞動畫也好啊。」

「劉太太，你兒子不是特別喜歡畫動畫嗎，讓他也去畫，省的整天呆家裡看的惹人煩。要知道，這行賺的很多的，就連跟著黑貓的小配音，幾個月都賺了幾十萬！」

隨著女兒的「圈名」和她配音的角色，在旁人口中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兩位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家女兒跟著黑貓已經走到了某個領域的最前端。

她獲得的成就，可能連身為教授的父母都無法企及。

而這些，他們清楚，都是黑貓的功勞。